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獵01(2 / 2)

“不必。”容璲攔住他,“上官,朕已給他霜刃台錄事的令牌,朕信得過他。”

上官雩慢慢轉過眼神,探究地盯著傅秋鋒,她在柔媚和鋒利之間變幻自如,讓傅秋鋒不禁凝神屏息。

“信到何種程度呢?”上官雩笑意不減,“值幾個韋淵?”

“非是同一人,各有用處,各有所長,何須比較。”容璲平淡地說,

“也罷,今時不同往日,你身邊有這麼多人,不需要我救你了。”上官雩自己坐到容璲對麵,翹起了腿,用纖細的手指托著下巴,“還是後宮裡的麻煩事,楚婕妤和韓昭容正在停鸞宮,求我和你主持公道。”

傅秋鋒站在容璲身後,從上官雩不再掩飾的姿態和自稱裡足以看出她也是容璲的某種合作者,而且淵源不淺。

容璲沉思片刻,茫然問:“朕見過她們嗎?”

上官雩幽幽歎道:“兩個月前,你說楚婕妤琴彈的好。”

“……是她啊,鶴州刺史的女兒。”容璲這才想起來,“又主持什麼公道?”

“楚婕妤三天前惶恐前來告狀,說意外在自己床底發現了寫有陛下名字的木人偶,定是有人想栽贓陷害她,我讓她裝作不知,按兵不動。”上官雩說,“今日韓昭容帶人去搜出了木人偶,她便一口咬定是韓昭容故意布局,而韓昭容拒不承認。”

容璲似乎不感興趣:“什麼人偶,雕的好嗎?”

“怎麼說呢。”上官雩表情微妙,“很難說好不好,男人應該認為好吧。”

傅秋鋒一直在後麵聽著,忍不住側了下頭,以免自己的表情在容璲奇怪的關注點和上官雩奇怪的答複下產生波動。

他聽得耳熟,猛然想起這已經是《金鑾秘史》中後期發生的事了,最初毫無證據,兩個嬪妃也隻是表麵朋友,互相走動串門。

既可能是楚婕妤故意讓韓昭容看見人偶,再去停鸞宮密報,也可能是韓昭容悄悄放下想要栽贓,但被楚婕妤發現,及時彙報停鸞宮。

書中賢妃和貴妃一同負責審理,在搜查兩宮試圖尋找相關證據證人時,賢妃審訊的一個灑掃婢女露出了馬腳,慌亂之下招供,說楚婕妤故意藏下人偶想陷害韓昭容,人偶上綁的紙條的字就是楚婕妤吩咐她所寫下,字跡對比後也證明確是如此。

賢妃向容璲彙報後,容璲勃然大怒,叛了楚婕妤禁足三年,而宮中漸有傳聞,說楚婕妤是貴妃的人,又令貴妃備受非議。

傅秋鋒邊想邊暗中觀察容璲,容璲一點都沒有要勃然大怒的意思,反而無語道:“眼光還分男女?”

上官雩在自己寬鬆的袖袋裡摸了摸,拿出來一個巴掌大的淺色木頭小人,頭和四肢伸展著,有些粗糙的刻刀痕跡,頸上纏著繩子,上官雩又把取下來的紙條放到桌上,“璲”字寫的很寬,生疏扭曲,應該沒練過字。

容璲不明所以,心想就這,上官雩把人偶平放在桌上,拿開了手,一瞬間容璲和圍觀的傅秋鋒就明白了,剛才那是背麵。

那人偶臉上刻了個狹長上翹的眼睛,由於手法太差,更像滑稽的微笑,兩腿中間往上支出一截柱狀物,特彆的長。

傅秋鋒抿著唇,他受過艱苦訓練所以絕對不會笑,但還是沒忍住朝容璲下半身掠了一眼。

容璲愣了愣,哭笑不得之餘飛快地閃開了目光,又對上了傅秋鋒輕飄飄的審視,惱羞成怒道:“再亂瞟,朕挖了你的眼睛!”

“臣知罪,臣不敢。”傅秋鋒抬頭仰望棚頂道。

容璲乾咳一聲:“趕緊燒了,有礙觀瞻,成何體統。”

“韓昭容指責楚婕妤用巫術擾亂陛下心神,企圖再得陛下寵幸。”上官雩不停地壓下上翹的嘴角,嚴肅道,“必須徹查,必須嚴懲。”

“朕還當她們誰想殺朕。”容璲一拂袖把那玩意掃下桌。

上官雩一彎腰接了回來,笑道:“巫蠱厭勝不能大意,據說此人偶正代表陛下,事關陛下威儀,萬一摔斷可不得了,是不是啊小公子?”

傅秋鋒:“……”

傅秋鋒心說不要再帶上我了,容璲又不要人侍寢,斷了也無所謂。

容璲無奈道:“上官,你快回去吧,朕沒空管這事。”

傅秋鋒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貴妃娘娘,賢妃是否也一同調查?”

“她被韓昭容請來,確實要一同調查。”上官雩說道。

“恕臣多嘴。”傅秋鋒蹙眉謹慎道,“楚婕妤是您的人嗎?”

上官雩十分敏銳,頓時聽出傅秋鋒話裡有話,昳麗濃豔的麵容霎時一沉:“你知道什麼?直說無妨。”

“臣在調閱宮人檔案時偶然見過一樣的字跡。”傅秋鋒拿起桌上字條,找了個借口提醒,“是楚婕妤宮中名喚‘春鈴’的婢女。”

上官雩輕輕皺眉,恍然大悟:“楚婕妤不是我的人……但韓昭容卻是賢妃的人!這是賢妃的圈套。”

“娘娘,您不如即刻捉拿春鈴到案。”傅秋鋒低聲提議,“隻要先手控製她,還能反將一軍。”

上官雩細思片刻,起身對傅秋鋒拱手,肅聲道:“此回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多謝,告辭。”

她快步離開,傅秋鋒沒身處宮鬥的正中央,也從上官雩話裡感受到了後宮無時無刻的暗流算計。

“陛下,您和貴妃娘娘,很早便認識了嗎?”傅秋鋒輕聲問道,他料到就算他不開口,容璲恐怕也會說有什麼話想問。

“朕逃亡到醴國邊境時被她所救。”容璲抬起一根食指,墨鬥繞著手腕爬上來,“朕一身本領,都是她所教授。”

傅秋鋒想了下容璲本領這麼水,似乎沒學到半點上官雩精妙的劍術,不過他理智的沒說出這話。

容璲吐出一聲喟歎:“你會下棋嗎?”

傅秋鋒謹慎道:“可能不如周婕妤下的好。”

容璲:“……”

容璲不知道傅秋鋒是沒誰比較,還是故意挖苦:“朕要等國公府的消息,陪朕下幾盤,打發時間而已,不必太認真。”

傅秋鋒點點頭,找了棋盤出來,和容璲下棋。

他說不如周婕妤下的好,容璲還抱有點他謙虛的期望,但容璲不費吹灰之力的贏了幾局之後,托腮把黑子一個個疊起來,提議道:“……要不要比誰摞的高?”

等待的時間總是難熬,兩個時辰過去,窗口忽地響起一點動靜,傅秋鋒抬起頭,看見氣息微急,從房頂落到窗台上的暗衛唐邈。

容璲正在給他講解殘局,試圖提高他的對弈水平,傅秋鋒對下棋沒什麼興趣,幾次看向窗口,唐邈悄無聲息地蹲在窗台上,往屋內看著,有點猶豫,欲言又止,迷之沉默。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隻有容璲講的上頭,聲音都淩厲起來,傅秋鋒清清嗓子道:“唐邈回來了。”

“回就回來……”容璲一拍桌麵,扭頭才發現唐邈,“得到消息了嗎?為何不進來?”

唐邈一愣,隨即跳進屋來,拍拍胸口,然後拱手行禮道:“恕屬下眼拙,屬下還以為是傅公子正和棋藝教師學習,沒敢上前,實在沒想到是陛下。”

容璲真沒想到自己換個發型有這麼大變化,暗衛都不敢認,他有點惱火,冷哼道:“朕也沒想到你的眼睛如此不中用,白占了地方。”

唐邈暗自咧了咧嘴,果斷單膝跪下,從背後拿出一支箭和一卷紙條呈上:“是屬下無能,屬下知罪,屬下得到了威脅襄國公的箭枝和紙條,還望陛下饒屬下一命。”

傅秋鋒起身上前想接過兩樣東西,容璲沉著臉不太高興,伸手扯下發帶,一頭黑發便像傾斜的瀑布鋪陳開來,他垂首晃了晃腦袋,用指尖把一側發絲攏到了耳後,抬頭不悅地瞪著傅秋鋒。

傅秋鋒愣了一下,他的目光停在容璲身上,桌上擺燈昏黃的影子襯著容璲鬢發下白皙的臉頰,又是他所熟悉的風格,他說不清是哪種更好,但總歸是現在的容璲更為自然。

發愣的這一刹那,本該抓住箭枝的手差了兩寸,唐邈恰好鬆了手,傅秋鋒抓了個空,箭枝落在地上,錚的一聲讓他猛然驚醒。

“咳。”傅秋鋒趕緊彎腰撿起來,“手滑了。”

容璲表情由陰轉晴,笑意漸深,倚著桌子促狹道:“真這麼簡單嗎?這可是欺君之罪。”

“臣彆無他意。”傅秋鋒板起臉來,拿過那張字條展開,看見上麵寫了一行字,“信在吾手,若要當年通敵之事永遠塵埋,不得阻撓傅秋風入宮。”

“哼,欲蓋彌彰。”終於讓傅秋鋒失去冷靜,容璲心情不錯,“紙上寫了什麼?”

傅秋鋒仔細看了一遍,眉頭越皺越深,把字條遞給容璲,沉聲道:“陛下不覺得這筆跡熟悉嗎?”

容璲接過來,眼神也霎時冷厲:“通敵?傅傳禮真有本事啊……這是揚武衛中郎將孫立輝的字跡!”

傅秋鋒也頓時回想起來,他們看過孫立輝的檔案,此人筆法豪放,頗有特色。

他想起孫立輝,在地牢裡那句“你本來就不該站在這裡”的離間也隨之浮上腦海,傅秋鋒感到有些不對,如果這威脅的字條是孫立輝所射,那這句話很可能有更深層次的含義,讓他入宮,又說不應該站在這裡……

“陛下。”傅秋鋒喉結輕微的滾了滾,和容璲對視一眼,“他們難道想威脅收買臣,作為他們宮中的眼線嗎?”

“陛下,屬下還從襄國公口中套得一條消息,不知是何含義。”唐邈道。

“說。”容璲一抬下頜。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