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封徴雪失眠了整夜,快到淩晨停車,才睡迷糊過去。

但見熹微的晨光透過車簾,一位沉靜美麗的青年,倚著馬車的車棱,穿的是杏林門派最古樸的黑緞錦醫師服,與周圍人花紅柳綠的時裝比起來,就仿佛一種很清靜的存在。

他隱隱含著一段冷意,純淨得仿如一塊未經琢磨的晶石,美好得讓人不忍觸碰,也美好得讓人想要玷汙。

在俠客行,睡覺與睡覺也自有不同,像正常的玩家,為了節省使用仙人指路的金錢與修為,往往會在下線前,把號掛在馬車上,人物角色進入待機狀態,失去意識和活動能力,直到他們第二天再上線時,就自然到了任務點或副本所在地。

但封徴雪就不一樣了,他的五感全在,而且一點沒被削弱,像此時這樣的舟車勞頓,被馬車顛了七八個小時,在到達長安城的清晨,封徴雪便已是一臉菜色。

約莫日出時分,封徴雪再次因心臟的一陣疼痛驚醒,迷迷糊糊的朦朧中,封徴雪還是做出一個糾結了整夜的決定。

他將藺司沉的名字從黑名單裡拉了出來,並火速將一份完整的藥方發了過去。

在草堂裡看診的三個月,封徵雪已經無法將npc的生命與自己的生命區彆開看待。

所以對於一個大夫來說,他的患者在病情上沒有撒謊,是真的生病。

至於其他的……

那人之前說,隻是“簡單交個朋友”,不知是不是正人君子的說辭。

封徴雪不願再想,從晦暗處跳下馬車,迎著風,乘著光,走向了曦微晨光裡。

與此同時,《俠客行》主任辦公室。

滿頭華發的女主任坐在老板椅上,正在泡一杯速溶咖啡,而她的下屬們在麵前站了一排,一臉菜色的沒睡醒樣兒,卻要打足精神彙報工作:

“主任,咱們昨天說,昨天晚上我們係統後台接到了一些玩家的舉報,這您應該知道吧?”

“舉報?”主任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眉心,端起咖啡喝了口,“我不像你們這些可以倒白夜班的年輕人,我這淩晨五點剛上班。”

下屬連忙道:“咳咳,是這樣的主任,藺司沉呢,居然拿著他那張真臉,上了自己的玩家號,去勾引那個叫封徵雪的治療……額,這您昨天就知道了,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他上了自己的玩家號,沒忍住,一刀把一個s級副本的中級boss給秒了,然後就被玩家舉報開掛了。”

主任手一頓,蹙眉道:“他的玩家號根骨值,已經是本體的千分之一,怎麼還能一刀把中階首領秒掉的?”

“額,確實是這樣的……”研究員擦了擦冷汗。

“那你們是怎麼處理的?”

“我們象征性地讓白頭鴦去查了下bug,公布他們沒開掛。”

主任的聲音冷澀起來:“等等,你剛剛說,封徴雪也被舉報了開掛?”

“是的,他加了30層蘇息,瞬間拉了50個重傷起來,所以就也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連帶著一起給舉報了。”

主任咽下一口苦澀的咖啡,凝視著監視器裡出現的畫麵,那是一些關於封徴雪一舉一動的資料:

s級副本,封徴雪袖口一抖,就用杏林門派技能“蘇息”,瞬間治愈了五十個友方目標。

昨天傍晚,封徴雪單手拎著一個低級npc的後領,徑直把那膀圓腰粗的屠夫,按在了桌麵上。

“他……他一個玩家,為何會有這麼高的根骨值?”

“這個,可能是因為他和杏林門派太過契合,我們通過分析311個異常玩家的數據發現,當玩家本人職業、性格、乃至形象,與門派畫像越重合,他們的根骨值就會越高。

“而這個封徴雪,本體應該就是中醫,和我們對杏林門派‘醫者仁心’的設定範本簡直是完全重合,所以根骨值到達了普通玩家的900倍,也是迄今為止311個異常玩家中的最高根骨值。”

年邁的主任揉著酸痛的眉頭,“所以藺司沉多半是看出這人根骨值奇佳,跟自己身為匹配,所以才想讓人家做他的妻侶。”

研究員愁眉苦臉:“不隻是這樣吧主任,我們最初給藺司沉設置的性取向參數的時候,就定下的是這一款清冷美人兒,這個封徵雪完全是他的性癖所在啊……還有他那個打架就撐小帳篷的毛病,也就是最近三個月才發生的,多少年沒有的邪火兒都被這個人挑起來了。”

“那還真是碰了巧了,這麼天降的一個人,”主任道歎了口氣道:“npc在共鳴後,會變得愈發不可控,尤其是像藺司沉這種戰力的npc,絕對不要讓他們實現共鳴。”

“是!”

日出東山,初夏的早晨就已經有些熱。

封徴雪找了個吃早茶的茶館,菜還沒點完,就聽醒木啪嗒一聲。

一個說書人聲音朗朗道:

“書接上回說道,首領屆裡能人輩出,然而生老病死,卻也隻能聽天由命,到底緣何少有能救助病人的神醫?”

捧哏的茶客道:“先生快說,到底為何?!”

那說書人眸泛金光:“還不是被這雙修之法給鬨的!再厲害的大夫,但凡成了彆人的妻侶,往往便不能再送醫問診,為天下醫,轉而專心侍候一個男人!嗐!雙修之法害人久矣!”

封徴雪手中的筷子一頓,放下,漂亮的眉頭輕輕蹙起,端起酥油茶,吹了吹杯中的浮沫,表麵上看沒得半點反應。

他纖長濃密得睫毛垂著,形成兩扇美麗的陰影,晨光透過窗欞打在他潔白的側頰上,耳根泛著無人察覺的紅,眼神冷清漠然,然而心中卻遠遠沒有表麵上那樣平靜。

封徴雪極輕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