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然接連吐了好幾口血, 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珞珈完全亂了方寸, 她驚惶失措地喊:“秋殊!秋殊!快去叫太醫!皇上吐血了!”
秋殊跑進來看了一眼, 驚叫一聲, 又急忙跑出去。
一直守在外麵的竇萬初聞聲也跟進來,瞧見蘇暮然的情狀,驚駭非常,顫聲道:“麗妃娘娘, 皇上他、他這是怎麼了?”
珞珈跪坐在地上, 微抖著手用帕子擦拭蘇暮然下巴上的血跡,連著聲音也有些抖:“我不知道,明明前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卻突然吐起血來, 緊接著便昏迷不醒了。竇公公, 你快把皇上抱到床上,讓他躺著或許會好些。”
竇萬初急忙小心翼翼地把蘇暮然抱起來放到床上,又回頭安慰珞珈:“麗妃娘娘身懷龍嗣, 萬一有任何差池奴才萬死難贖,所以娘娘還是去外間等著吧, 皇上這邊有奴才伺候,娘娘不必憂心。”
珞珈搖頭,彎腰坐到床邊, 輕輕地抓住了蘇暮然的手:“不, 我要陪在他身邊。”
他的手一向乾燥溫暖, 此刻卻寒冷如冰, 讓珞珈的心也跟著如墜冰窖。
這事實在太蹊蹺,由不得珞珈不多想。
蘇暮然剛進來時明明安然無恙,可吻過她之後,就突然開始吐血。會不會是她的唇上被蘇暮容抹了毒-藥,正如她曾經對趙嘯霖所做的那樣?可是,她中途喝過茶吃過飯,如果唇上有毒的話她自己早就被毒死了,不可能再讓蘇暮然中毒。難道,是秋殊從中做了什麼手腳?
珞珈左思右想,卻想不出個頭緒,眼見著蘇暮然的臉色越來越白,呼吸也漸漸微弱,她心急如焚,焦慮地說:“太醫怎麼還沒來?”
竇萬初忙道:“奴才出去看看。”
珞珈突然想起蘇暮容給她的那瓶紅燐丹。
有可能紅燐丹根本不是打胎的藥,而是殺死她的毒-藥,抑或是以防她意外中毒的解藥?
她急忙起身走到梳妝台前,拉開抽屜,白色瓷瓶還在,珞珈打開瓶塞,往手心裡一倒,一粒鮮紅色的藥丸便滾進了手心裡。
藥還在。
珞珈扭頭望向床上的蘇暮然,腦海中亂成一團。
要不要喂他吃下這顆藥?
可是,如果這是毒-藥呢?又或者真的隻是打胎藥呢?
一切都隻是她的胡亂猜測,毫無依據。
不行,她不能病急亂投醫,還是等太醫診斷之後再做定奪吧。
正想著,竇萬初領著太醫進來了。
珞珈忙把藥塞回瓷瓶裡,又把瓷瓶放回抽屜。
太醫快步來到床邊為蘇暮然診治,先詢問珞珈他病發時的情形,又問了竇萬初皇上這兩日的飲食起居,最後麵色凝重道:“皇上所患之病,極有可能是急性肺癆。”
珞珈驚疑不定。
他竟是得了急病,而不是中毒?
竇萬初卻陡然色變:“肺癆?!這、這不是絕症嗎?!徐太醫,此事非同小可,你須得慎言!”
珞珈驚得說不出話來。
絕症?所以,蘇暮然是要死了嗎?
這……這怎麼可能?明明一刻鐘前還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得了絕症?
太醫道:“我亦知此事非同小可,所以還需集合太醫院眾太醫進行會診。我之所以鬥膽如此說,是因為肺癆的傳染性極強,以防萬一,若皇上果真患了此病,必須立即移駕離開芷蘭宮,以免殃及麗妃娘娘及腹中龍嗣。”
竇萬初又是一駭,忙轉頭對珞珈道:“徐太醫所言極是,麗妃娘娘快離遠些。”他又揚聲喊:“快來人!皇上要擺駕聖和宮!”
很快,蘇暮然被抬上了輪椅,珞珈要上前,竇萬初急忙攔住她:“娘娘留步,皇上有任何情況,奴才自會派人及時告知娘娘。皇上尚未解除娘娘的禁足,所以娘娘還是呆在芷蘭宮安心養胎為好,切莫傷心動氣,千萬保重身體。”
雖然不能近蘇暮然的身,珞珈卻還是亦步亦趨地跟到了芷蘭宮門口,眼看著他被抬上禦輦,沿著寬闊的宮道平穩地駛離芷蘭宮,消失在夜色深處。
珞珈隻覺得這一切荒誕得像一場噩夢。
她在涼風裡站了許久,繡心在旁邊勸了半晌,她才夢遊似的回到寢殿。
蘇暮然吐到地上的血已經被清理乾淨,床上的一應寢具也全都換成了新的。
珞珈看得出來,宮女們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傳染上肺癆。
她卻一點都不覺得怕,隻是心亂如麻,千頭萬緒總也落不到實處。
在床邊枯坐許久,珞珈如夢初醒地喚了一聲:“秋殊?”
秋殊聞聲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珞珈看著她,直截了當地問:“你可有什麼事瞞著我?”
秋殊立即道:“奴婢對娘娘一向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不敢有半點隱瞞。”
珞珈頓了頓,半信半疑地問:“王爺可曾吩咐你做過什麼對皇上不利的事?”
秋殊急忙跪下:“奴婢從未背著娘娘做過任何對皇上不利的事,若有半句欺瞞,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管她如何言之鑿鑿,珞珈卻無法再全心全意地信任她了,她畢竟是蘇暮容的人,之前自己對她毫無防備之心,什麼事都告訴她,現在想來真是太傻了。
“罷了,”珞珈輕歎一聲,“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