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靜瑤睨他一眼,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老夫人去世多年,老國公爺不但沒有續弦,甚至府裡也沒有侍妾通房,他對妻子情深意重,從一而終,可是先帝卻不是他這樣的人,你見太後思念過先帝嗎?”
沈逍一怔,仔細想了想,除了每年先帝忌日,太後照例說上幾句冠冕堂皇的話以外,平日裡還真沒有聽太後提起先帝。
太後是先帝元後,是少年夫妻,按理說兩人應是海枯石爛的情份。
華靜瑤笑道:“這就是宮裡的女人為何都要拚死把兒子送上龍椅的原因了,對於她們而言,真正的好日子就是做了太後之後,即使不是太後,也要做個不被太後忌恨的太妃,皇帝活著的時候,受不受寵無所謂,關鍵是皇帝死了之後,登基的那個拿不拿她當回事。”
沈逍覺得自己明白華靜瑤的意思了,他連忙說道:“瑤瑤,我們家有四十無後方可納妾的規矩,你放心吧,到我這裡,這個規矩也不會有了,我們若是沒有孩子,那就收養一個,我保證不會納妾,真的不會。”
華靜瑤徹底無語,我又沒有說你,我明明是在說案子,你乾嘛要往自己身上扯?
再說,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像是不能生孩子的?
都說一孕傻三年,沈逍是訂親傻三年!
“你若是再這樣傻下去,我就不要你了!”華靜瑤說道。
沈逍嚇了一跳,緊握著華靜瑤的手,衝口而出:“我們已經牽過手了,你不能反悔。”
華靜瑤給逗笑了,她覺得沈逍傻傻的樣子更好看了。
她伸出食指托起沈逍的下巴,眯著眼睛說道:“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沈逍忽然感覺好像哪裡不對
瑤瑤這副流裡流氣的樣子跟誰學的?一定是司徒嬌,他就不該讓司徒嬌在瑤瑤麵前晃蕩。
次日一早,華靜瑤便去了詔獄。
鞏清已經得了皇帝的旨意,正在詔獄等著她。
出乎意料,裴渙竟然也在。
看到華靜瑤意外的目光,裴渙說道:“陛下讓我過來的,我是從刑部借調的。”
華靜瑤明白了,皇帝果然對這個案子非常重視,不惜讓飛魚衛和刑部一起來配合她。
裴渙又道:“冰駱四姑娘讓我帶話,若是郡主有用到她的地方,隻需讓人去叫她便是。”
駱四姑娘的閨名叫駱冰瑩,裴渙私底下顯然是叫慣了的,此時當著鞏清,他隻能改口。
華靜瑤笑著說道:“好啊。”
這時,鞏清沉聲說道:“郡主,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
華靜瑤神情一肅:“朱嬤嬤死了?”
“嗯,她被救過來之後,又咬了一次,這次出血過多,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咬斷舌頭不一定能死,但若是那人一心求死,就是神仙也救不過來。
華靜瑤並不意外,自從得知朱嬤嬤斷舌之後,她就不指望從朱嬤嬤這裡得到什麼了,既是如此,朱嬤嬤是死是活都是一樣的。
“當年的朱、陳兩名宮女,陳姓宮女在顧氏生產前忽然死了,而後來出現的陳嬤嬤就是當年的陳宮女,陳嬤嬤是假死,這就足可說明,陳宮女假死之時,顧氏已經知道自己懷的是雙生子,且,她那時便想過隻留下一個孩子,送走另一個,她是早有預謀,即使其中一個沒有心疾,她亦是會送走一個,且還是長子。”
華靜瑤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看著鞏清和裴渙的神情,繼續說道:“請二位一起想一想,顧氏為何會一早決定兩個隻能留一個?”
屋內一片靜寂,落針可聞。
隔了許久,裴渙沉聲說道:“一個孩子是給隆安王府的,另一個是她自己的。”
鞏清猛的看向裴渙,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那個女人臨終時對你說了什麼?”
此時坐在這間屋子裡的,除了裴渙以外,隻有鞏清和華靜瑤。
而裴渙的身世,以及因為他的身世而衍生出的那些事,沒有人比鞏清和華靜瑤更清楚。
鞏清這樣一問,華靜瑤立刻明白鞏清所說的“那個女人”,指的是裴渙的生母。
當初,裴渙自請與沈逍一起圍剿,他不想讓他的生母死在彆人手中,最後那女人是自儘的。
裴渙苦笑,幽幽說道:“她說她討厭我,從得知有孕的那一天開始,她便討厭我了,她說我是展家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她說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不是生下我,而是她沒有屬於她的孩子。”
華靜瑤在心裡默默歎息,除非裴渙能有自己的孩子,否則終他一生,也難以走出母親留給他的陰影了。
華靜瑤決定去找找偏方,讓駱四姑娘以後多生幾個孩子,她堅信,一大堆性格酷似駱四姑娘的小魔怪,一定能把裴渙從陰影裡拽出來,對,回頭就去告訴駱四姑娘,咦,駱四那個不要臉的,會不會立刻去把裴渙撲倒?
想起那天駱四姑娘對著一大堆繡著春那個宮的肚兜流口水的模樣,華靜瑤覺得駱四姑娘做出什麼事都是正常的。
不過,裴渙的這番話雖然聽上去像是於理不合,但卻無法反駁。
“顧氏想要一個屬於她的孩子,這個孩子與隆安王府無關。”華靜瑤無法理解顧氏的想法,可又覺得能夠理解。
鞏清說道:“心疾這種病不一定是天生的,再說,即使是天生的,剛剛出生的嬰兒也很難看出來,何況我查過,顧氏生產的時候隻有穩婆,沒有大夫。這樣看來,顧氏隻是想要藏起長子而已,至於心疾,隻是巧合,或許顧氏更希望有病的是趙孟瑜,而非她的長子。”
華靜瑤頷首:“顧氏的那個長子,已經快三十歲了,聽說心疾這種病,很多都是在很小的時候就會發作,你們還記得當年聶正琪弑父的那個案子吧,明慧郡主因為用了麒麟方,致使聶正琪出生便五臟有缺,永國公出生後,神醫嶽離來過京城,明慧郡主得知後,便托了關係請嶽離給聶正琪診治,據我後來調查得知,當時想請嶽離過府看病的人有很多,最終能夠請到嶽離的寥寥無幾,根據年齡推測,當時顧氏的那個長子應是九歲,九歲的孩子若有心疾,恐怕那時已經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