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指甲修剪整齊,手指骨結較尋常女子粗大,且,死者雖然不胖,但是肩膀也較同齡女子寬厚,這就說明,這名死者是要經常乾活,甚至很可能是乾體力活的。
且,她還是處子之身。
村姑?
小戶人家需要做工賺錢的女兒?
不,還有一類人,也有這種特征。
大戶人家的粗使丫鬟!
除非是想自虐,否則誰會老老實實被人在大腿上一次次紮針的。
但若是奴仆就不一樣了。
那些賣了死契的丫鬟,命都是主子的,即使被活活打死,鬨到官府,也頂多就是罰點銀子。
如果死者真的是哪家的粗使丫鬟,她的屍體為何會出現在苗紅新買的宅子裡?
“秦大人,我能去那處宅子裡看看嗎?”華靜瑤問道。
她被鞏六和張十二請過來,就來了順天府,並沒有到宅子裡去看過。
秦崴當然答應,華靜瑤卻沒有立刻就走,她問駱冰茜:“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嗎?”
駱冰茜求之不得,她用力點頭:“願意,我願意!”
小姑娘興奮得兩頰緋紅,能看出她是真的歡喜。
她的眼裡都是麵前這個願意帶她去查案的華大小姐,角落裡的大皇子默默為自己點上一根蠟。
有的話,其實不用她親口說出來了。
“大殿下,咱們也跟著一起去嗎?”石力問道。
大皇子搖搖頭,道:“這幾天我在衙門裡的時間不多,黎府尹那裡應是堆積了不少公務,我去看一看。”
沈逍不在京城,華靜瑤讓史丙去國公府借來了大柱子。
大柱子最近很忙,國公府後巷裡來了一隻小花狗,門子要把小花狗轟走,大柱子衝那門子呲牙,門子就不敢了,他可不敢動大柱子,打狗也要看主人。
小花狗每天都到國公府的後門上轉悠,大柱子索性就趴在門房裡守著,四公子不在,大柱子也很閒啊。
大柱子是有底限的,底限就是不會隨便跑出後巷,它又不是流浪狗,獨自跑到外麵多掉價。
所以每次小花狗來的時候,大柱子也隻是和它在後巷裡膩歪膩歪,至於彆的,暫時還沒有發生,畢竟時候還沒到。
史丙來請大柱子出山,大柱子剛把帶來的大雞腿叼到小花狗麵前,就聽到門口有人叫它,大柱子一回頭,看到來的是史丙。
它認識這個人,主人叮囑過它,這是自己人。
終於有人想起它了,它要出山了!
大柱子毫不遲疑,連聲再見也沒說,跟著史丙屁顛屁顛地走了,小花狗看著大柱子的尾巴尖消失在門縫裡,瞬間覺得大雞腿也不香了。
銅鑼巷這地方,大柱子以前沒有來過,但是它認識銅鑼巷裡等著見它的那個人,華大小姐,主人叮囑過它,這是自己人裡的自己人。
大柱子把尾巴搖得呼呼作響,華靜瑤剛剛伸出手,大柱子就把大腦袋伸過去,華靜瑤拍拍它的頭,拿出一塊肉乾遞給它,大柱子很給麵子地吃了。
真難吃!
竟然是鴨肉,它喜歡的是雞肉,雞肉,雞肉!
雖然大柱子討厭吃鴨肉,但是它是一隻有原則的狗,還是出色完成了任務。
這座兩進的院子,上一任主人並沒有把東西全部搬空。
有些不值得帶走,又賣不出幾個錢的舊家什留在了宅子裡。
比如下人房裡的炕桌炕櫃,灶間的桌子櫥子,這些都很破舊了,加在一起也賣不了一錢銀子,索性就留在這裡了。
除了這些舊家什,下人房的炕櫃裡還有兩床舊被褥,灶間的櫥子裡有磕碰了的碗碟。
大柱子先是聞過死者身上的衣物和鞋子,然後就一路找到了下人房,接著,它用爪子抓撓炕櫃,史丙打開炕櫃的門,把裡麵的兩床被褥拿出來,仔細檢查,被褥上沾著很多頭發,除了頭發,還有些隻有成年人才能看懂的痕跡
史丙不想讓自家姑娘看到,可是華靜瑤眼尖,已經看到了。
切,這有啥啊,前世她一個大齡宮女,啥沒見過?
倒是
華靜瑤偷眼去看駱冰茜,駱冰茜臉蛋紅紅的,眼睛移向彆處。
嗬,這也是個懂行的,就是臉皮還不夠厚。
華靜瑤麵不改色,對史丙說道:“拿出去給秦大人和尹捕頭看看。”
她想起苗紅和鞏六他們都在大門外麵,便對小艾說道:“你去把苗公子請進來。”
小艾領著苗紅進院,鞏六和張十二一下子就急了:“還有我,我們,我們也是證人。”
衙役伸手攔下,張十二大喊:“姐夫,你帶上我!”
苗紅還真不想得罪這個小舅子,對小艾說道:“華大小姐有沒有說,隻讓我一個人進去?”
小艾搖搖頭,姑娘隻說讓她請苗公子進去,可沒說隻讓苗公子一個人進去。
苗紅大喜,道:“既然華大小姐沒有那樣說,那我把他們二人也帶進來,應該也可以吧?”
小艾不能作主,但是華大小姐還真的應允。
鞏六和張十二終於進來了,兩個人歡天喜地,凶宅啊,這裡是凶宅啊,他們能和華大小姐一起站在凶宅裡。
華靜瑤正向苗紅詢問前任房主的事情。
苗紅把他所知道的情況全都說了一遍:“前任房主名叫梁世白,以前是吏部員外郎,去年梁世白外放河間做了知府,這處宅子委托給牙行售賣。聽牙行的人說,這宅子之所以拖了八個月才賣出去,是因為去年臘月裡有人想買,交過訂金,按牙行的規矩,付了訂金之後,十天之內就要將尾款結清,可是那人說他隻是管事,要等過了年,家裡的銀子才能送過來,讓牙行寬限一個月。牙行見訂金已經交了,又是到了年根底下,便容許他最遲正月十五結清尾款,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直到正月十五,那人也沒有露麵,雖然按規矩這樁買賣就算黃了,先前的訂金也是不退的,可是牙行怕惹麻煩,加之剛過完年房子也不好賣,他們便又給保留了一個多月,直到三月初一那天,那人也沒有出現,牙行才把這宅子重又掛出來售賣,這樣一來二去,這宅子便比先前預期的時間晚了好幾個月才賣出去。”
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先前尹捕頭居然沒有問過。
華靜瑤正要開口,鞏六便搶著說道:“那個梁世白的事,你交給張十二,他家大門口,整日有一大堆這種想送禮謀前程的小官。”
張十二也不示弱,指著鞏六說道:“彆辛苦甲乙丙丁了,牙行的事讓小六去,他最不要臉了。”
雖然華靜瑤不知道不要臉和牙行有啥關係,可她還是讓鞏六去了牙行,張十二則去打聽梁世白的事。
死者曾經和一個人一起在那被褥上麵躺過,而且看那痕跡重重疊疊的,應該不止一兩次。
什麼人會挑著這沒人的宅子來乾不要臉又變態的事?
一準兒是和這宅子有關係的人。
這有關係的人,也不過有三種可能。
一是原先的梁家,二是那不知所終的訂房人,三是持有此處鑰匙出入自如的牙行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