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1 / 2)

從揚州至應天府, 即使快趕, 車程不下十五日。

起初幾天, 楚嬈還覺得新奇,看看沿路小道的風光也挺愜意自得, 但四五日過後,她就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兒蔫兒的,連話都不願意多說。

好在沿途偶爾經過些客棧, 還能稍事休息。但楚嬈的臉色卻是愈發慘淡, 以往不飾妝粉,現在生怕祁蘇看出來, 隻能讓紫煙幫著用粉英妝麵。

“夫人,若不然,讓奴婢與公子說一聲,咱們再休息兩日。”

客棧停靠的翌日, 出發前, 紫煙正在房裡細心地替楚嬈敷麵, 邊敷邊看著她的臉色心疼道。

“不用了。”楚嬈坐在銅鏡前, 有氣無力地回了三個字。

“可是,夫人您昨晚還,”, 紫煙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低了下去,“還來了葵水呢, 這種日子總歸要好好養著....”

“沒事,我素來不疼的。”

楚嬈剛說完這句,小腹叫屈似的絞痛好一陣,她的眉頭擰成一團麻花。

她的確是素來不疼,但這次約莫是路上受累,第一次覺得葵水能把人折磨這般慘,連腰都直不起來。

幸好最難受的昨晚,碰巧遇上在客棧修整,安穩躺了一晚,否則她今日是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

這一疼不知是會疼兩日還是三日,葵水這等女子的秘事,就算祁蘇不比尋常人將之當成最汙穢之物,她自己也不好意思開口說。

索性按著路程,走小道還有兩日就能到達應天府,長痛不如短痛,她不想尋事再耽擱祁蘇。

紫煙見勸服無用,不好多言,扶著楚嬈出門時,手愈發的溫柔。

好不容易坐上馬車,楚嬈舒了一口氣,能坐著就好多了,放在走路,腳心就跟紮了麥芒似的,踩下去都疼。

馬車的茶幾上,小廝已經替換好了新煮的熱茶和糕點。

楚嬈盯著那壺茶水,她此時最想的就是熱湯下肚,但如今身上不爽利,喝了水還得下馬車小解,又是一樁麻煩事。

罷了,不喝了。

祁蘇在酒棧裡,因處理幾封徐翁寄給他的信箋,上馬車比楚嬈晚了半柱香,一上來,就看到她盯著幾上的茶壺發呆。

“要喝?”祁蘇拂袖坐定,替楚嬈斟倒了一杯,食指推著杯身,遞到她麵前。

楚嬈搖了搖頭,“不喝。”

祁蘇見她抱著手爐,歪頭斜靠著軟枕無精打采,臉色倒是尚算紅潤,滿以為是她隻是無聊,也就不再多問。

但半日過後,他終於覺出了不妥。

楚嬈向來聒噪,前日隔著窗紗看到隻小雀崽都拉著他筆劃半天,今日如何安份的一點聲音都無。

他心念一動,探身上前,伸手覆上楚嬈的額際,不燙,反而出奇的涼,連臉頰上都是冰的。

楚嬈見祁蘇過來,沒力氣躲,索性由著他,怏怏道:“祁蘇,我沒什麼,就是有點冷。”

身上冷,小腹也冷,抱著一個手爐都不頂用,像有隻手由裡到外的扯著她的肚子,偏偏他們此時走的是小道,顛簸不斷,震的她話都不想說。

祁蘇看著她小小的身子雖然坐著,但腰背稍彎,腳尖抵地,整個人恨不得蜷縮成一團的可憐模樣,眉心攏成了一個川字。

沒有多的猶豫,他起身左手繞過楚嬈的肩下,右手支起她的膝窩,一個打橫,輕鬆將她挪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嗯?”

楚嬈連驚呼聲都是小小的,她沒什麼力氣的推了推,“祁蘇,我真的沒事的。”

祁蘇乾脆地開口:“我不信。”

“...”

木板子上就算覆著兩層柔毯,還是不暖和,哪裡如祁蘇的懷裡溫暖清香,此時的感受,比硬邦邦的隻能端坐在廂椅上好太多,是以楚嬈搡了幾下,也就不再和他折騰。

她被祁蘇勾扯在懷裡,男子的體溫比女子要高,時間久了,小腹竟然也沒那麼疼。

但是舒服歸舒服,楚嬈坐的小心翼翼的,不敢躺的太平,時不時就往下瞥一眼,生怕自己一個不知覺弄臟了祁蘇的袍衫。

祁蘇單手攬著她,右手執書而看,此時察覺到懷裡女子的動作,瞥了她一眼開口道:“你動靜不斷,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呀。”

楚嬈敷衍一句,試著徹底坐正,但祁蘇的手覆在她的腰腹,根本不給她動彈的機會。

她沒辦法挪動,也就看不到自己身下到底有沒有遺漏,心裡一邊擔心,一邊耐不住祁蘇身上的冷香助眠,逐漸打起瞌睡來。

昨夜在客棧疼了半晚,困意上來一發不可收拾,楚嬈調整完最舒適的姿勢,趴在祁蘇的胸口,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忘記過了有多久,楚嬈迷迷瞪瞪地睜開泛著霧氣的雙眸。

她輕微地伸了個懶腰,這一覺睡得太好,她小腹好像被熱炭烘著一般暖,低頭一瞧,小腹上覆著是祁蘇的左手。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手掌似攬似揉,橫亙在她的腰間,看的楚嬈臉紅心跳。

心裡甜蜜沉浸了半響,楚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抬頭見祁蘇闔著眸,立刻微挪抬臀低頭看上一眼,心下頓時慌了。

那星星點點的丹紅色沁在祁蘇的素色直裾上,周邊還有零散被蹭到的淺幾分的緋色血跡,籠統算起來,竟然有她的拳頭大小。

楚嬈麵上窘迫,現在好了,還不如早告訴祁蘇不讓他抱著。

怎麼辦呢,要不然咬破手指?

楚嬈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細瘦的食指指節,半天下去了一口,疼的眼裡眨出了水汽,一絲血都沒咬出來。

看來還得再咬狠一點。

她在祁蘇懷裡悉悉索索地動,準備下第二口的時候,剛到嘴邊的手被祁蘇捉回腰間,聽得他的聲音低沉,“再睡一會兒。”

“祁蘇,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嗯。”

“...”

楚嬈不敢再動,靠在祁蘇的肩窩裡,對著窗棱縐紗露出的一條縫隙,繼續想著藉口。

咦,看著看著,楚嬈覺得不對,他們怎麼似乎是走在官道上,她分明記得四九說今日趕路要走的是小道,也因此,她睡之前才會諸多顛簸難受,為何現在走的是大道。

楚嬈沒來的及詢問,車轅上的四九傳來一聲,“公子,咱們快到江州主府了。”

“嗯。”

清潤的聲音由楚嬈的頭頂傳出來,見祁蘇醒了,她狐疑詢道:“祁蘇,我們要去江州?可這樣不是繞路了麼?”

原本借小道,去京府隻剩兩日多,現下繞至江州,再走官道,那就是額外還要多個三日左右。

“我有事,在江州留幾日。”

“好呀!”

楚嬈聞言心裡雀躍,好巧,那她不是正好可以休息。

糟糕,她本來是開心極了,但一想起,祁蘇袍子上還殘存的紅色印記,她就開始發愁。

等會下馬車,彆人看到了要如何是好。

楚嬈在心裡天人交戰,但馬車很快便停在了一家晉江商會名下的酒樓後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