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Act1·紅白(1 / 2)

15.

清晨。

阿鴆醒來後,隨意的朝著樓下看去,花園外的行道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車輛的影子,就像昨天半夜裡的那一幕隻不過是錯覺。

他拾掇了拾掇,意外的發現,昨晚死纏爛打要鑽進被窩裡的小山雀,已經十分主動的回到了畫板中。

這讓阿鴆都有些驚訝:【原來你這麼乖的?】

他本以為這隻小烏鴉好不容易才有了出來放風的機會,一定要撲棱到最後一刻才會返回寄生物內。

小山雀:【……QAQ】

小山雀羞愧極了:【能,能量耗儘了……我暫時沒有辦法出來,隻能夠待在畫板裡了啾!】

阿鴆:“……”

這種完全不在想象之中但是又十分符合邏輯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

果然這隻小烏鴉不僅特彆特彆的廢,還真的特彆特彆的柴……

.

阿鴆並沒有選擇待在家中,他選擇了返回學校。星期一的晚上,又到了去葉嘉澤畫室的時間。

當天的課程全部結束了,可他磨磨蹭蹭了許久,也不曾出發。潛意識裡有些說不出的猶豫與抗拒,讓他不想要再邁出腳步。他想要告訴葉嘉澤自己今晚有事情會耽擱,眼前卻不期然浮現葉嘉澤執起畫筆時專注的神情。最終,還是選擇了前往畫室。

不像他的磨蹭,推開門後,畫室裡早已有了一個背影,正在忙碌。

此刻,葉嘉澤站在畫架前,一手執筆,正專心的塗抹上色,直到手裡告一段落,才終於停下筆來。

俊朗的麵容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朝著他點了點頭。

“來了?看看這次畫的怎麼樣……”

很是熟稔的語氣,並沒有太多的客氣與禮節,不像是師生,倒像是遇見了合拍的老友。

在腦海裡做出反應之前,身體已經下意識走了過去。

阿鴆怔了一瞬,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走到了葉嘉澤身邊。

可不是麼,在他麵前,葉嘉澤從來都沒有擺出那些威嚴的架子,向來隨性溫和,當真是亦師亦友。

他看向了尚未乾透的畫布,甫一入眼,便是大塊大塊明亮的色彩,衝擊力極強,又不顯得雜亂,驕驕灼灼,亮目之至。與第一次走進畫室時看到的那些畫作相比,早有了很大的不同。

葉嘉澤一直都帶著笑容,耐心的聽著他的見解。

阿鴆其實說不出來太高深的道理,就算他眼下看上去還算鎮定,實際上思維裡早已是亂糟糟的一團。口中吐出了無數詞語,卻是全憑慣性機械的說了出來。此刻腦海裡翻滾的,全都是另外一件事情。

——什麼時候提出離開?

儘管在油畫上的造詣十分淺薄,但是阿鴆也看得出來,這段時間以來,葉嘉澤的畫作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曾經的那些機械與僵硬都淡去了,不複死板與枯滯,靈感一簇一簇,從他的畫麵上綻開。

就算以後自己不在了,也沒有什麼大礙了吧?

阿鴆靜靜地想。葉嘉澤已然走上了正軌,枯竭的靈感已然回歸,就算自己離開了,應當也不會有什麼關係。

這個念頭從腦海裡冒出,一時間竟有些悵然,他並沒有想過這樣快的結束。

可已經到了離開的時候。

.

葉嘉澤並沒有意識到阿鴆的不對勁,視線的儘頭落在停留於畫布上的指尖上。看著透白的指腹染上了一抹尚未乾透的橙黃,就像透白的薄瓷終於暈染上一抹色彩,他又產生了新的構想。

上好的畫紙就在一旁,葉嘉澤飛快的抽出了筆來,隨著手腕的移動,雜亂的線條在畫紙上快速的顯示,隨著勾勒迅速成型。他原本還在看阿鴆,此刻精神卻落到了畫紙上,待得構想剛剛成型的那一刻,他終於長吐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的葉嘉澤看上去神采飛揚,眼眸熠熠,整個人都洋溢著澎湃的激|情。

那讓阿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咽了回去,他有一些猶豫不決。

真的要在這個時候提出來嗎?

那樣與扼殺創作靈感又有什麼分彆。

葉嘉澤朝他招手,示意他去看初步成形的畫紙,興致勃勃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來。

“葉老師……”

向來耐心細致的指導,偶爾不失風趣的玩笑。葉嘉澤很好,對他更是沒有話說,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無可指摘。

從哪一個方麵來看,阿鴆都不應當中止。

然而阿鴆無法忘記陸明柯扭曲的神情,思緒總是不受控製的飄遠。

從某些角度來說,葉嘉澤和陸明柯其實很像,讓他不由自主的想,此刻表現在他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溫柔,細致,耐心,體貼……

他想要相信葉嘉澤,可他上一個相信了的人,卻徹徹底底的欺騙了他。

迎著葉嘉澤溫和等待的神情,最終阿鴆什麼都沒有說。

再等等吧。

等到新的構想完成之後,那時候,想必葉老師,也不會再需要自己了吧。

.

不想要回到家中,何況原本又已經搬回了宿舍,離開了畫室之後,阿鴆朝著宿舍區走去。

當他推開寢室的門之後,卻意外的對上了室友們迥異的神情,又是好奇,又是期待,又是打量,又是吃驚。

“怎麼了,都看著我?”阿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鴆,你終於回來了?快來快來……”舍友說,“哇塞,好大一捧花。”

“快快快,從實招來,你是不是又有新的情況了!”

“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說,誰又對你展開鮮花攻勢了!”

宿舍正中央的長桌上,放著一束鮮豔的紅玫瑰。嬌豔絕倫的花朵訴說著潛藏的愛語,熾烈紅豔的顏色讓人無法忽視,然而卻隻讓他覺得刺眼。

一個猜測漸漸浮現出來,阿鴆道:“誰送的?”

“不知道,這不正想問你麼。”

那束玫瑰上並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信息,連一張賀卡都是最普通不過的、印刷著廉價的告白詞句,從頭到尾,都沒有透露任何與送花人相關的事情。

但那並不代表阿鴆什麼都沒有得到!

他還記得這一束玫瑰的包紮方式,記得裹住花朵的玻璃紙與彩色飄帶,除卻新鮮的花朵,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

曾經的曾經,他收到過不止一次。

仿佛去年的那一段經曆,又在眼前重現了。

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他剛剛認識陸明柯不久。

.

又是相同的手段,又是相同的套路!

阿鴆忽然覺得厭煩透頂,難道陸明柯以為,重來一次,自己就會心軟嗎!

他直接將桌上的那一束玫瑰拎了起來,在舍友們的起哄聲中,麵無表情的走出了宿舍。走廊上偶有人經過,瞧見他懷抱中的大捧玫瑰,不時投來一二眼神,不乏有驚歎於羨豔。

然後就看見,阿鴆手一鬆,毫不留情的扔進了水房旁的垃圾桶。

旁觀者無不錯愕。

那一地臟水與垃圾裡,嬌豔絕倫的玫瑰火紅而鮮豔,在玻璃紙中怒放盛開,與周遭臟亂的環境格格不入。

室友們看著他上一刻才出去,下一刻又空著手回來,一個個都覺得奇怪,又有一些猜想。

“阿鴆,你的玫瑰呢?”

“扔了。”

簡短的兩個字,概括了剛才所發生過的事情,其中蘊含著某種冷淡而堅定的意味,讓眾人困惑不已。

室友們麵麵相覷:那麼漂亮的一束玫瑰,說扔就扔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