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君臣02(1 / 2)

傅秋鋒在晃晃悠悠的轎輦上頭腦發昏, 想起剛才那句十分仰慕,總感覺哪裡不對,不知道是用詞還是氣氛, 總之現在回憶就很微妙。

但容璲忙於政務,應該不會多心……傅秋鋒單方麵甩開這個念頭, 等回了蘭心閣, 小圓子也被六個宮女驚呆了,看著她們手腳麻利地換好新床單, 倒水倒茶, 掃地擦地,不知道自己該忙些什麼。

傅秋鋒最後堅決地拒絕了宮女們給他更衣擦臉, 自己關好門躺回床上,半昏半睡的休息養傷。

另一邊容璲本想晚上去找傅秋鋒一起用膳,但他完全低估了自己在早朝一番整治後的成果,禦書房裡等著奏報的大臣一直排到院裡, 到了傍晚, 還有左思右想瞻前顧後一個下午, 才決定坦白從寬請罪招供的官員。

這些人或是遭受威脅或多或少提供了情報給公子瑜一眾逆黨,或者是被公子瑜拉攏但徘徊不定, 真正該關進大牢的都被容璲弄進了大理寺, 該死的也都留給了霜刃台, 剩下這些半桶水的官員容璲準備用來收攏人心,所以隻訓話就訓到了三更天。

容璲也實在困得不行,讓眾人散了明天再說, 讓馮吉帶上奏折隨他去蘭心閣,等到達時蘭心閣也一片漆黑,傅秋鋒早就睡下。

“陛下, 您要不還是先回碧霄宮吧。”馮吉看著容璲眼下隱約的青黑就心酸,“折子都遞上來了,也不急在一時,您再不好好休息,身體熬不住的啊。”

“睡哪裡都一樣。”容璲對聽見動靜起來點燈的小圓子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就在前廳坐下,“不必去吵傅公子。”

傅秋鋒夜晚這覺睡得很沉,睡眠總是恢複體力最好的方式,翌日醒來時,除了背後時不時發作一下的隱痛,之前的眩暈一掃而空。

他小心翼翼地推門,趴在門縫邊張望了一下,然後冷不防對上了憐玉水靈靈的眼睛。

“公子。”憐玉站在門邊,聲音小的像在做口型,“您醒了,奴婢這就去給您熱大夫送來的藥。”

傅秋鋒揉了揉太陽穴,看憐玉緩慢地放輕腳步退開,把門開大了,左右都沒見到其餘五個宮女,總算自在了些,抓了抓淩亂的頭發披上外衣出去,結果又看見容璲趴在桌上枕著胳膊,偏頭把臉擋在臂彎裡,不知睡了多久。

“陛下?”傅秋鋒放輕嗓音來到容璲身邊喚道,容璲沒有動彈,傅秋鋒注意到桌上堆著的奏折,輕歎一聲,然後撐著桌沿探頭去看容璲扭在另一側的臉。

容璲猛地張開眼皮,漫上通紅血絲的眼珠一轉,盯著俯身探頭探腦的傅秋鋒。

傅秋鋒呼吸一提,差點趴到容璲身上,撤開兩步給自己倒了杯茶壓驚,問道:“陛下,您奏折看到現在?”

“沒有。”容璲一點點直起腰,動了動僵硬的脖子,隨手把壓在臉頰上的發絲捋到耳後,“朕想你想到現在。”

傅秋鋒:“……”

傅秋鋒捧著茶內心複雜,不知道容璲這句話是出於什麼原理,容璲半闔著眼簾,幾道壓痕從眼角延伸到發乾的唇,靠在椅背上微微低頭抱著胳膊,顯得憔悴又我見猶憐……他確實是憐愛了那麼一瞬間,然後趕緊握拳抵住腦門驅散這個冒犯的想法。

“那您何時睡的,您睡著了嗎?既然來了,為何不到臥房休息?”傅秋鋒關心道。

“朕來時看了會兒折子。”容璲嗓音慵懶散漫,沒去看傅秋鋒,但句句都是針對他的不滿,“朕以為你能察覺正廳有人,朕想等你醒來查看再去臥房,免得吵醒你,但你一直沒起來,朕就一直等,趴在這睡得脖子都疼了。”

傅秋鋒:“……”

傅秋鋒實事求是地說:“吵醒了臣也不會怎樣啊,外傷而已。”

容璲的怨氣絲絲縷縷的逸散出來,瞪了傅秋鋒一眼,哼道:“把桌上的折子收拾好。”

傅秋鋒依言去辦,容璲的眼神落在他肩背上,片刻後問:“恢複的不錯?”

“是,多虧陛下一路及時護送,還有林前輩的藥。”傅秋鋒估量道,“再有三天應該就能動武了。”

容璲抬起指尖,傅秋鋒背對著他蹲下把奏折放進筐裡,披著的外衣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後頸,他盯著頸椎骨節的突起,鬼使神差地伸手把外衣的領子壓了回去。

傅秋鋒動作一停,狐疑轉頭:“陛下?”

“沒什麼。”容璲強行板起臉道。

“那您的手……?”傅秋鋒揚起眉毛,瞥了下容璲的胳膊。

容璲有些神遊天外,掌心傳出的溫度似乎能融化他的煩躁和疲憊,他像撫摸動物的皮毛那樣輕輕摸了兩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傅秋鋒滿臉疑惑,站起來推開容璲的手,隨口猜道:“這是那個,冬天把雪塞進彆人領子的惡作劇?”

容璲:“……”

容璲的心又累了回去,昨天傅秋鋒說他是最好的皇帝時,那一刻仿佛清風吹開湖麵的晨霧,他的心海泛起圈圈漣漪,蕩開總是縈繞不散的迷惘。

他不想傅秋鋒受傷,又欣賞傅秋鋒胸有成竹的自信和果斷,他不想傅秋鋒盲目認同他,又在傅秋鋒由衷稱頌時滿懷欣悅,他尊重傅秋鋒的自由,卻也想把傅秋鋒留在身邊,很近很近的身邊。

“朕……有些話。”容璲在矛盾中開口,“如果朕在你心中的重量足夠,那朕說出來,應該也可以吧。”

“陛下但說無妨。”傅秋鋒不解其意,“難道是霜刃台有何艱巨的任務?”

“不,是朕自己的問題。”容璲靠著椅背仰頭,後頸枕著冰涼的橫木,目光慢慢落下來,有些凝重和遲疑,“朕…對你……”

傅秋鋒還沒見過容璲這麼吞吞吐吐的樣子,他皺著眉反思自己莫非是有什麼惡劣的習慣讓容璲很有意見,又因為涵養太好,拉不下臉說?

“臣睡覺打呼嚕?還是吃飯吧唧嘴?”傅秋鋒一本正經地問,“還是口……”

“不是!”容璲一拍桌子怒道,“你要是打呼嚕朕早就把你轟出去了!”

他痛苦地揉著眉心,覺得有根弦哢嚓斷掉了,連他居然喜歡上傅秋鋒都變得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傅秋鋒好好一個人,腦子怎麼如此平滑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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