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Act1·紅白(2 / 2)

阿鴆霍然回過頭去,尖戾而又脆弱的望向來人。

舍友神情複雜:“走吧,謝教授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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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渡橋的辦公室在教學樓三樓,阿鴆已經好些時候沒有去過。近來的一段時間,他先是泡在了葉嘉澤的畫室裡,後來又鑽研人物畫不可自拔,不知不覺就耽擱了。

阿鴆渾渾噩噩的穿梭過校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了辦公室的門口。抬頭看見了熟悉的銘牌,他站在走廊上,卻連敲門都不敢。

他不知道謝渡橋找他是為了什麼,他大概能猜到謝渡橋找他是為了什麼。

越是如此,就越發的不敢麵對。

直到門忽然從裡麵被推開。

阿鴆躲閃不及,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幸虧走廊裡沒人,但也差一點栽倒在牆壁旁。

謝渡橋原本想要說話,見著是他,神情裡有一些複雜。待得阿鴆抬起頭後,謝渡橋看到他憔悴不堪的麵容,終於是歎了一口氣。

“……進來吧。”

謝渡橋率先返回了辦公室,阿鴆站在走廊裡,沉默的看著他的背影。

他的腳步好像被釘在了地上,過了好些時候,直到謝渡橋都轉過身來了,他才小心翼翼的走進去。

那個又是瑟縮又是害怕的樣子落入了謝渡橋的眼裡,一時間,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謝渡橋怒罵道:“做都做了,現在你知道後悔了?”

阿鴆艱難的的擠出話:“謝老師……我沒有。”

謝渡橋定定的看著他,聞言一點頭:“好,我相信你,這件事裡有隱情……那你有什麼要對我解釋嗎?”

阿鴆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樣的理由太過於荒謬與滑稽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長久的沉默後,這片空間依舊是安靜的。

謝渡橋的目光終於變成完全的失望,恨鐵不成鋼:“蘇鴆啊,蘇鴆,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那句話就像尖刀一樣捅進了阿鴆的心臟,來自於師長的目光幾乎要令他落荒而逃。他站在那裡,就像站在懸崖邊上,仿佛下一刻就會墜|落。

謝渡橋為人最是正派,向來都看不慣這些勾三搭四的事情。

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他壓根就想不到,居然會和自己最得意的學生扯上關係。在他的眼裡,阿鴆是他最喜歡、也最驕傲的弟子,私底下卻居然這樣混亂不堪。

越是期待就越是失望,越是不能相信就越是痛心。謝渡橋氣的差點沒開口讓阿鴆滾出去,看著他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終歸是有一點不忍心。

“……怎麼穿成這樣?”

阿鴆囁嚅道:“剛剛才從醫院裡出來。”沒有來得及換衣裳。

他本來是想要先去宿舍找一件的,但卻遭遇了那樣的事情,渾渾噩噩,又哪裡還顧得上。

謝渡橋被這句話一提醒,這才想起來,之前葉嘉澤跟他說過,阿鴆受了傷。

剛剛乍一見到阿鴆,他還在氣頭上,滿心都是失望,恨鐵不成鋼。直到這時候,才漸漸平複下來。

謝渡橋看著阿鴆灰撲撲的一身,目光又落到了他手上纏繞的繃帶上。一時間,氣還沒有消完,教訓與批評又給哽住。

他臉還是板著:“手是怎麼了?”

阿鴆小聲說:“受,受了一點兒傷。”

謝渡橋聽著就來氣:“手是能受傷的嗎?你是畫畫的,自己的手有多重要不知道……不知道好好保護?”

阿鴆垂著頭。

謝渡橋“哼”了一聲:“這麼大了都不知道小心……怎麼傷的?”

阿鴆怔怔的看著眼前的老教授。

謝渡橋看著他呆呆愣愣的,站在自己身前,就像是已經被罵蔫了。嘴唇動了動,卻連回答都不會。一時間,氣都忘了,隻剩下著急:“到底傷的怎麼樣,嚴不嚴重,有沒有影響……你倒是說啊,說話都不會了嗎?!”

“……沒什麼影響的。”

謝渡橋一瞪眼睛:“沒什麼你的手會被包紮成這樣?你當是我我蠢還是我好騙?”

阿鴆喉頭有一些發堵,斷斷續續道:“就是出去的時候遇到了意外,不小心……被人踩了幾腳。醫生看過,說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好。”

謝渡橋仍舊有一些懷疑:“說真的,沒有騙我?”

阿鴆艱難的點了點頭。

卻仿佛被某種衝動驅使了一般,又搖了搖頭。

他看著不遠處自己導師板起臉的樣子,又是嚴肅又是嚇人,學生沒有哪個不害怕他的。

可不知道是怎麼的,視線就模糊了起來。

阿鴆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在自己對麵的人,卻越來越看不清。謝渡橋張了張口似乎在說話,可是他壓根聽不清楚謝渡橋在說什麼。他明明已經很用力、很想要聽明白了,卻模糊著分辨不出來。

“我不知道。”阿鴆哽咽道,“……老師,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搖頭,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到底能不能好,他不知道以後自己還能不能拿起畫筆……

阿鴆的淚水撲簌簌的掉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停也停不下來。

那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他的情緒才穩定了下來,看著來到自己身前的導師,眼眶依舊通紅。

謝渡橋哪裡見過他哭成這樣,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卻找不到人可以訴說,隻有借助於淚水抒發出來。

什麼時候,他最為得意的學生,向來都自信且驕傲的,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謝渡橋歎了一口氣。

“蘇鴆,老師知道同性婚姻已經合法了,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但是你也要注意一下影響。”

“作風問題還是很重要的……雖然說學校沒有強製要求,雖然說你也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生活,但太過於混亂了還是不行。”

“老師也沒有彆的什麼想說,這種事情,以前發生了,就發生了吧。希望還是注意一下約束自己……如果你以後遇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他知道了這種事,你又怎麼辦呢?”

“好好回去養病,自己認真思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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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鴆從謝渡橋的辦公室裡走出來,他回望著關緊的大門,有那麼一小會兒,甚至產生了衝動,衝進去,把來龍去脈全部告訴謝渡橋。

可他的手腳動了動,最終,還是被釘在了地上。

他能夠說什麼呢,又有什麼樣的理由可以給自己辯解、開脫呢?

喝醉了就是喝醉了,是他自己去的金碧輝煌,是他自己咎由自取,造成了這樣的後果,根本怨不了彆人。

可他依舊不想要自己在老師心裡變成這樣的。

謝渡橋撂下了那樣的話,明明看上去那樣生氣的,就像下一刻就會讓他滾出去,可到最後,還是原諒了他,語重心長的叮囑。

謝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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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教學樓,平時上課時候,通常都看不到什麼人。然而今天,一路走來,阿鴆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人特彆特彆的多。

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無論是教職工,還是閒散人員,似乎都在看他。

四麵八方都有目光投來,等到他看過去的時候,又裝作不經意的轉開。背著他,竊竊私語,譏嘲諷刺,調笑惡意……

心臟又落到了穀底去。

阿鴆麻木的前行,渾渾噩噩,走到了走廊儘頭,卻撞上了一個人。

那人被他撞了個趔趄,開口就是連串的大罵,等看清了究竟是誰撞了他後,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喲,我當是誰呢,謝老師的得意門生,蘇鴆啊!”

那話語裡滿懷的都是不善與惡意,阿鴆抬起頭,認出來,這是同年級的、另一個班上的學生。

當初選導師的時候,這個學生也選了謝渡橋,但是最後謝渡橋隻招了阿鴆一個。以至於這個學生一直都耿耿於懷,時不時的都要找點麻煩。

從前阿鴆不想理他,眼下更是沒有了心情。他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就想要離開。

但是他想要走,彆人卻攔著不讓,看著他臉上淚痕未乾的樣子,頓時露出了興味的笑容。

“蘇鴆,彆走啊……好不容易撞見了,都是一個專業的學生,倒是一起說說話啊。”

阿鴆抿了抿唇:“對不起,我還有事情。”

那人站在他身前,露出了嘲諷的神色:“有什麼事情,讓你這麼急著走……難道是急著趕過去給人|操?”

那話語幾乎讓人渾身冰冷。

阿鴆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那人臉上浮現出一個冷笑:“我說錯了嗎,你跑這麼急,是準備去做什麼,難道不是上著趕著給人送……難怪你在畫廊裡的畫賣的這麼快呢,難怪畫展上陸先生誰都不要,偏偏指定你當他的講解呢,原來是因為這樣啊!”

“謝老師一直都在誇你,我還當你有多麼厲害,多麼清高……嘖,原來你是靠賣屁|股賣出來的啊,你父母泉下有知,會不會覺得有你這麼個兒子,簡直是給他們的臉上蒙羞?!”

不!

根本不是這樣的!

他從來沒有出賣自己,他是靠自己的實力堂堂正正得來的,他並沒有任何不正當的交易關係!

阿鴆顫抖著嘴唇,眼神因為憤怒而發抖,他看著眼前的同學,竭儘全力想要反駁這些惡毒的辱罵。

“陸先生買畫的時候,我和他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作者是我……”

“……所以你為了感謝他,就自薦枕席,投懷送抱,嘖!”

“不是!”

“我哪裡說錯了?難道不是這樣?難道還有假?”那人一聲冷笑,又是鄙夷又是譏嘲,“裝什麼裝,學校裡人人都知道,你借和陸先生弟弟談戀愛的機會去勾搭他,見新忘舊、水性楊花、不知廉恥,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呸!”

“把自己都吹到天上去了,原來也不過是這麼個貨色。”

“你令學校都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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