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Act1·紅白(1 / 2)

7.

陸明柯始終記得阿鴆的那個表情,仿佛絕望透頂,萬念俱灰的麻木。

在醫院裡突兀的看到阿鴆,他原本是擔心少年是否得知了什麼、故意趕來、要對葉嘉澤不利的,可是怎麼也忘不了那個眼神。

心臟似乎被深深的刺了一下,想到阿鴆手上那處駭人的淤青,他甚至有一點後悔。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崇尚暴力的人,那一瞬間,也不知是被什麼統治了思緒,竟然差點捏斷了阿鴆的手腕……就算他的確設計了一切,但也從來沒想過,要在肉|體上對阿鴆施加暴力。

遙遙望著那個清瘦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有那麼一小會兒他甚至產生了追上去的衝動,然而葉嘉澤還在這裡等他。

陸明柯心神不定的回到病房,正正對上了病床上的葉嘉澤。

瞧見他回來,卻沒有見到另外一個人,葉嘉澤的眉也微微蹙起:“蘇鴆呢?”

事實上,他並不知道這時候蘇鴆去做什麼了,然而看到葉嘉澤的神情,心底莫名的有些不安。

陸明柯隨口道:“走得太快了,我沒有跟上,大概回學校去了吧。”

這個答案完全無法令人滿意。

葉嘉澤歎了一口氣:“你平時待人接物都麵麵俱到,今天怎麼這樣對他……難道以前有什麼過節?”

過節並沒有,倒是還有些親密的關係。

隻不過這些,是陸明柯千方百計想要斬斷的,萬萬不能拿到葉嘉澤的麵前來說。

陸明柯搖頭,無奈笑道:“怎麼可能會有。”

葉嘉澤直覺他並沒有說實話,但這個時候,就算想問什麼,恐怕也問不出來。

他低低的歎了一聲,無奈道:“明柯,就算有什麼過節,看在我的麵子上,也算了吧……今天我在墓園裡暈倒,是他送我過來的。”

是他?!

陸明柯不敢相信:“蘇鴆救的你?”

葉嘉澤點點頭:“是啊,如果不是我剛好遇到了他,繼續在墓園裡昏迷下去,可能情況就遠遠不止現在這個樣子了吧……我能看出來他的心地很好,連我這樣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都願意伸出援助之手,跑上跑下的幫忙。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麼誤會,停,不要說沒有,我有眼睛,我看得出來……”

陸明柯有些失神,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忽然注意到窗邊擱著一張畫板,掩飾般的,轉移話題:“那是你的畫嗎?”

葉嘉澤原本要搖頭,忽然間,將話語咽了下去。

他沒有直接給出答案,隻道:“幫我拿過來。”

模棱兩可,仿佛默認。陸明柯並沒有注意到其中的關竅,起身將窗邊的畫板及畫紙取了過來,入手是粗糙的塑料,白|花|花的一片。他見過蘇鴆的畫板,知道是一塊上好的椴木,眼下這塊,想來是葉嘉澤的。

陸明柯有些失笑:“怎麼用這麼差的板子了。”

“功夫在手又不在畫板,工具而已,沒什麼重要的。”葉嘉澤隨口答了一句,等到畫板被拿過來,看到其中存好的畫紙,不由得吃了一驚。

他原本以為,蘇鴆應當是明朗而溫暖的少年,就像沐浴在朝陽下茁茁而生的葵花。

可是這張畫……

明亮的色彩之後,卻是遮掩不住的陰翳與烏雲,說不清的枯寂與淒涼。

這是怎樣一種悲觀與絕望啊,讓人隻看一眼,都覺得揪心。

.

暴雨襲城。

接連而來的傾盆大雨籠罩了整座城市,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這樣的情況下,課堂裡教室總是坐不齊,教授們大概是習以為常,搖搖頭,也不說什麼了。阿鴆偶爾聽到同學們討論,說是學院裡又來了一位新老師,海歸派,據說還頗有名氣。

之前幾堂課阿鴆都陰差陽錯沒趕上,這天,導師謝渡橋囑咐他去送東西。

三樓新收拾出來的辦公室,阿鴆敲了敲門。

“請進。”

隔著一道門板,聲音有些模糊不清,隱約間似是有些熟悉,沒想到推開門之後,人也是熟悉的。

阿鴆愣神了一瞬,險些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竟然是葉嘉澤。

葉嘉澤見到是他,也吃了一驚,下一刻,神色裡滿是驚喜,一下子笑了起來。

“沒想到又見麵了。”

阿鴆還有些遲疑:“葉先生……葉老師?”

葉嘉澤笑道:“是啊,我是院裡的新老師……蘇鴆,你是這兒的學生?”不可謂不意外。

阿鴆點了點頭。

葉嘉澤感歎道:“可真是有緣……說起來,上次你救了我,我一直想謝謝你呢,沒想到你什麼聯係方式都沒有留。我去問明柯,結果他說他也聯係不上你。”

那個名字甫一入耳,阿鴆怔了一下,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受。

他看著葉嘉澤神色裡顯而易見的高興,終於將情緒平複下來,小聲解釋道:“我手機丟了,換了新號碼。”

“難怪。”

葉嘉澤看了看時間,敲定主意,當下便道:“走,剛好到點了,請你去吃飯。”

阿鴆下意識拒絕:“不用了……我是來給謝老師送東西的。”

“那怎麼能行。”葉嘉澤搖頭,“彆的不說,總要給我一個感謝的機會吧。”

“真的不用了,葉老師……”

“看,你都喊我一聲老師了。”葉嘉澤走到了他身邊,笑容十分真誠,“就當我是學校的老師,想要請自己的學生吃飯……先不要拒絕,蘇鴆,其實我還有彆的事情要拜托你,聽我說完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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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嘉澤溫文有禮,何況還頂著學校教師的頭銜。

阿鴆難以招架,不知道怎麼,自己就跟著葉嘉澤一同出去了。

靠窗的小綠蘿旁,聽到對方的請求,阿鴆無比的吃驚:“請我當模特?”

葉嘉澤點頭:“是的。”

儘管因為課程要求,學院裡常常都會聯係人體模特,陡然聽到這個詞與自己聯係在一起,還是太過於荒謬。

阿鴆下意識道:“葉老師,學院裡有很多模特的聯係方式……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

葉嘉澤搖頭:“可是都不符合我的要求。”

阿鴆道:“你還沒有見過他們……”

葉嘉澤驀地打斷了他的話:“因為最合適的,已經在我眼前了。”

阿鴆驚訝的看著他,從葉嘉澤鄭重的神情裡,他意識到對方是認真的。

這並不是什麼說著鬨的玩笑話。

“我?”

——模特?

阿鴆立刻搖頭:“葉老師,我不行的,我從沒有想過當模特。而且我以前沒有做過,沒什麼經驗……”

迎著葉嘉澤專注的目光,他漸漸消了聲,好一會兒了,才困惑地道:“為什麼是我?”

葉嘉澤沉吟一瞬,娓娓道來:“其實是因為我遇到了困境……蘇鴆,你知道的,技巧再純熟,技法再圓融,但到了某個階段,總會遇到瓶頸,沒有辦法突破。我的問題已經困擾了許多年,試了很多方法,依舊沒有打破。但是突然之間,我覺得我好像找到了一點靈感與曙光。”

阿鴆說不出的吃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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