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輕沒去接,她說:“這不好吧,你給我了,你自己用什麼?”
精靈王仰坐在桌上,背靠著茶盅,悠悠說:“你安心接著啦,我是山人自有妙計,還得靠你幫我找過去鏡和未來鏡。”
阮輕拿過貝殼,認真收起來,問:“找那個乾嘛?”
“姬夜說要給你真正的身體,隻有拿到了鏡子,才能幫你重塑原身。”
阮輕忙說:“既是這樣,那鏡子理應讓我去找的。”
她現在用著唐星遙的身體,總覺得於心不安,總想快點查清楚真相,為師叔報仇,隻是又礙於私心,想先從宋如意身上查出點名堂。
如果有辦法重塑原身,那她也不用一直占著師叔的身體,可以早些為她報完仇再令她入土為安。
深夜,席月生和姬夜還在外麵辦事,阮輕動手將後院池子清理了一番,掃去落葉,換了水,在池子下麵添上柴火,輕輕運氣靈力,火焰竄了出來,很快便將池子燒的熱騰騰的。
原本這就是個溫水湯池,隻是席月生懶得打掃,久而久之變成了一個廢棄的小魚塘。
阮輕平日裡也頂多淋水衝澡,大多數時候用洗塵訣清洗身體,隻是今夜聽精靈王說自己身上有蠱蟲的味道,她怎麼想怎麼難受,看到這小魚塘,便拾掇起來,想著等姬夜他們回來,再換上水,讓他們也泡一泡溫池。
阮輕脫去衣裳,赤著腳走近溫池裡,身體沒入水中,仰頭看著黑夜裡的寒星。
冬夜的星星真少,比不得她在蓬萊閣時看到的群星璀璨。
直到這個時候,阮輕才有心思去想……那副棺木裡的人,為什麼是林淮風?
當時她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可那張熟悉的臉帶著無數回憶洶湧而來,她不由地回想……想起那個爬到牆頭,隔著海棠樹,朝她擲花的少年;想起他將自己劃得鮮血淋漓,忍著折磨人的藥,跟她插科打諢;想起星空下麵,他遲遲沒有落下的那個吻。
幸好她清醒的比較早,尚未全然付出真心,便已及時脫身。
細數起來,林淮風從未傷害過她,甚至一次次地衝在她前麵,拚儘全力保護著她。
可偏偏,不是真心。
不知道他當日發下的焚心誓,如今是不是還在禁錮著他……
阮輕閉上眼,水汽沾濕了睫毛,她抬起手,摘下麵具放在一旁,將額前的長發梳向腦後,習慣性地摸了下額上原來疤痕的位置。
她現在是唐晚,她該想著怎麼報仇。
其餘的事,不該再想。
泡過溫池,她全身發熱,靈核仿佛燃燒起來了一般,從手指尖到腳底都在發燙。
後院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寒露順著光滑的葉片滴落,冷冰冰地打在她臉上。
“嘩”地一下,她從水裡起身,身上淌著水,拿起一旁的浴巾蓋在身上,稍稍遮掩了一下,朝裡屋走去。
裡麵是她的臥房,她擦乾淨身子,重新穿上衣裳。
房門突然被叩響。
阮輕當是姬夜回來了,也隻有她每次進出都會禮貌地叩門。
“請進。”阮輕說著,慢條斯理地將一件白色中衣蓋在肩上,拉了下衣襟,紅潤剔透的肩頭、胸口被遮蓋住——
與此同時,門被推開,阮輕抬頭看過去,整個人怔在原地。
血腥氣漫進來,門口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帶著笠帽,一身黑衣破破爛爛,身上有傷,腰間懸著兩把劍,左手提了個麻袋,右手拿著一塊麵具……竟是阮輕剛剛摘下的。
阮輕:“!”
她下意識想遮一下臉,怕被人認出來,轉瞬又想起來,她已經換了張臉,不可能有人將她和阮輕聯係起來。
“你……”阮輕注視著他,拿起一旁的劍,警惕地說,“你來做什麼?”
男人沒有說話,兀自將麻袋往前一扔,一個血淋淋、黑乎乎的東西滾了出來,赫然是一顆人頭——
阮輕:“……”
她低頭看著那個睜著一雙眼的人頭,微微驚愕,但很快又收起了這樣一絲驚訝。
阮千鈞,她家裡那個臭弟弟。
當年,養父母拿著給她的聘禮,給阮千鈞在京城謀了份職位,這小子便喜滋滋地當差去了,沒想到才兩三年的光景,便落得個人首分離的下場。
靳十四將阮千鈞的人頭扔到她麵前,是什麼意思?
阮輕不說話,驚疑不定地看著靳十四,手按著劍柄,做好了應戰準備。
靳十四注視著她,嘴角勾了下,輕輕說:“丫頭,給你報仇了。”
霎時,阮輕心血湧了上來。
他果然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