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7 章 煙雨八閣(二十五)(2 / 2)

“就算是親爹也未必能替兒子做到這份上,你彆想唬我。”江向雲一副了然的神情。

江顧重傷的情況下還趕來見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是為了殺陸離雨而來,不過是借機想同他交換條件,而且在江向雲看來,前後這兩樁生意,江顧更在意的是衛風的安危,不然也不可能先將陸離雨敲打一番——表麵上是他用天機盒換陸離雨的命,實則是江顧在警告他看好陸離雨。

能讓江顧費上如此多的心思,說是師徒江向雲是萬萬不信的。

“隻是師徒。”江顧神情又冷淡了幾分,不等他再問,便消失在了原地。

“公子,當真要毀了天機盒?沒了天機盒,我們便無法控製江顧了。”姚立看向江向雲。

“就算有天機盒在手,你覺得我們真能拿捏住他?”江向雲笑了笑,“還不如順水推舟賣七弟一個人情,順帶還能保住陸離雨一命。”

“公子,你難道真的對這姓陸的——”姚立不讚同地皺起眉。

江向雲看著隔音罩外的陸離雨,眼底劃過一抹深色,“天地閣的路是行不通了,有陸離雨在,我們就能順理成章地接手焚台殿,當然,這也少不了七弟和我衛侄兒出力,自然得費些功夫解決好他們的矛盾。”

“江顧一個人能應付得過來嗎?”姚立又問:“可需要我去幫他?”

江向雲沉吟片刻,“不必,他既然沒開口應該不需要,對他來說有時候人多了反而是累贅,再說衛風這邊估計難纏,無論如何我們也得帶走他。”

“就是稀奇了,七弟這麼在意他,莫非真的對這小怪物動了真情?”他問姚立。

“……”姚立想象了一下江顧這個無情道動情,忍不住皺起了眉。

這種可能性簡直比陸離雨現在就死了還要小。

——

江顧雙手結印,看著那通音符燃起,耳邊又響起了江向雲戲謔的聲音。

‘……你跟你那小徒弟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堪堪能夠禦劍,凜冽的風吹在臉上帶著些寒意,他指間的狐族魅香也隨風飄向身後,紛亂的思緒終於逐漸恢複了冷靜。

這樣潦草倉促地將衛風交給江向雲,並非他的本意,而最開始他也並不打算現在就強迫衛風脫離自己的掌控,但他一時衝動,竟做了這麼個漏洞百出的決定,甚至對衛風用上了魅香。

一時衝動。

江顧反複琢磨著這個詞,腦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現了天池中的情景,胸腔中跳動的心臟都變得遲滯了幾分。

*

幾個時辰前,山洞天池水。

他們一人一邊在療傷,眼見池水便要沒過衛風的鼻子,江顧便遊了過去,伸手托住了他的下巴。

他雖然受了重傷,但也不缺那一絲靈力,在原地便能借助靈力將衛風托起來,但他偏偏遊了過來,而不等他想明白這件事,衛風的胳膊便順勢摟住了他的腰,濕漉漉的額頭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含糊不清地出聲:“師父……”

他扶在衛風肩上的手微微一頓。

衛風這廝在他麵前向來不講究,渾身上下脫得精光,而他本來想要獨自療傷,也隻穿著褲子,衛風赤身裸體在他懷中,溫熱的肌膚毫無阻隔地相貼,他閉了閉眼睛,想將人推開。

可能是因為這池水療傷的法子霸道至極,衛風帶著絲哭腔,迷迷糊糊地哼唧,“師父,疼……師父,我想回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江顧推開他的手僵在了原地。

衛風從未對他提到過“家”,江顧居無定所漂泊慣了,極南之地那塊漆黑的墳塚也不過是他逗衛風說是家,但在他心中是沒有所謂家的地方,而衛風大概是見了烏拓,所以想起了陽華宗。

在遇到江顧之前,他的生活還算安穩順遂。

大概是因為他的體溫暖和,衛風摟得更緊了些,離火繩連同著衛風的識海,江顧知道他沒醒,便沒有再將人推開。

他抬起手,摸了摸衛風濕漉漉的腦袋,周圍的鬼紋可憐兮兮地纏住他的手腕,親昵地蹭了蹭,氤氳的水汽中彌漫著衛風身上淺淡的味道,衛風赤|裸的身體傷痕累累卻又白得晃眼,順從溫馴地摟著他的腰伏在他懷中,神智不清又可憐無助地喊他師父。

有那麼一瞬間,江顧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扣住了衛風的後頸,托起了他的下巴,低頭湊了上去。

水波微漾,霧氣繚繞,呼吸交纏間,他離衛風的唇僅剩咫尺,隻要他想,便能碰到。

他知道那是什麼觸感,柔軟、溫熱,形狀也極為漂亮,齒間還有對鋒利的小虎牙,在他們為數不多的觸碰中,衛風總喜歡用那對牙齒咬他的嘴角,像是初出茅廬的小獸在標記自己的地盤。

因為他的靠近,衛風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似乎本能地感知到江顧的靠近,皺起眉急切地想要更近,江顧卻一偏頭,躲開了。

溫軟的唇擦過耳朵,胸腔中的心臟有種將近窒息的燙意。

衛風伏在他的肩上,不滿地哼唧了兩聲,呼吸又均勻了下去。

江顧聽著胸腔中有些急促的心跳,下頜緊繃,他皺著眉閉上了眼睛,手掌抵在了衛風光|裸的後脊上,將人抱得更緊了些。

一定是因為屬於衛風的這顆心臟。他自欺欺人地想。

向來紋絲不動的無情道道心卻破天荒地開始震蕩,平靜的識海中泛起了漣漪,又被他強行穩固下去。

到此為止。

他強迫自己將懷裡的人放開,卻還是沒忍住,伸手擦掉了衛風臉頰邊的血漬,染血的指腹按在了柔軟的唇上,將衛風原本有些泛白的嘴唇揉染得泛起了紅。

江顧從未做過如此毫無意義的事情,可他就是這樣做了。

他盯著一無所知的衛風看了許久,才放過了那被蹂躪泛紅的唇,起身離開了天池。

直到在洞外聽見衛風喊他師父,他有些混沌的腦子才逐漸變得清明,看著衛風那副毫無察覺的蠢模樣,他心中沒有絲毫身為人師的愧疚與自責。

想做便做了,無須在意。

隻是他接下來的計劃中不需要衛風,對方毫無邊界感的靠近到底讓他有些亂了方寸,所以就這樣將人扔在了原地。

至於他和衛風算什麼……也隻能算做師徒。

他絕不會順從所謂的“命定”,將他和衛風的命運交到彆人手上,至少從現在所處的境況來看,他和衛風絕不可能逾越過師徒關係。

江顧看著遠處的浮泉古神殿廢墟,壓下了心底湧出了一絲不甘,加快了禦劍的速度,落在了約定好的地點。

“你來了。”背對著他的人緩緩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