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管侍衛把刀放下吧,我不出去了。”
說著,她就帶頭往回走。管青山鬆了口氣,把刀拿了下來:“得罪。”
清香追上王承柔:“姑娘,是我們連累了你。”
“與你們無關,我就是想試試,也隻是試試,再進一步我就不敢了。總歸他比我瘋多了。”王承柔不敢賭,管青山那一刀會不會砍下,李肅如果下的是死命令,王承柔相信,管青山是不在乎在她麵前殺人的。此計不通,她目前還不能離開國公府。
又是一個十日,宮中得到前線發回來的第二封戰報,大軍離開朵骨城,在公羊城準備與敵人交戰。這封戰報隻報到這裡,並沒有新的戰況。
趙湧彥把此戰報交給張憲空看,張憲空看後道:“皇上,您難道還不明白嗎,李肅這一去利弊難說,當初我就不同意派他出征,傷人的惡虎就該關在籠子裡。如今,天高海闊,待他得勝歸來,您是否想過,與他同歸的大軍,。旗幟,屆時插的是紅還是黑?”
黑旗是軍隊正常旗幟的顏色,而紅,。旗子,代表的就是反了,是起,。義軍了。
趙湧彥道:“你的意思是說,李肅會直接攻回雲京。”
張憲空:“在臣看來,隻有兩種可能,要不李肅會直接攻進雲京,要不,他不會歸都,他會在,”張憲空說著輔開了桌上的地圖,他指著一個點道,“這裡,李肅很可能在這裡停步不前,與朝廷開戰。”
趙湧彥:“就沒有第三種可能?”
張憲空:“臣認為沒有。”
“當初朕並不是沒考慮過你所說的這一點,可若不派他去,那派誰去,你嗎?還是萬左石那個老狐狸?派你去打仗,朕是放心的,但,你覺得你回來後,還能見到活著的朕嗎?”
是這樣的,正因為派李肅出雲京比留他在雲京對皇上來說更安全,張憲空也知當初勸不動趙湧彥的。
可他曾冒出一個念頭,就是他去南境打仗的同時,帶上王承柔與孩子,那樣的話,這一仗他就不著急了,可以先在邊境打上個三五年,實在沒有了戰事,他回不回來都是他說的算,或與老婆孩子遠走他鄉,或借勤師之名殺回雲京,實現他藏在內心深處的野心。不管怎麼說,都是可退可進,還能與家人在一起。
但張憲空知道,這事隻能想想,就算他能在李肅的眼皮子底下帶走承承與孩子,他也帶不走雙方的父母家人,皇上不會同意。
所以,張憲空隻能看著趙湧彥答應李肅所提的條件,李肅借保護之名,要容靜居等人搬到固國公府,此舉荒謬至極。
哪怕當時自己以孩子父親的名義,提出更好的保護她們的措施,哪怕侯爺同樣極力反對,提出可讓女兒與孫女歸家的主意,都被李肅駁回,他當時一副不準備講理的樣子,明晃晃地挾持了聖意與朝下眾臣的風向,得到了他想要的。
如今,王承柔與孩子被困在固國公府已快一個月,張憲空瞅準李肅情報不準時、內容不詳儘這一點來刺激趙湧彥,以達到他的目的。
他衝皇上一恭身道:“皇上所言極是,派李肅出兵這也是無奈之舉,但,為防他裡外合應,不如咱們及早動手,圍了他的固國公府,把他家人控製起來,這才是上策。”
趙湧彥知張憲空為什麼會這麼急著圍剿固國公府,王承柔與他的孩子還在裡麵。他不管張憲空什麼目的,這個提議倒是有些道理。
趙湧彥沒有馬上答應下來,就在這時,外麵傳道:“翰林侍讀趙大人求見。”
“傳他進來。”
張憲空回頭看了一眼,見趙陸邁步進來就收回了視線。
趙陸與皇上請完安,立在了一旁,皇上道:“今日約了侍讀下棋,張大人所說之事,容後再議。”
張憲空上前一步道:“此事不容再拖,尤其是在前方戰事不能第一時間掌握的情況下,皇上還是早下決定的好。”
趙陸一聽事關前方戰事,他馬上道:“聖上,臣本來今日就來得早了,不想耽誤了您與張大人商議國事,要不,臣先退下。”
趙湧彥一擺手:“不用,正好愛卿也在,一起聽聽吧。”
於是張憲空又說了一遍剛才的提議,趙陸越聽眉頭皺得越死,待張憲空全部說完,他衝向張憲空道:“張大人,此事是否有些操之過急,李大人還在前方殺敵,如今隻因他不勤報戰況,就想著剿了他的府邸,拘了他的家人,這實在是說不過去。百姓見了,心裡也會起疑,是不是南方戰況出了問題,鬨得人心惶惶,完全沒有必要。”
張憲空:“百姓的心安如何比得上皇上的心安,再則,你我皆知,就算李肅在前線得知他的固國公府被剿,他也不會罷戰回來,反而會加快戰鬥的速度,早日清剿南患。”
趙陸向著皇上一揖手:“臣還是不同意張大人的提議,此事不可操之過急。”
趙湧彥本就在猶豫,聽到他一向信任的趙陸這樣講,他當即表示:“此事朕也覺得還需再議,張大人的心情朕能理解,但,還是要以國事為重。”
張憲空忍了忍,他知道今日是要不來結果了。他領了令,跪拜了皇上出了殿,但他並沒有離開皇宮,等了很久後,終於在宮道上看到了他所候之人。
趙陸見到張憲空並不驚訝,他有點不好意思,上前低頭道:“張大人久等,不如去喝一杯。”
張憲空想了想,點頭道:“好。”
他們找的酒樓離固國公府很近,站在二樓,能看到國公府高牆的一角。張憲空給自己先倒了一杯,然後舉杯站起來,行至圍欄邊,目光凝在遠處。
他道:“趙兄,你可知我為什麼選這個酒樓,這個房間。”
趙陸還真知道,他歎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一飲而儘:“抱歉憲空,但我以後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能同意你關於如何處置固國公府的提議,國事、家事,望你有輕重緩急。”
張憲空走回來:“那國事憑什麼要讓一個弱女子來承擔?!那滿朝的文武無一人敢提出異議,就讓李肅那番混賬言論大行其道,最後還如了他的意。”
趙陸:“當日我也在,我也是沒有提出異議的一員,我該罵。可還是那句話,若回到那時,我依然不會反駁李肅。”
張憲空一撩衣擺坐了下來:“我不問那日之事,隻說現在,你明知早晚要與李肅圖窮匕首見,為什麼不站在我這邊,把他家給他端了。那固國公府裡,他的人可不光是府上奴仆,還有一些深不測底的勢力,正好可以借機挖出來看看。”
“沒說你錯,隻是時機不對。皇上不能在這節骨眼上失了民心。”
“可皇上帶頭用弱女子來換利益,我這裡也會有想法。”張憲空指了指自己的心。
趙陸忙道:“慎言。還有,我總覺王娘子也不是你口中的弱女子,她若是知道暫時失去的自由,可以換得今後更有利的與李肅的對抗,她會願意在那裡呆下去的。”
張憲空搖頭:“說得好像你很了解她。不,你不知道,她的飛揚跋扈都是表麵現象,她其實嬌氣的很。我是她夫君,我怎會不知。”
張憲空這番對王承柔的剖白,聽得趙陸有點臉紅:“才喝了多點兒,怎麼就開始說起醉話了,慎言。”
今日這一聚,二人都喝多了,最後也沒爭出個結果。隻趙陸一直說著抱歉,可這事不行,而張憲空則是不再多言,他心裡一直在蠢蠢欲動的某些東西終於破土而出。
倚靠皇權也保護不了他想要護著的人,那就不如自己來爭了這個權。也是天助他也,南邊起了戰事,若他估計的不錯,過不了多長時間,北邊就該來消息了。
十四宗門已派人到北邊許久,本來這是件需長久埋線,徐徐圖之的事,但偏巧南方出了戰事,這猶如一把火,助燃了北邊所圖之事。張憲空眼裡哪還有醉意,那炯炯冒光的雙眼好似潛伏在深夜裡的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