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內娛第一花瓶 三三娘 8735 字 5個月前

橘色餘暉塗抹日暮,倏爾,一陣繾綣晚風蕩起,風旋起枯葉,與剛駛離站台的公交車擦身而過。

巨大的車身噴繪廣告漸漸沒入晚高峰車流,畫麵上,一張精致冷峻的臉稍帶微笑,背景是花團錦簇的紅粉白花牆,高級鮮花訂送品牌的logo打在一側。

狹小的公交站台擠滿了人,兩個穿校服的女生坐在長條凳上,腦袋湊做一團,一起看一段小視頻。

沒插耳機,聲音外放出來,大概是一場電影的路演或發布會,收音不好,很嘈雜。

“剛剛栗導說您賦予了阿殺一種獨特的故事感,粉絲也經常羨慕說哇塞柯嶼的骨相真的超級高級,是最適合上大熒幕的臉,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呢?”

紮馬尾辮的女學生嗤笑一聲:“這主持人會不會問問題啊?”

另一個中短發女生回:“笑死,你不會聽不出來吧,下套兒呢,就柯嶼那稀巴爛的演技,臉吹上天也就是個鑲邊花瓶。”

視頻裡大概安靜了一秒功夫,傳來一道男聲,異常冷靜地說:“沒什麼,會投胎而已。”

下麵傳來一陣捧場的笑聲,接著就結束了。屏幕顯示熱搜話題#柯嶼 會投胎#,下麵都在誇他耿直,一時不知道是粉絲控評還是真的路人觀感如此。

女生拇指飛快,邊打字邊說道:“投胎也算本事啊?真投了這麼好的胎,倒是努努力提高一下演技啊,整天跑出來辣眼睛。”

她吐槽得熱烈,旁邊一個穿黑T恤戴黑口罩的男生聞言瞥了她一眼,而後又收回了目光,沒帶任何情緒。

他坐在長條凳最末端,兩肘搭著兩膝,垂下的手裡拎著一個很普通的塑料袋,袋子裡是晚市的瓜果青菜和一些日用品。因為低著頭安靜無聲的緣故,並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女高中生對柯姓藝人的批評還在繼續,聽到說“他演戲就是個木頭!木頭啊!”,他口罩下的唇角微上揚,默默點頭,心裡附和道:“對。”

過了會兒,33路公交進站,兩站後便是密集的大型城中村。車上人很多,要上車的人更多,人群轟然分流,在車子上下口擠作烏泱泱的兩大團,爭先恐後地要擠上去。

仍在等車的女生們見怪不怪地看著這一切。擠了大約十幾秒,車子終於艱難合上。駛離站台前,她們與車上近乎疊成沙丁魚罐頭的乘客冷漠對視,忽然目光一動。

“臥槽那個是——”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讀到了相同的震驚

麵對車窗的一排疲憊麵孔中,獨有一張臉堪稱鮮明。他的黑色口罩被拉至下巴,麵色有一種蒼白感,五官因為極其和諧的緣故,讓人一眼看去會忽略了其實它們也是漂亮的。

亂轟轟的昏暗車廂一瞬間黯淡褪去,這張臉過分好看地凸顯出來,就連灰撲撲的街景也順帶有了顏色。

高懸的顯示屏上,娛樂新聞再度開始播放,這一個月循環了近上千遍,已經很少人能聽進去了,但此刻,聲音在日暮中再度清晰深刻起來——

栗山,知名商業片大導,麵對著鏡頭和十幾枚話筒說道:

“……講起漂亮,柯嶼在娛樂圈並不是頂尖,但是他有氛圍,我第一眼看見他就是在攝像機後麵,……他的那種氛圍感,透過取景框捕捉、濃縮又放大,既難以去追溯解讀,當然也讓人難以拒絕……”

·

公車緩緩停靠,縱然如此,仍然激起了一片塵土。

龐大的城中村沿著站台後的水泥路向兩側鋪展開,樓與樓之間距離密集,近到可以開窗握手。千篇一律的紅黃小格瓷磚貼在樓房外立麵,暮色中很難分辨哪棟是哪棟。

柯嶼沿著大路,步調不快,路上碰到賣橘子的小卡車,便停下來提了兩斤。岔路口右轉,一家腸粉攤正在營業,腸粉車的機器和風扇一起發出嗡嗡聲,焦色的燒鵝懸掛在窗口下,油膩膩的窗戶上貼著紅色膠帶字:招牌獅頭鵝。

他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徑自走入一條狹窄小巷,身影一拐,踏上樓房內的水泥台階。

眼前的防盜門近乎是樣子貨,鑰匙擰轉,柯嶼走進門內,打開了吸頂燈。光線很暗,是慘白的,燈罩當初摘下來洗過一次,裡麵厚厚一層飛蟲屍體。

房子不大,七十平左右隔成了三室一廳一廚一衛,裝修簡陋,很多地方就是水泥板或者大理石板。

剛坐下手機就來電,經紀人麥安言在電話裡問:“到了?”

柯嶼“嗯”一聲。他上午去公司開會,下午自己坐公交回來。從市中心到這兒,轉三趟,車程兩個半小時。麥安言垮著個臉:“我的哥,采風真沒必要到這地步。”

他接了部文藝片,片酬不高,但劇本很喜歡。導演唐琢算是個新人,兩人定角色時聊了一宿,柯嶼看出了導演的野心,導演看出了他的尚可救藥,最後一拍即合都挺期待,隻有麥安言氣得夠嗆,因為柯嶼接完角色就說要下去采風,完了隨便一收拾就在一破城中村安營紮寨了。

柯嶼從塑料袋裡把新買的促銷生活用品一一碼好,明顯敷衍地對麥安言說:“好的。”

麥安言雞同鴨講,提醒道:“你注意點,不要被粉絲認出來。保鏢助理一個沒帶,到時候我看你怎麼辦!”

電話中沉默了一個呼吸,麥安言直覺不好,狐疑地問:“你不是已經暴露了吧?”

柯嶼不是演技派,雖然一直在演戲,但屬於介紹詞寫“青年演員”都會被群嘲的那種——但他同時也不是流量,話題度跟那些偶像藝人不能比。

麥安言自認柯嶼的路人盤還沒下沉到這份上,他在城中村相對還是安全的。

柯嶼支著腮,眼裡有一點笑意:“等公交的時候聽到兩位女觀眾的指教,受益匪淺,出於禮貌拉下口罩對她們表示了感謝。”

麥安言一聽血壓就要炸,打手勢指揮助理Nancy搜他的微博廣場,邊對電話求饒:“這樣不行,我頭發要掉光了!一個月太長了你行行好,一個星期夠了吧我的哥哥?”

他就差沒明說了——

以柯嶼的悟性,在城中村住一年也未必能演出那個勁兒。反正都是爛,何必過多投入成本?要知道為了這一個月他推了八個通告!

柯嶼把手機夾在耳下,解放雙手開始拆新買的保鮮膜的包裝,又是一聲“好的。”

他的好的,基本上相當於“知道了,但我不聽。”

麥安言察覺出他想掛電話的念頭,見縫插針地“哎——”了一聲,飛快地說:“明天晚上GC文娛有晚宴,繼承人親自出席,你記得過來。”

柯嶼花了兩秒確認了一個事實,指明道:“我沒有GC的項目。”

麥安言痛心疾首:“我有!”

“應隱會過去。”他想了想,“應隱的新電影是GC投資的,她是一線女星,夠了。”

麥安言知道他不喜歡應酬。

之前柯嶼已經表露過解約的意向,他其實有點怵了,不太敢擰著他去飯局酒桌。但GC的地位不同,他苦口婆心:“GC十二月份要開發布會,圈內已經有風聲了,‘明銳’計劃明年投資和規模都會升級,到時候會有一堆好本子好項目好導演遞過去,你去見見沒你壞處!”

柯嶼從沙發上起身,開始歸置那些拆了包裝的日用品:垃圾袋、保鮮膜、消毒水、洗衣粉,薄薄的刨花板櫃子開開合合,他沉穩地說:“GC繼承人,是之前圈內很多傳聞的那個?”麥安言在電話那端張了張嘴,柯嶼沒給他解釋的機會,直接明說:“他喜歡男的。”

麥安言沒來得及砌厚臉皮,柯嶼總結陳詞:“不去。”

·

樓房共四層,一二樓自用,三四樓出租,四樓住了五戶租戶,唯有三樓寬敞,隻住了一個人。

房東走在前頭,話是這麼介紹的,同時扭頭對商陸訕笑了一下:“那個租客乾淨,你先看看,不行的話,我再問問彆的房子。”

商陸點點頭,兩手插在褲兜裡,不說話的氣質有點拽,拽到近乎迫人,壓得房東不敢多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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