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逃之生天(2 / 2)

吃穿住行,無一不讓人挑不出毛病。雲姝其實並非吃不得苦,但老七可能是被唐旭叮囑過了,再惡劣的條件,都得讓她舒舒坦坦。

這大概也是唐旭選了他來護送自己的理由。他們接觸有一陣子了,彼此也相熟了不少。

老七一開始對她還是看得很嚴的,當然,不至於讓雲姝覺著自己像是犯人被看

管,覺著不適。他十分有分寸感,即使如此,雲姝也知道,自己從未離開過他的視線。

他武藝高強,對路更熟,又有唐旭的令牌,關鍵時候能在任何地方調動兵馬。雲姝不敢冒險,索性表現得十分配合。

老七確實也是慢慢卸下了防備,在心裡腦補出皇後娘娘與將軍的苦命鴛鴦戲碼。

渾然不知麵前的人無時不刻都在想著怎麼擺脫自己。

雲姝無意中聽老七說漏了嘴,才知到了夷辛就有人接應了,那自己想逃走就更難了,這才故意借著腹部疼痛拖延了行程。

又借著在醫館拿到的藥,才能將他昏迷。

因為並不是直接的迷藥,老七再謹慎,也是外行人,並不懂得藥理作用,還特意先試毒,才終於讓雲姝得了機會。

他們是住在客棧的。

這一路都是規劃好的,走哪條路,住哪個店,細致的安排讓雲姝甚至懷疑唐旭這主意到底打了多久。

也還好是因為自己的拖延,這個客棧才在計劃之外,沒有他們自己的人。雲姝出來的時候,外邊堂廳上的人還在高談闊論。"聖上與皇後伉儷情深,皇後去世後,聖上也病倒了。"

"就是,說是已經幾日未早朝了。""太醫院的太醫們也沒辦法嗎?"

“說是沒辦法。”

"這可怎麼辦?咱們大燕,可是連儲君都還沒有。"

說完,眾人還都像模像樣地唏噓幾聲。

雲姝隻在下樓的時候聽到了這幾句,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更何況民間傳聞。她沒有在意,腳步不停地出了客棧。

銀票和唐旭的令牌,都被她從老七那裡順來了。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她回頭看了一眼客棧,平靜的眼裡難得有了一絲波瀾,終是將頭紗扶了扶,轉身離去。

消息傳回京城還需要些日子,她還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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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

這是楊珩和唐旭第一次以這樣對峙的姿態麵對彼此。

龍床上的男人,短短幾日,整個人迅速地削瘦下來,顯露出來的顴骨,深陷的眼眶,讓他仿佛老了十幾歲。

唐旭還沒見過他這麼狼狽

的模樣。

從年幼的相識,到年少的仰慕追隨,那時候的自己,大概從未想過要站在他的對立之麵。

哪怕在以為自己喜歡雲荼姐,他也從沒有想過爭。

哪怕多多少少察覺了這個人也許是為了自己的身份在演戲,他也沒想過深究。但唯獨雲姝,他不能讓。

楊珩突然咳嗽了幾聲,他用手絹捂住了。真是不幸,這次,他的病是真的。興許這就是老天爺對他薄情的懲罰。

連續幾次的氣急攻心,倒是把宿疾誘發了出來。他想起雲姝說雲荼落水,可能也是原有宿疾,冥冥之中,就像是命運兜兜轉轉要把他欠的填補上。

“皇上,您病重的消息,臣已經封鎖了。這承乾宮,也都是信得過的人,您可以暫時安心養病。"唐旭沉聲說道。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有唐旭坐鎮,僅僅憑著楊珩的力量,還真沒法與雲家抗衡。那他可能就要麵對更殘酷的境遇了。

但許是知道了身體的狀況,楊珩這一刻,反而很多東西都放下了,卻唯獨……唯獨對那個女人的執念更深。

“是你放走她了吧?”他始終是這樣堅信的。

唐旭麵色不改: “皇上,臣知曉您憂心過度,但皇後娘娘為刺客所傷,落下懸崖,連屍首也找回了。何來臣放走娘娘之"

楊珩沒有說話,那張此刻虛弱的臉上,隻有眼睛,依舊如雄鷹一般銳利,緊盯著他看。@無限好

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場麵一時安靜無比。

唐旭如今還留在這裡主持大局,多少是念及舊情,又顧念著雲荼了。

否則,他早就走了。

"嗬嗬嗬,"安靜中,楊珩突然發出低聲的,諷刺般的笑聲, "唐旭,我記得有一年上元節,雲姝放了花燈以後,你特意去下遊攔截,花燈裡寫了什麼?還記得嗎?"

唐旭目光閃爍了一下。

“陳年往事了,臣哪裡記得那麼清楚?”

“那花燈你現在都留著吧?真的忘了?”楊珩毫不猶豫地戳穿了他, "不過沒有關係,你不記得了,朕替你記。"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顧,沉吟至今。&#34

;唐旭臉色沉了沉,他確實記得。

彼時隻覺著是小女生的心思,甚至隱隱覺著是寫給自己的。後來得知了她對楊珩的感情,這份自作多情就未免可笑了。

他不知道楊珩提起這個做什麼。

"看來不光臣記得清,皇上也記得清楚。"

楊珩笑: “自然,她的一切,朕都記得清楚。”唐旭臉色這才不好了。

然而對方就像是沒有發現,繼續說道: “你記得,是哪個故嗎?但為君故,原本應該是緣故之故的,你猜,她為什麼要寫另一個?"

"為君一回顧,也沒什麼問題。"

”那你知道,朕為什麼要追殺顧淮安?雲姝為什麼要讓你救他?”楊珩嘖了一聲,身體因為疼痛前傾著壓住了腹部,臉上卻更加興奮。沒道理這痛苦隻有自己一個人品嘗啊, "你真的不該多管閒事的,就讓他死了多好,到時候,她怨也怨不得你。唐旭,你大概不知,你錯過了什麼樣的機會。"

仿佛在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有了清晰的脈絡。

可唐旭還是不願意相信,他的手在一點點收緊,隱隱可見手背上的青筋。

楊珩知道他是想明白了,笑得更加愉悅了: “唐旭,我突然覺著,你比我更可憐了。至少,雲荼活著的時候,她把我當姐夫敬重,當救命恩人感謝。雲荼死了以後,我們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可是你呢?"

他一字一句,就像是要刀刀插進唐旭的心裡: “以前,你是把她丟了,害她被拐賣的仇人,她不會喜歡你。現在,你是她為了救心上人的工具,她也不會喜歡你。"

"她跟你說什麼了?會與你一起遠走高飛?說她原諒你了?說她放下從前了?"

不得不說,楊珩是真的了解雲姝,每一句都猜得分毫不差。

看著唐旭愈發陰沉的麵色,和眼裡幾乎要信念破碎一般的混亂,楊珩當真是解氣極了:“彆天真了,唐旭。她怎麼會願意跟你走?你辛辛苦苦弄走她,不過是給他人做嫁裳。"

“聽懂了嗎?不是緣故的故,不是為君一顧的顧。是顧淮安的顧,從頭到尾,雲姝的心上人,都是那位被你救了的顧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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