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頭的事情全都安排完了,已是二更天了。
華靜瑤還有精神,多虧她在回來的路上,在馬車裡眯了一會兒,彆看隻是一會兒,可還真管用。
“姑娘,把燕窩用了吧。”小艾提醒。
華靜瑤剛剛坐下,小狸就跳到她的腿上,華靜瑤摸摸它那圓溜溜的腦袋,笑著說道:“對了,我找到你失散多年的姐妹了,它叫梔姐兒,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你娘,改天我帶你去滴血認親。”
小夏拿了小狸的棉窩進來,棉窩用湯婆子焐熱了,小狸夜裡要用。
小夏進來時便聽到華靜瑤那最後兩句話,嚇了一跳,忙道:“姑娘姑娘,您要給小狸放血嗎?它娘都沒養過它呢。”
華靜瑤:......
這小丫頭怎麼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不過,華靜瑤想起了自己的公主娘。
哎呀,她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爹他走了嗎?”華靜瑤忙讓小艾出去問問。
沒過多久,小艾就回來了,四下看看,然後像做賊一樣湊到華靜瑤耳邊:“三老爺還在錦園裡呢,那邊小廚房裡正給三老爺燉補品呢,是殿下吩咐的。”
“啥?”華靜瑤不由自主抬高了聲音,小狸嚇了一跳,警覺地坐起身來,華靜瑤連忙拍拍它,以示安慰,卻又忍不住嘴角上揚,笑了出來,不過她很快就平靜下來,豎起食指,“噓——不許再說。”
小艾縮縮脖子,連忙捂住嘴巴。
其實小丫頭覺得華三老爺挺不靠譜的,不走就不走吧,怎麼還吃上了?該不會是和沈四公子吃了幾頓飯,讓沈四公子給帶壞了吧?
沈四公子,那更不靠譜,走到哪裡就吃到哪裡。
華靜瑤並不知道小丫頭有這麼多心思,她隻是覺得把自家美爹交給公主娘,真是太明智了。
華三老爺這些年來,有娘和沒娘也沒有區彆,但是現在真的沒娘了,他一定很難過。
雖然身為女兒,陪著父親一起難過是應該的,可是華靜瑤覺得吧,若是她留在華三老爺身邊,看到父親為蔡老太太流淚,她不但不會難過,說不定還會在父親那受傷的心靈上再撒一把鹽,所以她還是把這個機會留給公主娘吧。
事實證明,華靜瑤不愧是華三老爺的女兒,她猜得全對。
昭陽長公主與蔡老太太之間沒有過衝突,且,當年蔡老太太對這位尊貴之極的兒媳,可謂是當成祖宗一般供著,若不是因為琳琳之死,蔡老太太當麵罵過華靜瑤,昭陽長公主也不會對她有惡感。
不過,雖然她恨蔡老太太罵自己的寶貝閨女,可是如今人也死了,昭陽長公主也懶得和死人計較了。
看到華三老爺默默垂淚,昭陽長公主不知道該說什麼,那畢竟是他的親娘。
隻是這該死的怨家,怎麼連落淚的樣子都那麼好看呢,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他。
昭陽長公主心中閃過幾個念頭,欺負他?是不是有點趁人之危?好像不那麼光彩......
不欺負?可他那副模樣不就是讓人欺負的嗎?不欺負多可惜......
這屋裡隻有她和他,不光彩就不光彩吧,又沒有第三人知道。
昭陽長公主摸摸一絲不亂的發鬢,踮起腳尖,悄無聲息地走到華三老爺的身邊。
華三老爺仰起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與昭陽長公主四目相對。
“嗯......”昭陽長公主話到嘴邊,忽然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把帕子遞了過去,聲音是一貫的r冰冷,“大男人哭成這樣,成何體統。”
華三老爺接過帕子,帕子上的香味是他曾經最熟悉的,他看著手裡的帕子,舍不得用,淚水滴下,濕了帕子。
“你這麼大人了,自己不會擦嗎,還要讓我給你擦。”昭陽長公主劈手奪過帕子,笨手笨腳地給華三老爺擦眼淚。
昭陽長公主還從未給人擦過眼淚,就連寶貝閨女也沒有過,閨女越來越不像她爹,壓根兒就不愛哭。
“我自己來,昭兒你......”華三老爺有點兒不好意思,他想要接過帕子自己擦,卻抓住了昭陽長公主的手。
那手纖細光滑,柔若無骨,華三老爺下意識地想要把手鬆開,可不知為何,手卻越抓越緊。
“你放手啊。”昭陽長公主嗔道,可是卻沒有掙紮。
“我......對不起。”
華三老爺終於鬆開了手,俊臉染上了紅霞,如同一朵白裡透紅的海棠,昭陽長公主輕咬朱唇,彆過臉去。
“對不起就行了嗎?”好一會兒,昭陽長公主才問道。
華三老爺低下頭去,對她,他有太多話想說,可是千言萬語彙集在一起,卻也不過就是三個字——對不起。
見他又不說話了,昭陽長公主這個氣啊,他把她當成什麼了?想不理就不理嗎?
她索性轉過身去,留個後背衝著他。
華三老爺抬起頭來,看到的就是昭陽長公主後腦勺上的那朵綻放的牡丹花。
這個季節沒有牡丹,這朵花是縐紗的,做的惟妙惟肖,隻是不知為何,那朵花沒有戴好,搖搖欲墜,像是下一刻就要掉下來.
看著這朵花,華三老爺想起初見昭陽長公主時,她的頭上也是戴著這樣的一朵牡丹。
那年她隻有十五歲,冒冒失失,可卻那麼可愛,她不像其他小姑娘那樣,隻敢偷偷瞟他,而是跑到他的麵前,小臉紅彤彤的,說出的話卻極是大膽:“你叫什麼名字,你若是不說,我就攔著你,不讓你過去。”
他從未遇到過這麼刁蠻的姑娘,他應該掉頭就走,不去理會的,可是那天他卻像是中了魔,鬼始神差地說道:“我......我姓華,名毓昆,今年十七歲......”
“那你成親了嗎?”小姑娘又問。
“沒,沒有。”他連忙搖頭,臉上火燒火燎,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