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十四微怔, 狐疑地看著他,思忖片刻,他說:“輕兒那天晚上一直跟我們在一起, 得知你的死訊, 她……挺開心的。”
陸宴之闔上眼, 心裡一陣陣地抽疼。
明知道彆人在騙他, 可還是會疼, 錐心刺骨的疼。
他雙唇動了動, 低聲說:“挺好。”
“有什麼好?”靳十四不住地打量他,心裡忍不住好奇,這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讓輕兒對他這般念念不忘。
他長得很好看, 是那種男女都喜歡的好看,瘦削而不失英氣,皮膚白皙,鼻子高挺,顯得十分端莊, 最絕的是他的兩瓣薄唇,顏色極淺,唇珠透著光, 唇角帶著自然揚起的弧度,帶著溫柔的笑意,會讓人發自內心地喜歡。
黑布下麵那雙眼睛,靳十四也曾經見過。
是會讓人神魂顛倒的漂亮。
換作是之前,今夜之前,他完全可以容忍陸宴之的存在。
輕兒跟陸宴之在一起也行,他們三個人也行, 他不介意輕兒喜歡陸宴之,隻要她還願意多看他幾眼,他便是賺到了。
可在山頂上那會,他隻是問了輕兒一句關於陸宴之的事,她便哭得那樣傷心。
他開始有些抗拒這個人的存在了。
尤其在今夜,親吻過她,抱著她,看著她在他懷裡情動之後。
他無法想象,輕兒知道陸宴之還活著之後,會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他。
“她還恨我,對不對?”陸宴之轉過臉來“看”他,顫聲問道。
“你以為她還在意你?”靳十四冷淡地說,“她若是在意你,在密道裡的時候,便不會丟下你不管了,你忘了嗎?”
一次是他們遇險的時候,陸宴之負責斷後,阮輕丟下他,後來他被埋在磚石底下,險些喪命。
第二次是被宋笙丞他們糾纏上的時候,她也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輕兒……或許真的不在意他吧。
早在他當初作出決定,送她去蓬萊閣的時候,他們之間就徹底決裂了,再無一絲可能。
靳十四看著他難過的神情,越發覺得有趣,想了一想說:“你剛開始說,是輕兒救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陸宴之薄唇抿了抿,片刻後說:“時候到了,你自然會明白的。”
“現在就告訴我,我沒有耐心跟你耗下去,”靳十四捏住他脖子,眸光陰冷,幽幽地說,“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
“你不會殺我,”陸宴之被他捏著,仰起臉,喉嚨疼得像尖銳的砂石磨過,他語氣篤定說,“你不殺我,因為我還有點價值。”
靳十四揚眉看他。
陸宴之語氣淡淡,“我知道你們要找的那麵鏡子的下落。”
靳十四鬆開手,眉頭沉了下去。
“……”
靳十四回到房間,阮輕正在屋裡等他,腳邊趴著一條青龍,被囚龍鏈困著,麵前油燈的光映著她冷豔的臉,桌上放著黑劍龍吟斷掉的另一截。
聽到十四的腳步聲,她起身看向門口,青龍也隨之扭過頭看來。
靳十四有些意外,看到她的時候,耳根不自覺有些泛紅,垂眸看她,低聲問:“在等我?”
“你跑哪去了?”阮輕皺眉說,“我看到地上的斷劍,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靳十四走上前,伸手摸了下她的臉,捋了下她鬢邊垂下來的碎發,聲音低沉,“我沒事,順利的話,你很快就能用回自己的身體了。”
阮輕微微詫異,抬眸注視著他說:“這不著急……隻要姬夜他們平安就好。”
“著急……”靳十四放下手,輕輕地說。
阮輕彎唇一笑,“你急什麼,你當下應該想想,你的劍該怎麼辦?”
靳十四嘴唇動了下,沒有出聲。
他在急什麼,難道輕兒還看不出來?
想抱她,想親吻她,輕撫她的肌膚,和她一遍遍做那種事情。
今夜若不是她用著唐星遙的身體,他根本無法控製自己。
發瘋了一樣,一遍遍地想著她的身子,一遍遍回味著她在他懷裡意亂情迷的模樣。
“劍有何難?”靳十四將另外一截劍柄丟在桌上,冷淡地看了眼地上那條青龍,懶懶地說,“聽說龍身上有堅硬無比的鱗片,可做鑄劍材料,也不知道這畜生身上的中不中用。”
阮輕坐下來,用腳底去踩青龍的頭頂,青龍伏在地上,垂著頭,那雙金色的龍眼水汽朦朧,顯得有些可憐了。
她幽幽說:“待明日,撕下一片給你試試。”
燃青:“……”
恐嚇歸恐嚇,阮輕終究也沒去撕燃青身上的鱗片。
偶爾拿鐵鐐抽他,逼他維持著龍形姿態,匍匐在地。
這天夜裡,燃青壯著膽子,恢複了人形姿態,試探著去往阮輕床上爬過去,當晚又挨了一頓狠揍。
他咬緊牙關,跪在床下,身體不住地打顫,說不清楚是亢奮,還是痛楚,很快又化作青龍,在地上痛苦地扭動。
阮輕抽完他,也有些心累。
偶爾想起天清君,想到他那雙明亮的眼,心裡又是狠狠一抽。
*
逍遙門拍賣一事如期舉辦,除了提前幾日抵達逍遙門的幾個門派重要人物,其他人都是當日才到,在山門口排隊等候。
阮輕和靳十四排著隊,百無聊賴地和人聊著天,期間不時地看了眼那些門派中人。
於安遊從南天宗出發,一路上募集了三十萬靈石,帶著自己的本命劍,準備來參加拍賣,揚言無論如何要為阮輕姑娘拿回靈根。
星照門陸氏來的最晚,陸嘉塵和宋如意都來了,隻是沒帶陸萱萱。
據說陸萱萱和宋笙丞已經訂了親,隻因為天清君那日親口承認他們苟合一事。
為了堵住悠悠眾口,這兩個家族也算是豁出去了。
阮輕第一眼看到宋如意的時候,差點被驚得跌到靳十四懷裡。
她頭發花白,皺紋橫生,眼神不複從前的淩厲,反而怯生生的,總是一副心驚膽戰的樣子,顯得蒼老極了。
撞見阮輕的眼神時,更是一副老鼠見了貓的樣子,忙不迭地扭過頭去。
“彆看了,”靳十四扶著她,虛虛地抱著她,說道,“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活該變成這樣。”
阮輕抿了抿唇,點點頭。
她隻是過於驚訝而已,心裡對她產生不了任何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