“鄴國從未出現過這類古怪兵器,自從這鄭曲尺出現後,鄴國奇事頻頻,本將軍懷疑,此器乃是鄭曲尺所造!”沐金攥緊拳頭道。
可佘寇卻不太相信:“這上麵隻有鄴國軍器監的標識,並無她個人的姓氏,倘若真是她所設計,豈會這般輕易拱手讓人?”
這年代的匠人對於著作權視為生命,隻要搞出點什麼發明,或者前無古人的創造新品,那都是藏著掖著,最後等著靠它一舉成名,流芳百世,沒有人會選擇岌岌無名,將自己的創作拱手讓人的道理。
沐金也不糾結於此,他問:“說說它究竟為何能夠有如此大的威力?我觀其細長輕巧,但以人力投射,本將軍喚人試過,全然達不到那般遠程,而它的穿射程度,卻確有驚奇之感。”
“這事沐將軍與其問佘將軍,不如來問本司馬吧。”
人未至,聲先到,隻見一道高大的身影撩簾而入,他並無通傳,便徑自而入,其態度與言語也全然是不將佘寇等人放在眼底的輕慢恣意。
而佘寇見到他時,不覺被冒犯,反倒下意識站了起來:“陌野,你怎麼過來了?”
“聽說,你派人前去打聽鄴營情況,人卻被嚇破了膽回來,爺聽了好奇,便過來聽聽這是則什麼樣的笑話。”陌野如獸類般冽沉的眸子對在場之人掃視而過,嘴角勾起的笑意狂狷慵懶。
佘寇神色一僵。
沐金看到陌野,卻並不陌生,雖然兩人之間從沒有正式打過交道,他站起身來,抱拳道:“原來佘統帥所講的行家高人,便是陌司馬啊,久仰大名。”
按道理來說,陌野的官職在這個大帳內是最小的,可偏偏在場的人都有這樣或哪樣的顧忌,對他都不敢招惹,相當客氣以待。
“沐將軍不是好奇,這根細長的槍,究竟為何擁有如此威力嗎?爺可以給你講明。”
陌野走前,從副官手中取過鄭曲尺所設計的改製標槍:“槍頭處,她設計了魚鱗狀……”他用手指在上麵順滑而下,指尖完好:“它的用處便是順著便能增加滑順,更易深入,若是逆著……”他麵無表情,將手指沒有遲疑朝後一倒滑,當即鮮血便從指腹內滲出一行。
眾人眼神一變。
那“魚鱗”狀的伏態,竟因他倒逆而豎起,繼而將陌野的皮膚生生劃破。
“便受其害,血流不止,這便是它一旦入體,便不能取出的緣由。”
“司馬——”副官木森張趕緊上前,取出藥粉打算替他止血,卻見陌野伸臂不容他靠近。
他盯著手上的這根槍,勾起一邊嘴角,桀桀佞笑著:“它就是鄭曲尺做的,鄴國除了她,還有誰啊,你們信不信,它就是她製造出來的?這般凶悍之器,卻還給你留有餘地,隻要撤離,回去挖肉止血,尚有一線活命的機會,若是執意進攻,便屬自取滅亡。”
他們雖然驚疑此槍設計的精妙,但更覺得眼前的陌司馬提及鄭曲尺時的精神狀態不太正常。
沐金被勾起了好奇,小心詢問道:“尋常的短箭,輕便亦鋒利,且不可輕易破甲,此器是如何做到的?”
“槍頭的鱗甲設計本就增加了衝破力,而此槍整體細長,是為減輕重力,再以薄鐵嵌木身,設計以三尺四尺,握環有盈,若以七尺之身臂力強推,堪比箭射,自當威力驚人,但距離卻是越遠力量越弱,此消彼漲,此漲彼消,是以從它的特性來看,設定百米是它最上佳射程。”
也是提及鄭曲尺的作品,陌野才會這般滔滔不絕與一人介外人解說。
“若以盾牌相擋……”
“自然亦可行,然而她早便料定各國不會出盾兵,這才如此肆無忌憚,來了一出陽謀。”
“陌司馬果然厲害,隻拿到此鄴槍觀摩稍許,便能夠細致講出它的優劣處來,這麼說來,應對這等投器,隻需拉開戰距即可。”
“但你也不可能永遠不發起進攻。”佘寇卻道。
沐金眼神稍黯,故作輕歎一聲:“目前,看來我南陳國暫時拿她鄴軍奈何不得了,唯你們巨鹿國卻可以輕而非易舉破了此局。”
說到這,沐金視線轉向陌野,口吻激昂道:“陌司馬所創造的三弓弩床,沐某早有所聞,是完全可以碾壓鄴軍那數百槍軍,論威力、論射程,他們人力豈能與器械相提並論?”
對於他這一番奉承到明麵的話,陌野無動於衷,他隻專注盯凝著手上那一根標槍上,仿佛通過它,便看到了鄭曲尺那一副既仁慈又殘忍的矛盾模樣。
佘寇聞言,先是得意的“哈哈”大笑幾聲,然後道:“它鄴國不過是已經剛起火候罷了,豈能與我巨鹿的如日中天相比,區區一柄新槍,確有幾分新穎獨特,可是它在三弓床弩麵前,卻完全不夠看了。”
木森張也道:“在絕對的實力麵前,無論他們施展何等陽謀、陰謀,皆隻會是貽笑大方。”
“沒錯,巨鹿國擅器械機巧,手上所能之器,七國無人能比,既是如此,我們更不能被那鄭曲尺的一些小把戲所騙,今夜便發起進攻,是為最佳之時機。”沐金慫恿道。
見他如此急切想發兵,佘寇不屑道:“取鄴根本不必講究天時地利,隨時可行。”
什麼最佳時機?根本不需要。
然而沐金卻極力相勸:“佘統帥,今日沐某率兵前來投奔於你,這事想必西澤、北淵稍後皆知。”
由於戰事被局限在一處小小的獵場內,彼此之間的探子你來我往,一點秘密都藏不住,畢竟沒有誰能有鄭曲尺那麼大預謀跟精力,專門去修一個壁壘來遮擋營地,創造出一片不容人窺探的秘密基地。
“你是說,你擔心明日他們也會跑過來插一腳?”佘寇這下懂了沐金的擔憂。
“沐某並不肯定他們的想法,但總歸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動,任由巨鹿國一家壯大。”
沐金的這一席話倒正敲中佘寇的要害,他遲疑地看向陌野:“陌野,你以為呢?”
陌野斜眸:“既你是統帥,自當你行決定。”
陌野自中了鄭曲尺那一箭,傷了心脈後,便不能再上戰場了,是以他目前在軍營中亦隻擔了一個內務副官之職。
佘寇皺眉,思索片刻,便道:“宜早不宜遲,那好,今夜便出兵!”
——
轟隆——
一道紫白雷電劃過黑夜,緊接著,一道驚雷隨之炸響在頭頂,一片漆黑的鄴營內,鄭曲尺撩開了帷簾,抬頭看向上空。
“鄭副官,是不是要下雨了?”柳柴嵇也跑出來驚驚顫顫道。
剛問完,又是一道閃電切碎了天空,大片的白光映亮了周圍一眾人的臉上。
鄭曲尺煩躁撓頭:“看來,今夜老天爺是注定不想讓我好好休息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