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繼續道:“至於宋遲連為什麼要殺你,就更簡單明了了。你的父母死在了壽宴上,賀家隻剩你一人,你若再死了,賀家的財產自然便落到他手裡。宋遲連如今已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若再吞掉賀家可敵半壁江山的財產,他便可呼風喚雨,為所欲為。”
不管賀山盟信與不信,懷疑的種子總歸是埋下了,待時機成熟,這顆種子自然會生根發芽,屆時師徒反目,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珞珈之所以將真相和盤托出,還有另一層目的。
如今的端木文璟勢單力薄,作為反派BOSS怎能單打獨鬥,所以珞珈有意將他推上合歡宮宮主之位,那麼牧寒徹就必須死。可牧寒徹有宋遲連這個寵弟狂魔罩著,想殺他談何容易。她現在這番作為,終有一日會讓賀山盟站到宋遲連的對立麵,賀山盟有男主光環,如果他除掉了宋遲連,那麼端木文璟想除掉牧寒徹就容易多了。
她在下很大一盤棋,為了端木文璟,她真是操碎了心。
賀山盟冷聲道:“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珞珈道:“你現在不信沒關係,但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說的都是對的,你敬之重之的師父,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陰險小人,既奸詐又惡毒……”
“住口!”賀山盟怒喝,他被徹底激怒了,充血的眼中殺意蒸騰,握劍的手氣得發抖,“你再多說一個字,我立刻殺了你!”
珞珈偏不住口:“是宋遲連害死了你的父母和妹妹,現在還要殺你,你把他當師父,他可從沒把你當徒弟,他的眼中隻有權勢名利,為達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和他作對的人都得死,你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他就是一個泯滅人性的禽獸……”
“我讓你住口!”賀山盟終於被憤怒衝昏頭腦,他猛地朝珞珈衝過來,手中的劍直指著她。
珞珈作勢要躲,但隻是晃點他的假動作,她站在原地沒動,眼睜睜看著賀山盟的劍猛地刺進她的腹部,穿腸而過,將她捅了個對穿。
她終於如願以償了,雖然痛得撕心裂肺,但很值得。
賀山盟瞬間懵了。
他清楚地知道,這個妖女的輕功絕對在他之上,上次他的劍指著她的喉嚨她都能成功脫身,這次他離她足有一丈遠,她若想避開這一劍實在輕而易舉,可為什麼……為什麼她卻不躲?
珞珈抬手抓住劍柄,咬牙忍著劇痛,把劍從自己的身體裡抽出去。
鮮血噴湧而出,力氣也隨之迅速流失,她支撐不住,雙膝一軟,便倒了下去。
珞珈仰麵躺著,烏黑的長發鋪散在潔白的雪上,鮮血從身下漫延開去,洇紅了白衣和雪地,仿佛開出一朵豔麗的花。
賀山盟僵立在她身前,依舊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珞珈望著漫天飛雪,竟感覺到一絲浪漫。
她艱難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微聲道:“山盟哥哥,對不起,我不能幫你……生下端木家的血脈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聽我一句勸,提防你師父,他真的……要殺你。”
手裡的劍脫手掉在地上,賀山盟跪坐到珞珈身邊,無措道:“你不能死,合歡宮就在山上,我送你回去,他們一定能救活你……”
“你真傻,”珞珈若有似無地笑了笑,斷斷續續道:“你這一劍,正中腹部,孩子必死無疑,孩子沒了,我的命於你……便沒了意義,你說過,我是妖女,罪該萬死,那你又何必救我?是我親手……殺了賀巒清和韋子峪,你現在……也算為他們報仇了,你該高興才是……”
賀山盟啞口無言。
妖女確實該死,但他追了她這麼久,就是為了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可現在,他卻失手殺了這個孩子,斷送了端木家最後的血脈,他的餘生都將被愧疚折磨,他如何高興得起來?
珞珈閉上眼,聲如蚊蚋道:“你走吧,我不想讓你……看著我死,人死了會變醜,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變醜的樣子,求求你,快走吧……”
賀山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站起來,撿起自己的劍,帶著滿心愧疚,轉身離開。
珞珈複又睜開眼睛。
戲還沒演完,在見到端木文璟之前,她絕不能死。
冷夜怎麼還不來?
她流了這麼多血,冷夜體內的蠱蟲應該早就感應到了她的氣息。
一定是因為下雪天,氣息傳遞受到了阻礙。
“姐姐!”
她突然聽到小石頭的聲音。
很快,小石頭的小胖臉出現在珞珈的視野裡,他跪到她身邊,疑惑道:“姐姐,你怎麼躺地上了?地上冷,你快起來吧。”
珞珈不想嚇到孩子,她吃力地抬手捂住肚子上不停淌血的傷口,微笑著道:“姐姐在看雪,不怕冷……你來做什麼?”
小石頭一派天真道:“紅薯烤好了,我喊你回家吃紅薯。”
珞珈虛弱道:“姐姐不吃……你快回家去吧,彆讓你娘……擔心。”
小石頭“嗯”了一聲,道:“那你看完雪就回去,我給你留一個最甜的紅薯。”
說完,他撐著地站起來,邁著小短腿跑走了。
未幾,冷夜終於出現。
珞珈幾乎要感覺不到肉體的存在了,她吊著一口氣不讓自己暈死過去,艱難地對冷夜道:“冷夜,送我回合歡宮……翠竹院,我要見……端木文璟。”
冷夜立即小心地將她從雪地上抱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向著不遠處的樂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