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朝羞憤交加,這賤婦是瘋了嗎?她自己的娘家是商戶裡最上不得台麵的屠戶,她不嫌丟人現眼,還要在公堂上說出來,他的名聲,他的臉麵,都讓這賤婦給敗光了。
“回稟殿下,學生持家不嚴,這賤婦……”
沒等陳文朝把話說完,一旁的衙役便一起喝斥:“肅靜!”
陳文朝猛然想起,這裡是公堂,堂官讓他說話,他才能說話。
趙諄冷冷地看他一眼,對柳氏說道:“柳氏,繼續講。”
柳氏唇邊溢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她繼續說道:“我是家中獨女,家父一直都想招贅,這件事通州城裡知道的不少,陳文朝在我家鋪子裡當學徒,自是早就知道。家父回家時常會提到他,說他好學上進,在鋪子裡時,稍有空閒就要讀書,還說他為人謙虛孝順,總之,父親對他很滿意。我家是小門小戶,沒有大戶人家那些避諱,我自幼便常去鋪子裡幫忙,和陳文朝也認識。”
說到這裡,柳氏臉上的譏誚更濃:“我家雖然有些家業,可是家中世代都是屠戶,沒有過讀書人,因此,對於讀書人便很敬重,一來二去,陳文朝就入了家父的眼,他答應入贅,隻是他還想科舉,家父初時不同意,陳文朝就找到了我,他說他想給我掙一套鳳冠霞帔,他說他不想讓我在這豬肉鋪子裡終老……嗬嗬,我信以為真,說服了父親,瞞過官媒,與他成親。成親後我給他家還上了欠債,還出錢給他弟弟娶了媳婦,又給他爹買了小莊子養老。他不用再去鋪子裡幫忙,我請了通州城裡最有名的先生來家裡做西席,讓他安心讀書。他也很爭氣,成親後的第二年就考上了秀才,從此,我成了秀才娘子。第三年,父親撒手西去,偌大的家業全都給了我,我生了長子,一邊帶孩子一邊忙著生意,為了讓陳文朝專心讀書,我還給他蓋了一座書樓。”
門外的百姓們一片唏噓,這陳家是燒了幾輩子高香,竟然娶到這麼一個有錢的媳婦,入贅兩代後改姓,還給親爹養老送終,難怪他不敢納妾,這家業都是柳家的。
“八年前,他說他要出外遊學,增長閱曆,通州城裡有戶人家出過進士,我讓人去打聽,那家的進士早年也曾出外遊曆,因此才能在科舉時寫出了一篇關於治理水患的文章,膾炙人口,於是我便給了他五千兩銀子,讓家裡的老仆汪伯,連同兩名有武功的家丁,一起陪他外出遊學。沒過多久,那兩名家丁竟然護送著汪伯的棺材回來了,說汪伯跌落山坡摔死了,那時我雖然覺得蹊蹺,可也沒有細想,隻是擔心他,好在沒過多久,他托行商帶信回來,說他又買了兩個小廝,身邊有人侍候,讓我不用擔心,我問那行商是在何處遇到他的,行商說是在洛陽,我這才知道,他到了河南。”
圍觀的百姓們又開始議論起來,那位死了的陳娘子好像就是河南來的吧。
史丙就在人群裡,他說道:“陳娘子是河南孟津人氏,孟津離洛陽城隻有五六十裡,和京城到通州差不多遠。”
“啊,這就是很近了,一天的路程,若是騎馬,半日一個來回。”
“聽說洛陽是古都,也有很多讀書人,他要留在洛陽讀書,家裡一定不會懷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