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山童死了。”薑桂在外頭打聽了一圈, 回來以後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劉福通帶著他兒子跑了。”
林淵點頭, 對薑桂說:“薑哥, 坐。”
薑桂坐到林淵對麵, 奇怪道:“四弟為何半點不吃驚?”
林淵笑道:“意料之中的事。”
薑桂瞪大眼睛:“香軍聲勢如此浩大, 你竟意料到他們不敵元軍?”
林淵正在和自己對弈, 原主會下棋, 他最近心思浮躁,又沒人陪他, 就自己跟自己下著玩, 他對薑桂說:“黃河兩岸, 皆為韓山童馬首是瞻,朝廷隻要不瞎, 自然會派重兵過去, 不然呢?叫韓山童他們踩著朝廷的臉皮嗎?”
“那劉福通帶著韓林兒逃走,也在你的意料之中?”薑桂想不通這一點, “劉福通為何不自立, 還要擁護韓山童的兒子?”
林淵下了一手棋,把白子圍住,笑道:“劉福通可是巡檢出身, 韓山童不過是普通百姓,他們既然定了從屬,韓山童自然是費了心思收服他。”
韓山童如果不死,說不定這天下還真有被他拿住的可能。
劉福通可是當過官的, 雖然隻是巡檢,但也是富貴人家出身,讀過書,有見識,可曆史上,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秒都在想辦法保住韓山童的血脈。
也可以算得上是真愛了。
這樣的人少見,林淵都有些惋惜。
要不是實在跟劉福通扯不上關係,他還想拉著劉福通上他的船呢。
想想。
左朱元璋,右張士誠,前麵再頂個劉福通,多有安全感啊。
當然了,也說不定劉福通隻是想扯麵大旗。
不過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香軍,也就是紅巾軍的造反,韓山童的身亡,都象征著元末農民起義的號角已經吹響,天下人都會響應。
從現在開始,元朝朝廷將麵臨四麵楚歌的情境。
林淵這邊就會更安全。
“該去檢驗軍隊了。”林淵站起來,衝薑桂說,“要一起來嗎?”
薑桂:“陪你一起去。”
當林淵邁出步子,薑桂自然而然的站在林淵身後三步的位子。
他看著林淵的背影,腦子有些發懵。
薑桂不是傻人,正相反,他能活到今天,能在塢城靠著一個小吏的身份養活一大家子人,自然有他的生存智慧。
最開始的時候,他不過是以為林淵要的就是一個莊子,一個在亂世中可以自給自足,衣食無憂的莊子。
後來,為了武器,為了更多的人,莊子一步步的擴建,再後來,為了能在亂世中有一席之地,他們又來到了泰州,拿性命賭了一把大的。
他不敢想林淵要的是什麼,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四弟,真的變了。
原本在他眼中,林淵是個涉世不深的少年人,沒有多少心機,又有一顆善心,這樣的人或許適合做個富家翁,但並不適合當個首領。
可林淵一次又一次的用事實告訴他,林淵好像天生就是這塊材料。
不知道多少次,薑桂想象以前一樣跟林淵並肩而行,卻不由自主的退後。
好像以前從來不明確的從屬關係,現在變得異常清晰。
薑桂的目光複雜,最終還是捏緊拳頭想到: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們都沒了退路,他隻能緊跟著林淵,說不定有朝一日,他也能成為以前自己隻能仰望的大老爺們。
林淵帶著薑桂去了練兵場。
如今訓練新兵的人隻有朱元璋,陳柏鬆和楊子安。
他以前就觀察過,發現這三人練兵的方法完全不同。
朱元璋練兵更講究紀律,講究上達下效,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陳柏鬆則不像是練兵,更像是培養土匪,教他們在戰場上與敵人廝殺時候的技巧。
楊子安跟朱元璋相像,但不如朱元璋做的好。
林淵站在點兵台上,覺得這個點兵台修得很好,雖然泰州的兵力不怎麼樣,但基礎設施確實不錯,果然是魚米之鄉,有錢就是好。
泰州的窮苦百姓幾乎都是他養著的,叫他們去找活乾,其實也隻是找個借口把糧食給他們。
這些糧食原本就積壓在泰州的糧庫裡,雖然大多數是陳糧,但分量不少。
不然總不能叫百姓們餓死。
崗位也是林淵瞎編亂造的,讓百姓們有活乾,有糧食拿,他們才能歸心。
不然把糧食直接發下去?接下來怎麼辦?百姓們就乾等著沒糧的時候繼續發糧?
好在今年泰州的糧食也要收了。
關於糧食的壓力會小很多,林淵也派了不少商人在收羅匠人的時候順便收糧,粗糧細糧都行,隻要是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都收回來。
還要就是注意海上的商船,有什麼新奇玩意,隻要跟吃的有關係,也收回來。
畢竟元朝彆的不說,商路還是發達的。
著名的馬可波羅,就是元朝的時候來的中國,寫下了中國遍地是黃金的瞎話。
——也不是算是瞎話,畢竟那時候國外太窮了,普通人現在估計連黑麵包都吃不起,很多小國的實際大不定還不如一個村子。
誰能想到,國外一場工業革命,直接把落下的發展時間追平,不僅追平,還超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