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2 / 2)

二娘娘 蝗蝗啊 10756 字 7個月前

他這話一出,剛還有力握著他的手忽然卸了勁,但在下一秒,李肅的手又被父親狠狠地握住了。李肅見狀把父親的手掌抵在了他的額頭,這雙手曾抱過他,牽過他,也打過他,領著他一步步走到今天這一步。

李肅忽然心裡有些難過,論本心,在他成長的過程中,父親與母親之間,他更依賴父親並與之更親密,隻不過同為男兒,有些情感他們會放在心裡不會說出來。

李寬澤慢慢地鬆了勁,他最後輕輕地拍了拍李肅,然後呢喃道:“要好好的,爬到最高的位置上,是為了讓李氏族人隨心所欲的生活,這裡麵當然也包括你。想要什麼,去取了就是,不必顧忌道德與倫理,手段與方法,隻要你夠強,沒有人敢言語一個字。都說我李家人狂妄,就讓他們看看何為狂妄。我說的你懂嗎?你姑姑,”

李肅馬上道:“我懂,姑姑的事我沒再說,是因為我以為父親是知道我的。那是我李家的女兒,是與我有血緣關係的親姑姑,我明白的,父親不該有此擔心。”

李寬澤鬆了手,臉上露出了笑容:“去吧,找秦洞天來,沒必要再住在這裡了,我要搬回去。”

李肅從藥廬出來,找到秦洞天,問他父親還有多少日子可熬。秦洞天什麼也沒說,隻是搖了搖頭,李肅想到的是,上一世裡,自己光顧望著即將登鼎的那個位置,卻沒有分神想一想,父親在撐著的這最後幾個月裡,經曆了何種痛苦。

也許他想過,但在大事麵前被他刻意忽略了,那時候被他忽略的人與事還有很多,除了父親與本就感情淡泊的母親,還有直鬆堂裡的那一個。

可明明那個時候,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沒多少,關心也基本沒有,但卻是他們二人相處的全部歲月裡,是她對他最好的一段時光。他無論什麼時候回頭望去,她都在那裡,隨時隨地地仰望著他,關心著他,愛著他。

不知是不是意識到父親時日無多,李肅的情緒一下從剛才確立了新目標的亢奮中跌落下來。父親病故,永失父愛,這是在他麵前發生的實實在在的事情,李肅是看著這個過程發生進展的,那麼王承柔呢?

她明明曾經那麼炙熱地愛著他,為什麼最後,卻在他想與她好好度過一生的時候,她卻不乾了,寧可死也要逃脫他?

在與王承柔的交往、生活中,他從來沒有變過,他一直都是原來的他,可她為什麼就變了呢?她真的有像她說的、她以為的那樣愛他嗎?她的愛廉價又狡猾,她最愛的是她自己。

李肅根本沒有去想王承柔愛不愛張憲空,她曾經那麼熱烈地愛過他,到最後不是說不要就不要了嗎,張憲空又憑什麼是那個特殊的,真到了王承柔能狠下心來的那一刻,他可能還不如自己呢。

李肅隻要想到王承柔哪怕用愛他的萬分之一去愛張憲空,他都不能接受,但若她始終最愛的是她自己呢?李肅問自己。幾乎是在同時,李肅就知道了答案。

哪怕王承柔誰也不愛,她最愛的是她自己,他也不能接受,他就是想要她全部的愛,淩駕於她的利益、她的親人、她自己之上的極致的愛。隻有這樣愛著他,李肅才會感受到滿足與心安。

可想要這樣的愛,第一步是要把她奪回來,放在自己身邊。

十月二十,朝中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大禹的肱骨之臣,曾任首輔的丞相大人,襲爵固國公的李寬澤李大人因病身故,二是皇上在參加喪儀的時候,忽然昏倒,被送回宮後,經太醫醫治不見蘇醒,一時親衛隊、監廠就禁庭加派人手一事,意見不一,兩邊勢均力敵,局勢一時僵住。

如今已是皇上昏倒後的第七日,太醫院研判,情況不樂觀,一時雲京城中人心惶惶,所有人把目光都放在了閣臣這裡。支撐大禹政權的三方勢力,隻有內閣眾臣沒有人站出來發表過意見。

皇甫宇光不說話是因為,他全部的身心都在皇上身上,沒有人比他更希望皇上康健,他是最早旗幟鮮明且堅定地站在皇上一邊的人,如果皇上出事,無論是誰上來,對於皇甫宇光來說,他的政治生涯,他的仕途都會受到影響,那一步之隔的首輔之位,更是會與他無緣。

所以,哪怕他現在在親衛隊與監廠中做出選擇也沒有用,這個時候的投靠,都是臨時抱佛腳,讓人鄙夷且無用。

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侍疾在皇上身邊,落一個有始有終的忠臣形象。這是皇甫宇光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對自己最有利的判斷。若皇上真的去了,王朝終是會擁有新的帝王。

那麼新帝王看到他這樣,也會憐他一份忠君之心的,哪怕他不是新王上的人,總還是個可用之人。

就在這日,皇甫大人侍完疾回到家中,下人來報,一位稀客,一位按說永遠不會出現在他家的客人登門了。

李肅被皇甫家的管家畢恭畢敬地請到了正廳大堂。雖是政敵,意見多有不合,但待客禮儀還是該有的,自是好茶好水禮節周全地供著。

比起皇甫宇光,李肅顯得很輕鬆,他喝了茶讚了一聲好茶後,他道:“大人不要怪我失禮,著著孝就來了。主要是確有要事與大人商議,加上現在朝中正亂,才不拘小節特來叨擾。”

皇甫宇光擺手道:“老丞相的事李大人自是難過,此時還肯登門與老夫相商朝中事,自是把聖上把朝堂放在了心上,何來叨擾。”

不知為何,皇甫宇光總覺得今日李肅前來,不是來找他麻煩的,不僅不找麻煩,他還很可能會給他帶來新機。於是,語氣上都不自覺地帶上了鼓勵的意味。

李肅沒賣關子,直接道:“如今朝中局勢,大人作何想?”

皇甫宇光:“正是先把家給皇上看好,靜待皇上康複蘇醒的一日。”

李肅笑了:“大人,這裡是您家,我隻身前來,您難道還怕隔牆有耳?”

皇甫宇光表情一肅:“那李大人是什麼意思,你對如今局勢有何見解,願聞其詳。”

“秦洞天,大人聽說過吧,因皇上終究是在我家中犯的疾,當日皇上還未回宮的時候,我讓他與皇上診了一脈,情況不容樂觀。”

皇甫宇光掛了愁容,還用秦洞天這位名醫看,七日了,曆代聖上的侍疾記錄上,還沒有超過五日不醒,還能再醒過來的先例。情況不止不樂觀,簡直是糟透了。

他道:“是啊,我天天侍疾在聖上身側,確實不樂觀。”

李肅:“如今親衛隊與監廠都坐不住了,咱們內閣也不能坐以待斃,以往我們自己爭個高低,那都是閣內之爭,內部之事,如今該是統一步調,一致展望未來的時候。今日我與大人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楊然芳,何華,都是固國公府的人,段正是牆頭草,這您都知道。我是不想在這多事之時再起內哄,您說呢?”

李肅沒有提到的閣臣還有一位是喻自文,可這位家中的六小姐,一直對李肅情有獨鐘,兩家日後有很大的可能會結親。所以這樣看來,他雖排在內閣第一順位,但可用之心腹基本沒有。

他唯一能倚靠的就隻有當今聖上了,而這位現在,年紀輕輕地就忽染急病,想到此,皇甫大人唯歎一聲命運無常。

“李大人說的有道理,那我們團結以後要如何做呢?”

李肅:“大人對聖上的忠心日月可鑒,但國不能一日無君,該是考慮萬一皇上不行了,大人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皇甫宇光還真想過,當初皇上在李家發病,有很多人都在懷疑這是李肅在搞的鬼,甚至有人傳得有模有樣,說是國公爺這時身死都是安排好的,他們知道皇上一定會親去吊祭,才在那一日對聖上動了手。

這都是胡說,哪怕是身為政敵的皇甫宇光,也知道李家不可能這麼做,眾目睽睽下,根本沒有操作空間。

那時就有人猜想李家會不會做出大逆之舉,皇甫宇光聽後覺得,這都是市井之人逞的口舌之快。行大逆之舉?李家那麼多代,要行早就行了,當初強的時候沒有,現在老丞相都沒了,就算李肅在族中十分出色,李家也不會選這個時候。

關於李家奪權的這種說法,都說了好幾代了,可人家除了在朝中跋扈獨斷了些,在忠君這一塊上確實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

還說什麼在府中趁辦喪事對皇上下手,那更是無稽之談,除非皇上這病是早就被人做了手腳……

“我心中還真有一個人選,大人可否聽聽。”李肅打斷了皇甫宇光的思緒,他趕忙問,“何人?”

李肅:“五王殿下,趙湧彥。”

“他?”李肅會推舉此人,這是皇甫宇光沒想到的,按說,遠的三王,近的七王,都與固國公府交情頗深,他怎麼會推一向與他沒什麼來往的五王,一個大禹朝最沒勢力最落魄的五王?

忽然,皇甫宇光就明白了,可不就得是趙湧彥,若李肅推舉三王七王,彆說親衛隊與監廠不同意,就是他也不能認。可若是推五王上去,那麼於新皇擁有推舉之功的內閣,就是第一大功臣。而且五王的無勢,恰恰是他們最需要的,沒有什麼比一個懦弱無勢的皇子更好掌控的了。

皇甫宇光看著李肅,就算是李肅也在推舉之臣裡又有什麼,彆忘了,他現在還是內閣第一順位的閣臣。能每日與皇上相見的,就隻有他有這個機會,到時還怕不能與新皇相處出親近來,就像當初對待現在的聖上一樣,這事他有經驗。

皇甫宇光近期一直不愈的麵色,終於見了點亮光,他道:“李大人,還是你年輕人當斷則斷,老夫一時難以接受皇上身病的事實,腦子不拐彎,差點誤了大事。你說的對,國不可一日無君,雖說現在言此還尚早,但還是要忍著悲痛早早地做好打算,這才是人臣的根本。”

李肅:“大人說的是,那五王那裡……”

皇甫宇光生怕這機會讓彆人搶了,他趕忙道:“我親去接觸,話還是不要明說,省得把小殿下嚇到。”

李肅露出了笑容:“那就麻煩大人了,我等內閣之人,全部聽大人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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