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2 / 2)

把行李箱都丟進影子裡後,禪院鶴衣盤腿坐到鋪好的被褥上,伸出一隻手摸著自己的影子喃喃說:“為什麼不願意出來呢?”

十種影法術裡最後的一個式神是魔虛羅,是禪院鶴衣現在唯一沒有召喚出來的式神,也是傳說從沒有人成功調服過的式神。

所以,雖然禪院鶴衣覺得魔虛羅給她的感覺和之前的九種式神沒有什麼區彆,但是為了防止召喚時出現什麼意外,她還是攢夠了咒力再開始行動。

禪院鶴衣先將水母穿在身上,又召喚出玉犬·渾和九節狼在周圍待命。確保自己召喚出魔虛羅之後,如果它真的有攻擊意圖,也不至於被瞬間結束戰鬥。

至於會不會死在式神手中的這種後果,禪院鶴衣沒想。或者說,她不太在意。

雖然這個世界上對她來說還有重要的人和事,但是她現在一心隻想要魔虛羅。

換個詞來說,就是莽。

禪院鶴衣將所有準備都做好了,最後召喚時卻被式神拒絕了。

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被式神拒絕了的禪院鶴衣,當時就滿頭問號。後來鶴衣又試了兩次,得到的反饋還是一樣的——她被式神拒絕了。

也因為這個原因,禪院鶴衣基本可以確定,魔虛羅不會傷害她。

但是為什麼要拒絕自己啊??!

禪院鶴衣以人類的思維角度出發,思考這個問題。她覺得,自己要是拒絕什麼事情的話,無非是討厭或者生氣,總歸是一種不滿的情緒。

那麼問題來了,魔虛羅在不滿或者生氣什麼?

禪院鶴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後眼神一亮的想到什麼。

披頭散發的小姑娘張開手,往後倒到被褥上,看著天花板上那盞並不刺眼的吊燈開始長籲短歎。

“唉,我好可憐,在這裡被一群老頭欺負也就算了,式神也拒絕我。”

“明天就要去高專上學了,那些人肯定在看我笑話,但是我又不能讓他們閉嘴,因為我的式神不理我。”

“一個被式神拒絕的式神使,沒人疼沒人愛的,嗚嗚嗚沒人比我更慘了,你說是不是啊,魔虛羅?”

“魔虛羅、魔虛羅、魔虛羅、魔虛羅。”

禪院鶴衣的影子在她說第二句話時就像海潮一般開始湧動起來,對著空氣胡亂撒嬌賣慘禪院鶴衣在最後一次喊魔虛羅的名字時,抬起了手。

召喚魔虛羅的手影是十種式神裡最簡單的,隻需要將雙手握拳,一前一後向前伸出。

禪院鶴衣的咒力逐漸爬升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住在另一頭的禪院理穗雖然感覺到了禪院鶴衣的咒力,但是因為鶴衣最近老是出現這樣的情況,她也就沒有在意。

影子在禪院鶴衣身下升起了旋渦,然後,一名高大的人形式神出現在了房間內。

它的身體和四肢都是人類的模樣,但是頭部除了嘴巴外,並沒有其他的五官。魔虛羅腦袋的兩側有四翼,腦後還附有一條十分粗壯的尾巴,頭頂懸空著一個船舵一般的□□,右臂上附著一把劍。

躺在被子上的禪院鶴衣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從下方仰望著幾乎戳到了天花板的式神,眨了眨眼睛:“哇哦,魔虛羅,你看起來好像天使欸。”

巨人一般的式神沉默著。

魔虛羅雖然沒有眼睛,但是禪院鶴衣能感覺到它在看著自己。

禪院鶴衣興奮地從被子上翻身跪坐起來,睜著亮晶晶的綠眼睛盯著式神看了一會兒後說:“你太高了,能坐下來嗎?仰得我脖子有點累。”

魔虛羅沒有動,室內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高大的式神才有些笨拙地,在對它而言有些狹小的室內盤腿坐了下來。

坐在麵前的式神像是一座小山一樣,通過撒嬌賣慘把式神哄出來的禪院鶴衣,開始執行自己的下一步順毛計劃:“我能摸摸你嗎?”

魔虛羅沒有動,禪院鶴衣毫不客氣地徑直伸手了。

式神看起來像人,但是皮膚上的觸感像是觸手溫潤的玉類。

禪院鶴衣捏了捏式神緊實的小臂,語氣羨慕又遺憾:“我要是也能練出肌肉就好了。”

禪院鶴衣這麼些年來一直都有大量的體術訓練,但是她的身上仍舊軟綿綿的,和沒有鍛煉過的普通少女沒什麼區彆。

女孩子過於真情實感的情緒清晰地傳遞到了式神的心中。魔虛羅抬起那隻沒有武器的手,小心地碰了碰禪院鶴衣的腦袋。

沒有和人類如此接觸過的式神雖然控製了力道,但禪院鶴衣還是感覺腦袋好像被人用氣錘捶了兩下。

她晃了晃有些發懵的腦袋,抬起雙手握住式神寬大的手掌,引導著它控製力量:“還要再輕一點,像這樣。”

魔虛羅在禪院鶴衣的引導下,又輕輕地摸了一次她的腦袋。

“所以,你這是在安慰我嗎?”禪院鶴衣開心地問。

式神不會說話,但是它們的情緒可以傳遞給式神使。

雖然不知道魔虛羅之前為何會拒絕自己,但是它現在既然已經出來還安慰自己了,就代表已經跟自己和好如初了!

感受著式神情緒的禪院鶴衣,雙手合十,眨著那雙映著盈盈碎光的綠眼睛繼續和式神撒嬌:“那我可以拜托魔虛羅一件事情嗎?”

這一次,魔虛羅慢慢點了下頭。

看到它的動作,禪院鶴衣的眼睛更亮了,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

“那我們明天一起給他們一個大大的Surprise!”

***

第二天一大早,禪院鶴衣興衝衝地就從床上爬起來去找禪院理穗。

“理穗,你去通知他們,兩個小時後讓禪院家的所有人都到大門口去集合,不去的後果自負!”

正在給自己梳頭的禪院理穗,看著還穿著睡衣就光腳跑到自己房間的禪院鶴衣愣了一下,然後快速地紮了一下頭發點頭應是。

帶著禪院鶴衣命令的禪院理穗直接去了家主禪院直毘人的院子,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到禪院家所有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從家主那邊發出命令。

已經起來的禪院直毘人聽完禪院理穗的來意後,沒怎麼多想的就讓院子裡的管事配合她照辦。

“不過鶴衣她在搞什麼名堂?”

禪院理穗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要求搞得摸不著頭腦,此時禪院直毘人問起了,也隻能如實回答:“我也不知道,鶴衣大人昨天晚上還沒提這件事。”

現在沒能得到答案禪院直毘人倒也不怎麼在意,到時候去看看就知道了。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小丫頭說出後果自負這種話來,還真的挺好奇的。

禪院鶴衣這道強勢的命令讓禪院家在一大早就炸開了鍋。

沒有選擇餘地的禪院族人隻能遵從上頭的命令,開始忙忙碌碌地儘快處理完手中的事情,然後在規定的時間前去到指定的地方。

但是那些掌握著一些權力的長老們,各自打起了算盤。

那些不管誰當家主都得過且過的長老們雖然有些不太樂意,但是隨意吐槽兩句後也就踩著點去了大門口。

牆頭草性格的長老們則是在觀望著情況,看看平常交好的那些長老們是個什麼態度,家主又是什麼態度。

至於那些非常看不慣禪院鶴衣,又主導了禪院家最近這一係列針對禪院鶴衣的這些事情的長老們,則是毫不猶豫地無視了這個命令。

秉承著尊老愛幼的想法,吃完早餐,換好高專校服的禪院鶴衣去了直毘人的院子,預備給自己這位再過兩年就要六十歲的叔父家主打一個預防針。

“雖然我現在還不是家主,但是禪院家遲早是我的東西,所以,我現在先比劃比劃也沒關係吧?”禪院鶴衣語氣輕快地說。

其實禪院鶴衣覺得,等事情做完後,就算她說自己今天就要當家主都沒什麼問題,但是她才不想現在就跟那些老頭子耗在禪院家呢。

聽著禪院鶴衣毫不客氣的話,禪院直毘人倒也沒有生氣。如果不是鶴衣年紀太小,單純以武力來說,她完全有資格坐上家主的位置了。

“你是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嗎?”禪院直毘人根據家裡的近況,再結合禪院鶴衣的態度,思來想去也隻能得出這一個答案。

但是,就算一時震懾住了,那些人私底下也不會順服的。反而還可能因為這件事,在鶴衣離開家之後做出一些變本加厲的事情。禪院直毘人覺得這不是個什麼好主意,但是他也沒有提醒禪院鶴衣——

小孩子,總是要自己栽些跟頭才會更成熟一些。

禪院鶴衣聞言嘻嘻笑起來:“差不多。”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百號人站亂中有序地滿了禪院家本宅的前門部分。

跟禪院直毘人一起走到大門處的禪院鶴衣,看著一眼望過去全是人頭的正門前庭,挑了下眉梢:“我都不知道原來本家裡有這麼多人啊。”

禪院直毘人隨意一掃,就知道哪些人沒來:“看起來你的打算並不能很好的實現了。”

禪院鶴衣想了想,點頭:“的確有點可惜了。”

運氣不好的話,某些人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了。

看到禪院直毘人和禪院鶴衣過來,本就隻有一些小小談論聲的人群徹底安靜了下來。

禪院鶴衣看到自己的那對雙胞胎堂妹正一左一右的站在母親的身旁,好奇地打量著她。直哉也明顯一臉想問她的模樣,但是被旁邊的禪院扇搶了先。

禪院扇上前了一步,皺著眉說:“大清早的這是在做什麼?”

他的話問的是禪院鶴衣,看是目光卻看的禪院直毘人。

在禪院扇看來,禪院直毘人就是在幫著禪院鶴衣胡鬨。如果這道召集的命令不是從家主的院子裡傳出來的話,這裡的人還要少上一些。

禪院直毘人毫不在意地笑道:“我隻是早起出來遛彎,要做什麼,你還得問鶴衣。”

此話一出,不少的人目光落到了禪院鶴衣的身上。

禪院家正門的前庭有枯山水,身高不足以讓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禪院鶴衣四處看了看,然後踩上最近的一塊景觀石,清清嗓子揚聲說:“你們之中的大部分人也都知道,我今天就要去東京那邊的高專上學了。所以,我在出門前,給大家準備了一份驚喜。”

所有人都對禪院鶴衣的話一頭霧水。

有長老不滿地說:“鶴衣大人準備了什麼驚喜,要這麼勞師動眾的把所有人都叫到這裡來。”

“天——大的驚喜哦。”禪院鶴衣張開手比劃了一下,然後笑吟吟地說,“欸,不過有幾位長老沒看到呢,是沒通知到嗎?”

說著,禪院鶴衣看向禪院理穗。

禪院理穗恭敬地說:“各位長老處都有通知了,但是金太郎長老那邊說身體不適,就不來前庭湊這個熱鬨了。”

禪院鶴衣點點頭:“哦,原來是要睡懶覺啊。沒關係,我可以提供叫醒服務的。”

在場的人:......

有心知肚明的人在心底看禪院鶴衣的笑話,以為她是在給自己找台階。

但是沒想到,禪院鶴衣的話鋒陡然一轉,咒力也突然起來了。

“隻不過,我之前說過後果自負的。希望金太郎長老可以對自己負責吧。”

禪院鶴衣的話音未落,所有人都看到她抬起了手。

閱曆較深的人當場就看出了禪院鶴衣那個手勢代表了什麼,但是驚疑不定的他們還沒來得說話,就聽到了那個幾乎讓他們心神俱裂的名字——

“魔虛羅。”

磅礴的咒力從少女的身體裡升騰起來,影子卷起了旋渦,帶來了一位讓所有人都恐懼到發不出聲音來的式神。

隻要是姓禪院的,沒有人不知道【魔虛羅】三個字代表著什麼。即使不認識,他們也能夠通過這個召喚式神.的名字和這種可怖的咒力猜出式神的身份。

她這是要乾什麼?!拉所有人同歸於儘嗎?!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高大威武的式神出來後就安靜地站在禪院鶴衣的身後,沒有動作。

這是...什麼情況?

禪院鶴衣側過身,墊腳站在石頭上,抬手放到眼睛上朝後瞧:“那麼,誰能告訴我金太郎長老的院子是在哪個方向呢?”

看到禪院鶴衣墊腳蹦躂的模樣,沉默的式神朝她伸出了手。

禪院鶴衣看到遞到自己麵前來的手臂愣了一瞬,然後眼眸彎彎地仰頭看著魔虛羅:“魔虛羅這是在邀請我嗎?”

魔虛羅點頭,然後彎下腰單手抱起身量纖細的主人,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果然,站得高就是看得遠呢。”視線一下子就開闊起來的禪院鶴衣語氣歡快地說。

大概地掃了一番遠處的景色後,坐在魔虛羅肩膀上的禪院鶴衣轉回腦袋,垂著那雙碧綠的眼睛居高臨下的看著麵前似乎都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的人們,臉上雖然還在笑,但是聲音有點冷。

“所以,誰來告訴我金太郎的院子是哪個方向?”

魔虛羅的出現,無疑像一枚核彈一樣衝擊著所有人的內心,這可是禪院家從未有人調服過的式神啊!

但是,讓某些人更害怕的是禪院鶴衣。

她究竟什麼時候調服的魔虛羅?她現在把魔虛羅叫出來又是想要做什麼??

有反應極快的牆頭草長老當即臉色蒼白,冷汗直流地就給禪院鶴衣指了一個方向:“那、那個能看到白玉蘭的院子就是。”

“哦。”禪院鶴衣聞言看了看,果然找到了一棵開了白花的樹,“那就好辦了。”

周圍其他反應過來的人,神色不定地看看那個說話的長老,又看看禪院鶴衣,誰也不敢問她要做什麼。

金太郎的院子雖然不在禪院本家的中線上,但也沒偏離多少,足見他在禪院家的地位之高。

不過,這個位置也剛好合了禪院鶴衣的心意。

“看到了嗎魔虛羅。”禪院鶴衣拍拍身下大個子的肩膀,然後指著金太郎院子的方向說:“照著這條線——”

說話間,式神和少女的咒力在同步提升。少女烏黑的長發無風自動,魔虛羅頭頂上的輪.盤開始轉動,它舉起了那隻附著八握劍的右臂。

“給我劈開這裡!”

隨著少女厲聲的命令,魔虛羅高舉的手臂揮下。

劍光裹挾著駭人的咒力劈了下去,重重疊疊的透明結界像是氣泡一樣在空氣中炸開,繼而如天崩地裂一般的轟鳴聲占據了思緒。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一道鋒利的裂痕如斷崖的延伸到了目之所及的儘頭。

存在了近千年,建築上附著了無數防禦符咒的禪院本家,在這一刻像一塊脆弱的豆腐,被人一分為二。

無數年來,春日的陽光首次沒有任何阻攔地,落進了這個可以被稱之為古代遺產的宅邸裡,落到了那名坐在式神肩上的少女身上。

並不溫柔的風吹開了少女耳畔的發絲,陽光給那張清豔昳麗的麵孔染上朦朧的光暈,仿佛降臨人間的神明。

“這就是我給大家準備的驚喜,還喜歡嗎?”說完,像是想起什麼,坐在式神的肩上的少女歪頭朝下方的人們微笑,但是碧綠的眼睛裡一絲笑意也無,“從今天開始,我就是禪院家的規矩。沒問題吧,長、老?”

即使那似乎要毀天滅地一般的可怕咒力已經散去了,但是那留在心中的恐怖足以成為人一生的夢魘。

從此刻開始,禪院家不會有人再敢對禪院鶴衣的決定提出任何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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