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去錢莊取錢,林淵就在破廟裡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主要是林淵閒得慌。
他現在身體虛,穿過來的時候正是原主燒的最厲害的時候,原主沒熬過去,他又接力繼續熬,雖然熬下來了,但沒有好的保暖措施,吃的也是當了棉襖的錢,隻能填飽肚子,喝藥什麼的想也彆想。
林淵還是有點慶幸的,因為棉紡織是元朝才有的,要是再往前推一個朝代,怕是原主和小廝根本熬不到找到破廟,就已經凍死在路上了。
“少爺!”小廝是快跑回來的,他還把兩件棉襖也給贖回來了,一件是他自己的,還有一件是林淵的,林淵那件用的棉花多,更厚實。
把棉襖穿到身上之後,林淵搓搓手,終於敢拉開棉被了。
他們之前一直睡在地上,棉被臟得不行,破廟又沒人打掃,因為灌風,乞丐都不願意過來,把衣服穿好,林淵就被小廝扶著,一瘸一拐地去找客棧,等養好了身體再去置辦產業。
兩百兩真不是個小數目了,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開銷也就在二兩銀子上下,這都算是小富之家了。
其實林淵還有些慶幸自己沒穿到元朝初年,那個年頭才是地獄,當時元朝的官員幾乎全是文盲,他們剛到中原,才從馬背上下來,目不識丁,根本不會管事,十歲的小娃娃都能當官,下麵的小吏就使勁亂搞,斂財栽贓,烏煙臟氣。
雖說現在也艱難,但對比那時候已經算不錯的了。
“我都打聽好了,城北有家客棧,說是最大最乾淨的。”小廝攙扶著林淵,“上房是兩百文。”
林淵搖頭:“不住上房,下房多少?”
小廝:“八十文。”
林淵:“就下房,我們兩擠一擠。”
反正這一周多都是這麼擠過來的。
這座小城叫塢城,離江南有些近,林淵準備修養好了就在當地置產,江南是不能去了,陳友諒、張士誠、方國珍他們全都在江南,江南是打得最激烈的地方,他還是小心為上。
客棧的下房不大,但是收拾的還算乾淨,小二還給他們打了一盆熱水,供他們主仆兩個收拾一下,林淵叫了份飯菜,還給了小二一點錢,讓他幫忙買兩件成衣回來。
“包您滿意。”小二樂嗬嗬的下去,買兩件成衣,他還能貪一點,不貪多了,但也是筆進賬。
飯菜倒是很快就上了,一碟炒青菜,一碟炒肉絲,因為現在種油菜花的人少,所以青菜是用豬油炒的,香是香,不過得儘快吃完,不然冷了要結塊。
雖然就兩道菜,分量還是挺足的,配著米飯林淵吃撐了才停下來。
小廝去抓了幾劑藥,讓客棧熬好了送上來,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不過保暖條件和飲食條件跟上來以後,林淵好得倒是很快,才三天就能出門逛街了。
塢城不算大,總人口估計也就在一兩萬人,街邊小販也不多,寒冬臘月的,百姓也不怎麼出門,都是屯夠一冬的糧食,一天一頓,在屋裡過日子,不過也有苦工和乞丐,衣不蔽體的走在路上,寒風吹過就冷得瑟瑟發抖。
他們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都不知道。
“客官,來碗豆腐腦!熱乎著呢!暖胃!”
“客官,我家的餅在塢城可是出名的好吃,您試一個。”
小販們堆著笑,臉頰凍得通紅,還在叫賣。
林淵跟小廝走在路上,跟周圍的窮苦百姓格格不入,畢竟是地主家庭出身,原主從小沒吃過苦受過累,十指不沾陽春水,也就是練字那幾年辛苦了點,平常時候都待在室內,不怎麼出去曬太陽,是個唇紅齒白的富家少爺。
小廝雖然是家生子,仆從出身,但七歲就跟在了林淵身邊,日常也就是照料林淵身邊的事,能吃飽穿暖,還認識一些字,比一些平民家庭的孩子過得還要好些。
他們兩出現在街頭,簡直就是頂著一個牌子,牌子上書三個大字“有錢人”。
“少爺!”
林淵剛路過一個街口,就被一個衣衫簍縷的女人抱住了腿,她渾身既臟又臭,頭發油膩沾滿灰塵,仔細看還能看到跳蚤,衣服也跟破布一樣,裡麵還填著乾草取暖,她一手抓著林淵的腿,一手把身後的孩子牽出來。
“少爺!”女人哭喊著,“您買了他,您買了他,不要錢!”
“他能乾呢!更給您乾活!他有力氣!”
說著就給林淵磕頭,一下又一下,一點折扣都不打,砰砰砰地磕在地上,額頭已經滲出了血,邊磕頭邊喊:“少爺,買了他,買了他!”
那個被牽出來的孩子看到娘跪了,他也跪了,跟著一起磕頭。
八歲的孩子,已經知道事了,他家原本是農戶,去年他爹犯了事,地主就收回了他家的土地,他爹也被打死了,娘就帶著他們逃了出來,上頭的兩個哥哥死在了路上,一個是餓死的,一個是餓的受不了去彆人的田裡偷菜,被那裡的村民打死的。
他和娘一路流浪,到了這座小城,他們實在是走不動了,就在這兒當了乞丐。
可娘的身體越來越差,他每天要的食物隻能讓他們娘兩活命,每天都吃不飽。
原本還有一家糧鋪的老板還給他點吃的,現在那家糧鋪關門了,他們連最後的希望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