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鴆自己看自己的畫,熟悉到了喝白開水的地步,教他自己來說,全是技巧的堆砌,什麼趣味也沒有。
——他知道這樣說出去會被謝渡橋敲的滿頭是包的。
他的這位導師可沒有這麼多的講究,時常頑皮如三歲的孩童。
對著照片,畫多了,到了自己都不想要捏筆的地步。
近乎機械而麻木。
或許是陸明川信守了他的承諾,也或許出於其他的什麼原因,陸明柯日複一日的鮮花與禮物,終於消失。
阿鴆總算能過一段消停的時日。
儘管他這段時間沒有去畫室,但是葉嘉澤依舊關心著他。無意間見了阿鴆有些煩悶的樣子,當下提出了帶他去寫生。這樣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再尋常不過,剛好想要換一換心情,阿鴆接受了葉嘉澤的邀請。
隻當做是散心。
葉嘉澤選的是城郊的一處森林公園,連綿的山脈被規劃出去的一塊,還未曾完全開發出來,是以遊人旅客並不太多。
一路行來,人跡甚少,林深木茂,流水淙淙,鳥鳴嚶嚶,卻是難得的清幽靜謐。
阿鴆熟門熟路,將畫板架在了水邊的低矮處,用筆描摹蜿蜒崎嶇的小溪,長滿青苔的卵石被他大致框在了畫紙上,隨著一層一層的上色,逐漸成型。
葉嘉澤選取了另外一個角度,將重心放在了繁茂的樹林上,離得他並不遠。
兩個人都是如此的專心,根本沒有分出半點精力給外物。以至於斜刺裡突然有人闖出,一悶棍敲在了他們身上時,根本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阿鴆軟軟的倒下去,視線裡最後的一幕,是葉嘉澤驚駭欲絕的神情。
.
疼。
後腦勺被人惡狠狠的敲了一悶棍,當他終於從意識裡蘇醒的時候,整個人都無可避免的昏沉。
阿鴆艱難的睜開了眼睛,身體都有一些僵硬麻木,他想要掙紮一下,發現自己被人捆縛住了手腳,如人質一般,被扔在了靠牆的地方。
他不知道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隻看到了粗糙的水泥地麵與麻袋等雜物,布滿了厚厚的灰塵,猜測這裡或許是某一個被廢棄了的房子。
記憶裡最後一幕是葉嘉澤驚駭欲絕的神情……
阿鴆心裡一震,竭力轉身朝一旁看去,發現葉嘉澤也被綁在了不遠的地方。發現他醒過來了,無聲的朝他做著嘴型。
但唇語並不是一項人人都掌握的技巧,阿鴆艱難的辨認,也隻能分辨出模模糊糊的幾個字。
他們大概是遭遇了綁匪,但是阿鴆怎麼想,也不覺得,自己身上有值得人覬覦的地方。
忽然間,門被推開,有人從外麵走進來。
阿鴆連忙閉上了眼睛,想要假裝自己並沒有醒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他的身前停下,阿鴆竭力平穩著自己的呼吸,偽裝還在昏迷的狀態,但是下一刻,他立刻吃了重重的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那一下像是把五臟六腑都給踢散了,阿鴆疼的弓起了身體,口裡發出了痛苦的嘶氣聲。
“住手!”葉嘉澤憤怒的喝道,也顧不上再偽裝自己。
“喲,舍得說話了,不裝睡了?”
說話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身形瘦高,看著葉嘉澤憤怒的神情,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間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餘光裡瞥到了阿鴆痛苦的神情,葉嘉澤心急如焚,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是誰雇傭了你對我們下手?他給了你多少錢,我可以給你雙倍。”
“兩倍?”瘦高的男人重複了一句,似乎有些動心,他忽然咧嘴一笑,“我覺得還不夠。”
“三倍。”葉嘉澤沉聲說,“放了我們,我給你三倍的價錢。”
“你倒是可以,那他呢?”
葉嘉澤立刻道:“都一樣。”
瘦高的男人看上去有一些動心,他踢踏著腳步走到葉嘉澤身前,似乎在考慮是否要放了他。
如果能用錢解決眼下的困境,那真的再好不過。
葉嘉澤強自鎮定的等待者答複,在他看來對方已經動心,應該有一定的希望。
突然,瘦高的男人“呸”了一聲,唾沫橫飛,惡狠狠地道:“老子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種人,仗著有幾個臭錢,耀武揚威的以為自己了不起……”
“還說是什麼精英階層,玩弄人感情……我呸,人間敗類!”
葉嘉澤再也控製不住,拚命地掙紮起來,但是他手腳上的繩子被綁得極為牢靠,四周也沒有可以磨斷的地方,無能為力,狼狽不堪。
瘦高的男人站在他們兩人的中間,原本要一腳狠狠地踢在葉嘉澤身上,但突兀間,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會兒看看葉嘉澤,一會兒看看阿鴆,咧嘴,露出了看好戲一樣的笑容。
“我本來準備賞他一腳,但突然,又想到了更好的主意……你說,這一腳,我是賞給你,還是給他呢?”
他站在阿鴆的身前,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無力的少年。他踢了阿鴆小腿一腳,催促道:“你怎麼選?”
根本不待得答話,葉嘉澤立刻道:“你放過他,有什麼衝著我來!”他不知道這次綁架究竟是誰策劃,但是他知道阿鴆生活環境乾淨單調,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衝著阿鴆去,是自己帶來了這一次麻煩。
瘦高的男人不理他,咧著嘴:“倒是挺感人的……你怎麼選?”
阿鴆冷汗涔涔,虛弱道:“彆打他。”
話音剛落,又是一腳,狠狠地衝著他的身上踢去。
阿鴆痛的幾乎要蜷縮成一團,有那麼一小會兒,仿佛意識都失去了。頭磕在了堅硬粗糙的牆壁上,隆隆作響,無數雜音與尖嘯盤旋在腦海。
“阿鴆!”
“我沒事……葉老師……”
阿鴆虛弱的回答,下意識的,想要讓葉嘉澤安心。
可是,真的好疼啊……
瘦高的男人沒有半分憐惜的意思,語氣冰冷:“你痛?那你有沒有想過彆人,你這樣不要臉的東西,連朋友的男人都搶……真是個賤|人!”
侮辱的話語刺入耳膜,阿鴆眼神裡滿是不解與震驚,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人在說什麼。
然而他的神情卻更加刺激了對方,瘦高的男人麵上,現出了深深的戾氣。
“裝,現在還在裝,你就靠著這張臉去勾|引男人的吧……裝的這麼無辜可憐,你又想騙誰?”瘦高的男人笑了一聲,“你這張臉倒是長得挺清純的,怎麼芯子那麼賤?水性楊花,到處勾搭……嘖,看你這可憐樣子,我真想不到,原來你淫|蕩成這樣。”
阿鴆腦海中空白一片,他茫然的看著瘦高的男人,根本理解不了,對方在說什麼。
不知是什麼時候,身前出現了一片陰影,瘦高的男人蹲下了身來,粗糙的手指摩挲過了他的臉頰,帶著某種下流不堪的意味。
那樣肮臟而又粗魯的……
葉嘉澤目眥欲裂,就在這時,門被推開,又有人進來。他認出來這是學校裡的一名學生,大喜過望。
就在這時,瘦高男人不耐道:“王傳恩,你怎麼現在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