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遊從樓上翻下去, 那本來一片灰白的隊伍褪去了景象,露出來原本的樣貌。
前頭看見的招魂幡、哭喪的紙錢全都成了飛灰,隻剩下一堆紙人木然地看著孟少遊。
這些紙人骨架搭的和真人相似, 隻是臉上的五官是隨意塗抹的, 原先孟少遊看見的“任大少”實際上就是臉上抹著兩團腮紅的木頭人。
為首的紙人手執銅鈴,孟少遊之前聽見的鈴聲便是從它這兒傳來的。
這種類型的紙紮孟少遊可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本來若隻是針對他一人, 孟少遊倒也不會這麼生氣,誰能想這一次竟然還搞到了任家。
若不是孟少遊注意到了,說不定任家幾位早就被魘住了魂魄……
想到這裡孟少遊心裡不禁生起一股怒氣。
這些紙紮五官畫的粗糙,但實際上還是按照真人的體格一比一打造的, 見沒有嚇到孟少遊, 這些紙人又將頭轉過來盯著孟少遊。
下一瞬便一窩蜂地將孟少遊圍在了中間。
隻不過這些紙人背後的操作者對孟少遊的了解怕是不夠,第一道五雷符揮出去的時候便有一部分紙人被毀掉了,而剩下的這些, 看著架勢挺大實際上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當孟少遊淡定地回到房間裡躺下睡覺的時候, 任家門口便隻剩下一地的黑灰了。
第二天醒來,任夫人注意到家門口的黑灰雖然疑惑,但隻不過是讓家裡的保潔辛苦一下, 多打掃一些罷了, 因此也沒有太在意。
任大少和任父則是不關心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早上一大早餘江和便過來了。
任夫人更多的心思就放到了孩子身上。
看著餘江和與孟少遊之間的互動, 作為一個母親也看得出來,兩人之間的感情是真的好。
小兩口的事情並沒有因為孟少遊身份的變化有什麼波動。
隻是孟少遊跟著餘江和離開的時候,任夫人依舊不舍,不免道:“就這麼一直住在家裡不好麼?”
並不是不好,隻是兩人一起住的習慣了。那房子裡還都是兩人一起生活的痕跡, 驟然離開也怪不適應的。
再說了,家裡還有兩個祖宗要養呢。
任夫人舍不得孟少遊,但也不會強求。再說了,現在已經相認了,家人之間見麵又不難,也不必一定要把孩子留在家裡。
離開任家,任夫人一路目送兩人離開。
……
兩人回家後,敖玄一看見是他們哼了一聲。之前孟少遊表示自己要回家過中秋的時候,這頭老龍嗷嗷叫說什麼也要跟過來,說什麼要近距離看見家長名場麵。
對於這種磕上頭的老龍孟少遊自然是一口拒絕了。
失去了看現場的樂趣,敖玄現在還有些生悶氣。
但孟少遊早就習慣了,這龍年紀挺大,實際上被困在鎖龍井裡好久,心理年齡未必成熟了。再加上敖玄還會上網了,網上那麼多c糧夠他磕的了,沒必要在意他的小脾氣。
孟少遊不理他,敖玄便想著本龍也不理你,十分幼稚的在賭氣。
但孟少遊從他麵前走過的時候,他抽了抽鼻子又問道:“你遇到了什麼東西?一股子煙灰味兒。”
孟少遊一頓,想到了夜裡的紙人。他今日本打算出門查一查,紙紮這種東西也屬於一種奇妙文化。
在陰間,燒掉的紙紮那可都是能用的。紙馬、仆人、宅子這些陽世的紙到了陰間就成了物品,也算是勾連陰陽的物品。
隻是現在什麼東西都可以工業化生產了,紙紮行業便也不吃香了。以前做紙紮的冥器店裡的師父可是能做出栩栩如生的紙紮作品的,這些物品隻需要咒頌一番,焚燒後便能成為陰間的器物。
但現在有這樣手藝的人就不多了,店裡麵大部分都是隨意糊弄的作品,人不講究了,物品也就失去了靈性。
但孟少遊卻接二連三地遇到了紙紮小人,雖說紙人的麵相粗糙,但做紙人的那人的手藝可一點都不粗糙。
像這樣的人在現在剩的可就不多了,孟少遊便想著能不能查一查,縮小一番範圍。
敖玄聞言道:“你們一直在找的組織裡麵就有這樣的人。”敖玄對那組織其實並不熟悉,隻知道組織裡有幾個能力不錯的人。
但那紙人的質量在敖玄眼裡也隻不過是湊活罷了。
要知道這龍活躍的年代京城裡頭活躍的沒幾把刷子都不好意思出來闖蕩,在他眼裡現在的人手藝那就隻能算是湊活了。
敖玄這麼一說,肯定了紙人的來源之後,孟少遊更是要去找一找了。
紙紮行業也算是一種特殊行業了,現存的手藝人祖上也是吃陰間飯的,少不了和道士們打交道。孟少遊或許不熟悉,但總有認識的人。
“你要說的話還真有。”
孟少遊找的人便是東嶽廟的觀主,觀主想了想回答道:“民間撈陰門的人派係各有不同,頂仙的、做紙紮死人活的,其實都有記錄。”
道士們往大了說可以說是宗教信仰,而四大門這些就算是民俗一類了,有時還要被罵一聲封建迷信。
但私底下兩方打交道的時候並不少,因而道協便也給這些撈陰門的做了一個內部名單。
觀主在道協裡也有幾番關係,孟少遊問了便拿了一份名單給他道:“這就是內部名單,你要找會做紙紮的,便在上麵找找就是了。”
紙紮現在也算是玄學界的非遺了,願意做這一行的人不多,因而名單上也就寥寥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