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和你一條心過嗎?那個年代,你眼光好,去讀研究生,是誰支持的?你跑外地去工作,誰在家給你帶孩子,回來連房子都造好了?誰娶的老婆,能讓你說一聲要下海了,能在九
五年拿出五十多萬?沒有她,會有你的成就?要是不跟你一條心,會這麼支持你,所有的事情她都一個人扛?你說說你自己,最苦的那些年吃過苦嗎?你所有的苦都是嫂子給你背了。”
侯建新腦子本就混沌,這個時候回憶起幾十年前的事情,不過是寥寥的幾個片段,等他回家,家裡已經起了新房子,兩層的小樓。他沒有任何印象他是不是做過什麼?那時候他回家林巧珍永遠就是熱菜熱飯準備好了,一起吃完,跟他聊兩句就去輔導孩子功課。有時候她過分嚴厲了,他進去拉開她,把侯嘉澤拉出來。一直以來都是嚴母慈父的角色。
“侯哥,嫂子離了你,未必大富大貴,可日子一定能過好,你離了她,結果你看到了?我們哥兒幾個都羨慕你,有個好老婆,領的出去,頂地了事兒。可你太不珍惜了,身邊女人不斷。”
侯建新睜開眼看向陳山,他坐起來,呼出一口氣:“阿山,你們都覺得她好!可你不知道跟她在一起,她壓根就沒把我當成她的男人。她漂亮,可我有多少年沒有睡過她了?我感冒了,發燒了,她隻說一句有項目要忙,讓我多喝水。門一關,中間過來看一眼都不會過來。這樣的女人要了乾嘛?林偉電話裡聲音有點不對勁,她不管在開什麼會,拿了車鑰匙就跑。我是她老公嗎?她把我當老公嗎?我憑什麼就不能睡外麵的女人?”
“侯哥,邏輯錯了吧?是你先出軌,被她發現的。我親眼見到嫂子從公司出去,坐到邊上的公園的角落裡,她一個人在那裡哭了很久,我都以為她要跳湖了。從那以後她才對你不假辭色的吧?她以前對你的好,你都忘記了?她對林偉好,那是天經地義的,人家把頂替名額給她,你家造房子,他待著在那裡幫你上梁,你生的孩子,人給你送出送進。你講點良心好吧?這不是該你感謝人家的嗎?你要是一直好好待嫂子,對你這個大舅子好一些,嫂子會對林偉愧疚成那樣?”
陳山歎了口氣:“這些話本來不該我來說,可你們倆都是我的恩人,看你們倆一個死了,一個成了這樣。我真是心痛,好好收拾一下,個人破產,我問過了,這樣你隻要負擔很
少一部分債務,那點子債務,兄弟幫你還,以後來我公司裡做個顧問,等嘉澤緩過神兒來,回來之後你們父子好好過日子。”
侯建新知道陳山是為他好,他拍了拍陳山的肩膀說:“謝謝你!”
“侯哥,那我走了!給你買的東西放冰箱了。你彆喝了啊!”陳山跟他說。
侯建新點了點頭。陳山歎了口氣,走出了這套小公寓。
侯建新腦袋疼地嗡嗡作響,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半夢半醒之間,從剛進入紡織廠,聽說車間裡有個小女工,特彆漂亮,到第一眼被她轉頭的甜笑給俘獲,猛烈的追求。她幾次拒絕,後來追到手,兩人在平房裡結婚。跟她說要去考研究生,她是這麼說的:“知識就是力量,有上進心總是好的。你好好備考,撐兩年就過去了。”
他研究生畢業被分配到S市,離開江城之前,她給他備了一袋梅乾菜說:“出去最想的是家鄉的味道。我給你塞包裡了。”
“梅乾菜在家裡吃的還不膩啊?出去還要吃?”
出去了想家,想她的時候就做一碗梅乾菜燒肉,那時候胃裡就會舒坦一些,可心裡越發覺得空蕩蕩的。一有機會回家,大冬天的在廠門口等她下班,等個兩個小時都情願,接回家裡,吃著她做的飯菜,那是家的感覺。
漸漸地出去的時間長了,空虛的時間也長了,身邊有了形形色色的人,手裡也有了權,反正在千裡之外,反正她也不知道,反正……
習慣成了自然,男人嗎?外麵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這是本事。可他從來都是愛著她的,她在他心中一直是最重的,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她離婚,哪怕她對他那麼冷淡。男人在外逢場作戲不是很正常,他在他們那個圈子裡真的算是可以的了,那個女人鬨到電話打到她手機上,他立刻用錢打發了那個女人。他並不想給她造成困擾和傷害……
侯建新反反複複地咀嚼著他的第一段婚姻,他有錯嗎?婚姻裡誰能沒有過錯,不都是吵吵鬨鬨之後,互相妥協嗎?
隻是巧珍這個人太執拗,脾氣太犟了,容不下彆人的錯,到最後他們的婚姻才會走成這樣的地步。不過對比了那些女人,這一輩子裡唯一一個沒
有把他的錢放在心上的也就是林巧珍了。
想想王曼華那種女人,跟自己公司的員工有什麼區彆,不過就是拿錢辦事,看在錢的份兒上,把老婆這個稱呼,當成了一個職位,在職的時候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恭維你,離職之後,走得乾乾淨淨。
比起這種女人,拔X無情,林巧珍的那些倔脾氣,不能容忍他出軌,真的不算是什麼。侯建新在這樣的想法中進入夢鄉,等他睜眼已經是另外一個景象。
木質的窗戶,敞開著,外麵夜涼如水,天上明月如圓盤。借著月光,他看到一個塵封在記憶裡的景象,抽屜台,五鬥櫥,還有一個三五牌的鐘滴答滴答地走著,一根尼龍線,垂下來他伸手拉開了電燈。
身下是硬板床,坐起來伸下腳還有一張腳踏板,他走到前麵,一陣風吹進來,略有一絲涼意,低頭身上一件汗背心,一條綠色的運動短褲,一雙腿年輕而有力。
侯建新不可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臉,疼?
他最近喝酒喝多了,還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等天亮之後,他聽見外麵聲音響起來,是他媽在那裡跟鄰居說話:“是啊!今天建新去紡織廠報到!”
“進去就是乾部吧?”
“對啊,分在供銷科。”
“到底是大學生,不一樣!”
侯建新看到的依然是年輕時候的模樣,連鏡子裡的臉都是年輕時候那朝氣蓬勃的樣子,除了那一點的神情有些頹廢之外,一切都是鮮嫩的。
他才二十四歲,剛剛專科畢業,分配到縣裡的紡織廠,就是在紡織廠,他認識了林巧珍。
所以老天也看不過去他的失敗,在幫他重來一回?上一輩子踩的坑,他一定不會再重複,這輩子讀完研究生之後,他一定不會去外地,好好在江城和巧珍一起打拚,有了他前世的記憶,他們的成功一定會來的更早更容易。
作者有話要說:千呼萬喚的侯總出來了,他有他的邏輯。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