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1 / 2)

祁家的下人仆從統共就那麼多, 三四進院再大哪裡抵得過流言傳開來的快, 口口相傳的閒談趣話之間已經將藥方一事說的人儘皆知。

翌日, 楚嬈睡醒起來,看到紫煙欲說還休, 意味不明的笑意,就覺出了不妥,忙追問下,紫煙才將外頭聽到的給說了出來。

“紫煙, 外麵當真是這麼傳的?”楚嬈梳洗了一半, 急忙慌地推開紫煙遞給她的巾帕詢道。

“是啊,夫人。”

紫煙笑了笑, 重又將帕子捧回去,往楚嬈臉上蹭了蹭,不過楚嬈的膚色白皙細膩,昨夜還沐浴過, 一晚上自然擦不出什麼臟來。

“夫人, 您也彆放心上, 他們才不是笑話您呢, 那是好不容易抓住了公子失態的模樣,閒談個幾句,沒甚惡意的。”

所謂當局者迷, 祁蘇和楚嬈昨日仿若雞同鴨講,但紫煙四九這樣隨身服侍在身側的人,反而不會信那些傳言, 隻道是定然有什麼誤會,再往深了說,無論實情如何都算是新婚夫婦的閨房之事,除了羞人以外,倒也沒犯什麼忌諱。

可紫煙看了眼楚嬈紅到後耳根的模樣,就知道這事兒啊,夫人心裡沒那麼容易過去。

“不行不行,紫煙,你先給我把門關緊了。”

“是,夫人,您這是?”紫煙邊問邊往木門走去。

“我暫時不想教人瞧見....”楚嬈邊說著,紅著臉還將窗紗也給合上了一大半,隻留著一個小口。

紫煙隻得笑著關上門,她家的夫人當真是麵子薄。

楚嬈看一切備緒,走到桌邊推開桌上雜物,展開一張宣紙,竟是像是要寫東西的情形。

“夫人,您要寫信呐,是寫給外家老爺夫人麼。”

楚嬈搖了搖頭,“我要給祁蘇書信。”

紫煙:“......”

“夫人,可這走過去也就幾十步的事....”

“那也要先用信。”

楚嬈臉色緋紅地嘟囔了一聲,紫煙說的容易,這哪是她能走出去的時候,還是用信箋好,這些話當麵說,真是要羞煞人的。

她現在算是懂昨日祁蘇的欲言又止了,這與她的初衷簡直是南轅北轍啊。

楚嬈在心中打好腹稿,隨即提了口氣,開始洋洋灑灑地落筆。

半柱香的時辰,楚嬈就寫完了,但約莫是覺得哪處寫的潦草,又複騰了一張,這才將信封上,還似模似樣的按了個紅泥信戳。

“紫煙,你幫我把信交給四九,就說是給祁蘇的。”

“是,夫人。”

楚嬈透過窗戶縫,矮著身偷偷瞄著紫煙走到祁蘇的房門前叩了門,將信遞給了四九,心頭的一塊大石落了一半。

至於剩下的一半麼,楚嬈爬上木榻,抱著條軟毯倚靠著床欄,手不自覺地摩挲著衣角,心忖:也不知道祁蘇看了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麽。

***

四九將信拿回去的時候,祁蘇經過這一整晚上,情緒總算是恢複如往常,此時再回想起來,他也覺得自己有些當局者迷了,按著楚嬈小事都能紅著臉咋咋呼呼的脾性,昨日萬不能說出那般的話。

他瞥見門口的四九溫溫吞吞的在走來走去,一副想要說話的樣子,不由得攏眉道:“何事。”

四九這才攤出手,手裡正捏著那一封信箋,“公子,是夫人寫信過來了。”

他這話說出來都覺得多餘,也實在是不懂,走路幾息的事,夫人怎麼就偏偏還得寄封信。

祁蘇垂眸看了一眼,都能想象出楚嬈戳紅泥的神態來,他勾開信口的簡戳,撚起寫了滿滿字的素宣。

與他猜測的一致,確實是有些誤會之處,還央著他出言將事情‘解釋解釋’,字算不得好看,但小小的同人一般秀氣,大概是想在說事之餘,顯些文采,字裡行間偏還要用些晦澀的詞語,偶爾蹦出幾個錯字來,祁蘇一時間不知道該笑她,還是該讚她。

“公子,夫人說的什麼呀,是不是昨日的——”四九不小心說了一半,立馬閉嘴,這種事,他可不該問的。

“讓人不要再傳些流言。”祁蘇合上信,緩道。

“是,公子。”

這話不用祁蘇囑咐,四九已經吩咐了下去,不管事情如何,哪能議論編排主子的,都還想不想乾了!

不過,四九盯著祁蘇看完擺在一旁的信箋,猶豫道:“公子,要不要回個信給夫人呐。”

...

楚嬈等的很心焦。

萬一祁蘇不信怎麼辦,若還以為她是那種滿腦都是...都是‘那事’的女子....

哎呀,不敢想,楚嬈兀自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她還是等四九出來再說,反正她都這麼慎重了,祁蘇也總該回給她一封信吧。

等了好半響,楚嬈才透過縫隙看到四九回來,她馬上開了窗,一等四九走近就探著頭急迫道:“四九,是有回信麼?”

四九被窗戶突然伸出的楚嬈嚇了一跳,拍了拍胸膛,“夫人!你真是嚇死小的了。”

“嘿嘿,有信麼。”

四九隨後緩了緩心緒,將祁蘇的回信遞出去,不過臉上神色有些怪異,似是在憋笑。

楚嬈登時覺得奇怪,接回信一看,這簡戳不就還是她那一封麼。

她打開一看,隻見信上沒什麼多餘的字句,隻是在三四處地方,被紅圈圈出,旁邊則有個頗為好看的字跡,書寫以一字。

“公子說,替夫人改了幾個錯字。”四九再也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

“......”

楚嬈羞赧的心緒,在拿到這封信時,半分都不剩了,氣呼呼地作勢就要合上窗。

“哎,哎,夫人,慢著慢著。”

楚嬈不高興地停下手,“又怎麼了,他又說我什麼了?”

四九肅了肅臉,屈身施禮,“夫人,公子還說,請您明日午膳後去避風亭找他。”

***

避風亭設在四進院的西南角落,也就是前世楚嬈遇上祁風的地方,是以她對那處多少有些排斥,但畢竟重生一回,此時祁蘇又還活得好好的,她也不至於連去都不敢去。

翌日用完午膳,楚嬈揮退了紫煙,便一個人往亭子處走,走到一半被曬的狠了,才想起自己忘帶了傘遮,但她懶得折回去,隻能加快步子往四進院行去。

雖說宅子裡昨日還流言漫天飛,但都不帶著惡意,更多的是些偷偷打趣,再加之後來有了四九的囑咐,馬上便悄無聲息了,楚嬈隻當是那封信奏了效,大家都知曉了是誤會一場,心下的芥蒂也就去的七七八八了,至於祁蘇給她改錯字一事,她自然更是選擇性的當沒發生過一般,反正她在他麵前丟臉也不是一兩回了。

她心情頗為舒暢地走至四進院門口,乍一眼看到避風亭,心裡有一絲膽怯,但那點情緒,在看到祁蘇之後,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見他背脊挺直,端坐於亭內,俊秀側顏如刀削般棱角分明,但又不失玉澤溫潤。

一身月白項銀刻絲花紋底錦服,墨色繡線織成的蓮花紋路在衣袍上潑灑的時隱時現,優雅清貴地不帶人間的煙火氣。

楚嬈不自覺地走近,才看清了石桌上鋪陳開來的大片素宣紙上寫的是什麼,竟是大大小小樣式都不同的賬簿分頁。

按說在商賈人家看到這個不稀奇,楚嬈在家也時常看到爹娘坐在一起打算盤對賬,但祁蘇,楚嬈是前世加今生,到現在才見了頭一遭。

沒想到他平日冷冷清清,連算起賬來,都能比清貴公子看傳記還來得斯文。

桌上沒什麼算盤一類,隻看得他視線瞟一張便拿下去一張,不一會兒,書筒裡麵就壘著厚厚一疊紙遝,桌上的則越來越薄。

直至將桌麵上的紙清了一半,祁蘇才提筆在右手邊的簿冊上輕緩記下一筆。

這是不是心算呐,楚嬈心下腹誹,跟她小時候教書先生說的神童似的。

楚嬈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亂七八糟的,祁蘇方才看的認真,如今鬆閒下來餘光才感受到來人,他的視線依舊停留在賬簿頁上,卻是薄唇微張,“不熱麼,過來。”

“.....噢。”

楚嬈被一提醒,才發現自己還站在亭子邊角,這六月午後天熱的很,她忘了打傘但也有亭簷的陰影籠著,可背上還是起了一層薄汗。

亭內有四九備下的梨木冰鑒,隻差那麼一兩步就比外頭涼爽了許多。

想起自己最關心的事,楚嬈走近道:“祁蘇,你看懂了我的信沒。”除開那些錯字。

“嗯。”

楚嬈心忖那就好,這事兒也該算是翻篇了,她的心一貫大得很,忘性也大,當下時還能輾轉反側地睡不好,事情一過去,她就又活蹦亂跳的,若不是天生這個性子,她當時重生回來還被逼無奈的再嫁,怕是要氣的去投湖。

“對了,四九說你找我,是何事呀?”

祁蘇聞言,眼色微閃了一下,隨即從紋雲袖袍下拿出一隻青花骨瓷質地的小綠瓶,放到賬冊清空出來的桌角上,“這個,你拿去。”

“這什麼?”楚嬈撚起小瓶子,在耳邊左右晃了晃。

祁蘇垂眸,手上不自覺地接過一張賬頁,“不是還有一點,祛不了麼。”

楚嬈蹙起秀眉,饒是她聽慣了祁蘇說的半截子話,一時還真沒想透祁蘇說的什麼意思。

直到祁蘇見她遲遲不回,將視線落在她的手臂上時,楚嬈才恍然想起她那晚去祁蘇房裡給他塗藥時說的。

【但我總覺得還有那麼一點,所以時不時就帶著塗一下。】

“其實,上次油蔥膏你隻用了一點,我還有多餘的呢。”楚嬈握著小瓶子,心裡說不出的喜滋滋,但嘴上客氣了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