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疾奔的腳尖一滯,在轉身之際,已經抓臂就緒,接連兩枚連弩短箭發出,飛身砍來的身影就此“撲通”一聲墜地。
“左邊——”
鄭曲尺再一轉頭,卻見騎兵的長刀砍來,她當即就地一滾,雖避開了被砍首,卻還是被刀鋒在手臂處劃出一條長長的新鮮血痕。
護佑她的玄甲軍當即衝身上前迎敵,而她則咬緊牙關,沒有停歇下腳步,繼續朝著宇文晟的方向奔去。
公輸即若亦被那一抹鮮紅刺眼,他雙唇抿緊成一條直線,眸中翻湧著各種情緒。
“鄭曲尺,你不要命了嗎?”
風雪將他的聲音切得支離破碎,連他自己都沒聽見這一聲悲哀痛心的聲音。
周圍的北淵追兵仿佛也意識到鄭曲尺的身份不簡單,因此大部隊舍棄對鄴軍的奮殺糾纏,開始朝鄭曲尺這邊圍攏,在空門大開之際,刀劍齊上,似要將她剁成肉泥。
而鄭曲尺看著前方在風雪之中鐵血冷酷的身影,他獵殺著周遭一切,透露出無儘的邪惡與殘忍,可她卻朝他張開雙臂,聽到她的呼喊,他稍稍停佇轉身,隻見狂風、飛雪,她頭盔被刮落,一頭青絲於空氣之中飛舞……
“宇文晟,救我——”
直到一雙冰冷的手攬過她的腰,手起刀落,所有的追兵在頃刻之間全都倒地。
劍尖的血如同溪水潺潺滑落……
鄭曲尺將頭埋在他充滿血腥味道的懷中,此番死裡逃生,心臟還因為不久之前的那一場奔逃而激烈不已,就跟要快喘不上氣一樣,張大了嘴。
當她抬起頭,對上宇文晟那一雙赤紅妖邪的眼眸時,她才抽空問了一句:“鳳凰淚發作了?”
他沒吭聲,但收於她腰間的手臂正在一點一點勒緊,活像要將她給勒死算了。
她也不敢喊痛,隻能乾笑一聲:“嗬嗬,看來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啊……”
這還知道跟她生氣,這應該多少還殘留了些神智在身上。
“宇文晟,你去死吧——”
就在這時,一聲暴喝在後方響起,卻見一高大凶悍的身影自馬上飛縱而來,他手上的紅櫻長槍高高舉起,朝著宇文晟跟鄭曲尺的位置猛力刺來。
這種力道與速度,這種角度方位……公輸即若心中大駭,忍不住朝前奔走兩步:“蒲甲狄,你敢——”
“將軍——”
玄甲軍一眾也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鄭曲尺一仰頭,看到了逆光中殺意沸騰的身影,雙手一推,但卻沒有推動,她急得大喊:“宇文晟,你放開我——”
可他靜靜地凝視著她,宛如深深的湖水,眼中的專注與深情仿佛能穿透時間的屏障。
“宇文晟放手啊——”
噗嗤——
長槍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背部,胸口一瞬間便浸透了鮮血,糊了鄭曲尺一手,她愕然呆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而這時宇文晟才放開了她,他目光依舊猶如一把鎖,鎖住了鄭曲尺,修長的手一把抓住穿胸而過的槍頭,劍於後背一旋,將其槍身斬斷了。
他隨即一轉身,朝後一劍劈砍去,劍光如同一泓清泉,天地一並被割裂,蒲甲狄也在刺骨的寒意中一分為二。
一切皆在電光火石間發生,鄭曲尺呆怔了片刻,卻見宇文晟失血過多,已是身形不穩滑倒,她眼神一哆嗦,趕緊上前將其抱住。
“宇文晟,宇文晟……”她急促的呼吸加重,連聲音都變得不似往常那樣平穩了。
他倒在她的懷中,伸出手,用乾淨的一麵輕輕擦掉她臉上沾染的血跡:“曲尺,扔下我,走吧……”
她盯著他受傷的胸口,腦子亂成一團,隻本能地反問:“去哪?”
他微微一笑,嘴角那淺淺的弧度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寵溺:“我快控製不住自己了……蒲甲狄死了,北淵軍肯定大亂,一時顧不上你,而我受了重傷,一旦失智發起瘋來,肯定也追不上你……”
所以,快逃吧。
最好,離他遠越遠好。
鄭曲尺突地鼻頭一酸:“你個瘋子,你剛才不躲是故意的對嗎?”
意識到他自己對她也是一種禍端危害,是以他狠起來卻是連自己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