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1 / 2)

楚嬈說話時是一鼓作氣的, 待走到祁蘇房門前, 看到裡麵坐著的身影時, 突然起了一絲猶豫。

“祁蘇....”楚嬈挪進了門檻,往門裡側靠了靠。

見來人是楚嬈, 祁蘇一點都無驚訝的樣子,他白淨的指尖按了按眼尾,“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楚嬈原本滿腹的話,在進門看到祁蘇蹙著的眉頭時, 頓時都打了個轉, 磕磕跘跘。

她是想問在楚宅那晚,他是不是怕吵到她, 半夜出了門才致的那次厲害的病痛。

可是她問不出口,反正問了祁蘇也肯定不會承認的。

於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沒頭沒腦的一句,“我平日, 真的睡得很沉的”

然而祁蘇隻一聽, 就知道四九在外說了什麼話。

不與楚嬈同住, 的確有些許這個原因, 他對誰都冷淡慣了,但並意味著他會刻意冷落楚嬈,既是嫁與他為妻, 那他對她,定是要比旁人照顧的多。

但也不全是因為如此,畢竟他的確不喜與人同住。

“你又為何要住進三院。”

楚嬈不知祁蘇聽懂沒聽懂, 但女子麵子薄,是以她首先還是隨意尋了個理由,“一個人住後院,實在是無趣。”

“和我一起,難道就不無趣麼。”祁蘇掀眸看向楚嬈,容色平淡地像是在問一句尋常客氣話。

無趣麼,自然無趣,連人帶書的無趣,楚嬈心想。

可是為何她每次來祁蘇這,對著他,卻都好似忙的很,半刻都閒不下來。

楚嬈不知怎麼回答,愣在那,手則不自覺地扣起了身後的木門框。

祁蘇沒有等到她回應,隻是拂過袖擺,楚嬈不說話,他也不催促,視線重落在手中的書冊上,“你若執意想住,那就住東間。”

“可我不嫌吵....”楚嬈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嫌。”

“......”

楚嬈耐著性子將話說開,“祁蘇,我知道你上次染病,是因著半夜和我同一間,晚上怕擾了我才出的門,我心裡是實打實的愧疚,以後住的近,我還能多照顧你。”

這些話,楚嬈說的是真心的,她自認不帶兒女私情,但說穿了,成了親關心關心夫君總也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兒吧。

祁蘇聞言抬起頭,“那住東間,和隔壁耳室,有何不同?”

這下楚嬈被問住了,是啊,都是在三進宅院裡,走路不過是多出十幾步,可她為何就一定要住在隔壁間,好像下意識地想和祁蘇更近一點。

楚嬈答不出來,但祁蘇明顯的抗拒之意,讓她心裡忽爾有些失落。

“好,那我搬去東間。”

說著,楚嬈第一次在祁蘇這兒如此乾脆地垂頭轉身,一點都不似往常活潑鬨騰,這般的好說話頗有些讓人措手不及。

祁蘇還想說什麼,但楚嬈已經走出了門口。

門外動靜漸起,又漸消,不久,四九‘蹬蹬蹬’的跑回來,“公子,夫人搬東間去了,她說她知道她吵鬨,想讓您再擔待一點兒。”

四九這話顯然是添油加醋了。

“她原話是如何說的。”

四九就是看楚嬈臉色不好,才多了這麼半句,現在公子問起,他不敢不說實話,“夫人倒是沒說什麼,就隻說了一句以後不想擾到公子。”

祁蘇的神色,說不上不高興,但總之也不怎麼高興,四九聯想起楚嬈出門看到他時蔫兒蔫兒的,隻當是自己先前說多了。

他噗咚跪在了地上,“公子,小的不該說那些。”

祁蘇垂眸沒有開口,他看了眼手中停了許久的那張書頁,再看向屋外的某處人影。

也或許,是他說錯了。

...

入夜,該搬置的都搬好了,一並放進了東屋,東屋確實寬敞,平日沒什麼人做客,幾間屋子都是空著的,楚嬈隻帶了小半的用度,放進去都不見地方。

她扒拉著窗戶口底下的木楞,頭往左枕在交疊著的雙臂上,視線落下之處便是祁蘇的臥房,不算遠,亮著一盞燈到現下還未熄滅。

早上的那澆來的一盆‘冷水’,失落感還未散去,楚嬈自顧地換了個朝向轉頭過去,她才不要眼巴巴著盯著瞧呢。

對著另一邊昏暗的牆角夜色,楚嬈眼裡的情緒毫不遮掩,她心忖,她對祁蘇是不是殷勤過了頭。

她的確是想著好好照顧祁蘇,儘她所能的不讓祁蘇生病,但是早上的問題連她自己都想不通,她長這麼大,從未做過如此上趕子的事,但對著祁蘇,她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自己還覺察不到。

“小姐,還不洗漱麼,今日都這般疲累了,早點沐浴完好躺著休息呢。”

紫煙如她所言的睡在了後院,因此現在一到晚上,房裡便隻有雲珠一個。

楚嬈多瞟了眼那件亮著燭燈的屋室,然後把窗戶一關,“嗯,備水吧。”

***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著,搬完屋的幾日後,祁蘇沒有失約的帶著楚嬈再重回了一趟楚宅,這一次,楚嬈說什麼也讓祁蘇一個人睡在了外院,省的上次的事重蹈覆轍。

大概是那次因搬屋的事,有些小情緒還未消散,兩人之間本就多是楚嬈主動,這下愈加是沒什麼話講,連四九都察覺到不妥,但他不好多問,隻能和雲珠兩人大眼瞪小眼的乾著急。

臨到五月下旬的一天,自楚家回來,這整段日子天氣晴好,祁蘇也沒生什麼病,本來一年之中,祁蘇這時也正是身子最好的時候。

所以,楚嬈已是好些日子沒特意去看他,一個院中偶爾碰到,才開口說上一句她便回房了,和前世比,竟然好似更多了一分刻意的生疏。

這一日,門房突然來了消息,說是有夫人的娘家人過來。

“娘家人?”

楚嬈聽雲珠傳述,心裡打鼓,她最親的娘家人不就是爹娘哥哥麼,她剛從爹娘那過來,想來不是他們,至於哥哥楚綏,遠在柳州,要說表哥林湛,那也不可能,兵營哪能說休沐就休沐的。

“聽說已經在四院的側廳裡頭等著了。”雲珠補了一句,“姑爺在招待呢。”

祁蘇的待客有些不同,他三院的偏廳,一般是見些身邊的人,若是外人到訪,他多是在四院的正廳裡見客,當然這情況甚少,畢竟祁蘇除了心塵,也沒見有什麼相交的朋友。

不管是哪個,既然是自己的娘家人,楚嬈自然是要去的,她挑了一件略帶明豔,上乘質地的繡衫羅裙,不然讓家裡人看了還以為祁蘇虧待她呢。

...

四院的正廳裡頭,祁蘇淡然地坐在主座,側位則是一個穿著杏黃底團花刻絲錦衣的貴氣公子。

他的容貌俊秀非常,細長的桃花眼眼尾微挑,鼻梁高挺,唇色緋然,嘴邊噙著若有似無的弧度,雙眸隨意掃過之處,皆是說不出的風流韻致。

兩名男子各有各的俊秀清逸,新來的倒茶小丫鬟是左邊忍不住瞧瞧,右邊又忍不住看看,兩邊茶都續上了,才不舍的退了下去。

“嬈兒平日就起的這般晚?自家哥哥來了,還這麼怠慢,真是要不得。”楚綏笑著說道,他手上執著一把合並著的玉青色骨扇,手肘撐在桌幾,扇骨頂抵在下顎處,姿態肆意隨性,卻因著那張臉,讓人多一句勸阻都說不出。

祁蘇與往常寡言,他擺平袖袍的褶紋,隻開口說了句,“快了。”

嘖,嘖,楚綏瞟了眼祁蘇。

容貌麼,倒尚算比得上他,可這人,多瞧一眼都是無聊的很,他妹妹嫁過來竟然還能呆的住。

楚綏心裡是這麼想,挑了挑眉卻是沒再多言。

不多時,一陣琳琅環佩聲起,腳步漸近,楚綏抬起頭,便是穿著亮亮堂堂的楚嬈。

楚嬈一看到來人,心中滿是驚訝,她最初猜想的是爹娘來看她,或是哪房遠親,總之不是這個遠在柳州,前世連祁家都還沒來過的親哥哥。

不過,她重生以來,都沒來得及和楚綏相聚,心裡雖然是想念的,但此番突然看到,她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

“哥哥,你怎麼來了。”

楚綏是看著她進來的,楚嬈眼裡的驚訝自不必說,但似乎總還藏著其他些什麼,他看不分明。

“嗬,不是你說,想我了麼,”楚綏起身,走至楚嬈身邊轉了一個圈,“這話你自己說的,還能忘?”

被他一提,楚嬈才想起來,收到休書的那晚,她趕著過來時,下馬車和爹爹是說了這麼一句,可是——

“哥哥,你不是該在柳州的嶽霖書院麼,爹娘他們知道你回來?”

“那當然是——”楚綏笑著,將調子一轉,“不知道的了。”

他細細盯看著眼前的妹妹,楚齡山突然寫信,提到了楚嬈說想他一事,他便覺得有不妥,自己的妹妹什麼脾性他哪能不曉得,若不是受了委屈,還能想起慣來欺負她的哥哥來。

所以他才特意請了幾日的假,回來看上一眼。

楚綏的視線在祁蘇和楚嬈之間來回逡巡了好幾次,這樣看,這妹夫悶的跟個葫蘆似的,也不見得能欺負人啊。

“哥哥....”楚嬈心裡有些感動,眼眶紅了一圈。

楚綏一看楚嬈想哭,想逗她的痞性就竄了上來,“怎麼,你還要告密去不成。”

楚嬈心底裡頭剛冒出的動容,被他一句破了功,哼唧了一聲,“是是是,我要告訴爹娘你又從書院溜出來了。”

“我勸你還是早些回柳州吧,不然爹爹知道了,我倆都逃不了。”

楚綏不耐地揮揮手,“好了,來都來了,我離開柳州都個把月,得去補上一頓,走吧,哥帶你去吃些好的。”

“去哪啊?”

“自然天香居啊,廣陵城最好的吃食。”

楚嬈聞言看向祁蘇,她自從上次之後,和祁蘇無端生疏起來,但她畢竟嫁了人,祁蘇雖不管她,也要得到他的同意不是。

這兄妹兩話說了半天,祁蘇就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這段日子,楚嬈見了他就躲,難得看到她恢複往日帶著小性子的模樣,他有些恍然。

楚綏置身事外,將身前的兩人看的透透的,嗬氣笑道:“妹夫難道不一道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