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林淵站在宋石昭麵前,說道,“我細想後,發現還是先生有理。”
宋石昭現在無比清楚自己的位子,不敢在林淵麵前拿喬,連忙說:“下官也細想過,下官有錯,大人的方向是對的,是下官無知。”
兩人對視一眼,林淵歎了口氣:“如今的平江,還不是我的平江。”
這塊地是他的,但百姓還沒有歸心,對高郵來說,南菩薩就是救命良藥,是他們手裡唯一的生機,所以他們才能迅速跟上林淵的步伐,與其說是跟上,其實是他們什麼都沒有想,林淵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所以行動力強的讓林淵覺得那是常態。
但其實不是。
平江就是個反例。
平江的百姓過著安靜平和的生活,又富裕,哪怕是最普通的人戶,也是不愁吃穿的,小戶人家都有世仆,稍微有錢一點的,家裡還有藏書——這個時代不是人人都能有藏書,一般來說,書籍是父傳子,子傳孫,一代代的傳下去,才能稱得上是家學淵源。
藏書,也得有幾十本才能叫藏書。
雖說已經有活字印刷了,但書籍從來都是統治階級的東西,不是人人可讀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文盲。
太平年間,書籍就是財富,誰家的藏書越多,誰家就越清貴,社會地位越高。
當年林老爹求娶老姑娘楊氏,看重的也是楊父手裡的藏書,楊家窮的連飯都吃不上了,都不願意賣書,寧願守著那些書餓死。
可惜林老爹的主意落空,楊氏出嫁以後,楊父靠著林老爹的聘禮緩了口氣,就從家族裡過繼了個男娃,藏書和家產,自然也是要傳給這男娃的。
讀書人多了,就會不馴,他們覺得自己懂一萬個道理,他們隻是時運不濟,不然一個兩個都能直衝雲霄。
反而是不讀書的人聽話,他們不懂什麼大道理,隻知道上麵的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林淵這時才明白,為什麼古人一直會限製百姓讀書——除了筆墨紙硯昂貴的原因以外,更重要的還是統治。
林淵對宋石昭說:“有一事要麻煩先生。”
宋石昭:“下官必辦得妥帖。”
林淵:“開文會,那些讀書人……總得治治他們。”
免得他們來礙手礙腳,眼高手低,大道理說得頭頭是道,張嘴就是聖人言說孔孟道理,在林淵眼裡,他們還不如種地的農人有用,農人好歹能帶來糧食,這些人會什麼?
不事生產,隻會死讀書,就是當官——林淵都害怕他們出去危害一方。
宋石昭笑道:“那就交給下官了。”
於是宋石昭挑了二十多家遞了帖子,邀他們家的兒子孫子參加文會,文會是雅事,就是一群人坐在屋子裡聊天喝酒,做幾首詩,或是寫幾幅字,如果蕩漾一點,還能招妓,寫好的詩叫妓|女唱出來,傳出去也是文人逸事。
林淵有時候都不明白,最看不起妓|女的就是這群人,把妓|女捧得最高的也是這群人。
十成十的印證了古代版“真香”。
被宋石昭遞了請帖的都去了,一個個都還挺興奮。
畢竟宋石昭雖然之前被冷落了,可最近又被南菩薩帶在身邊,彆說比以前差,明顯是比以前更好了。
抱上這樣一條腿,難道還是壞事?
再說了,南菩薩也還沒開科舉,想晉身也沒機會,但隻要有宋石昭引薦,憑他們的本事,當個官還不是手到擒來?
宋石昭先是挨家逐戶的跟他們閒聊,每一個的名字他都叫的上來,連對方的爹是誰,家裡有沒有出名的人都知道,各家的藏書也都清楚,被這群讀書人誇得飄飄然。
然後宋石昭又說:“如今南菩薩初至平江,有許多事情要做,奈何人手不夠,施展不開啊。”
這群讀書人就開始跟著一起歎氣,說:“這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畢竟讀書人少,懂道理的就更少了,百姓懂什麼?愚民而已。”
……
宋石昭又誇他們,說他們都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就怕他們不願意相幫,畢竟士人清高,貿然請他們去做官,害怕他們覺得是羞辱。
這群讀書人又說:“宋主管哪裡的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等雖是讀書人,卻也知道輕重緩急,怎能那般不知道理?”
於是宋石昭就高興了,當下就定了幾個人跟他一起去見南菩薩。
沒等另外十幾個讀書人說話,就拉著那幾個人走了。
林淵也給他們封了官——沒實權,樣子貨。
這幾個讀書人回到家,才恍惚的發現,自己這就是官了?
他們幾個一出現,彆的讀書人就又恨又妒,讀書人最厲害的是筆和嘴,他們聯合起來,準備把那幾人弄下去,至於到時候誰再上去,那就是之後的事了。
不過這樣一來,這些人開始變成了林淵的應聲蟲。
畢竟他們也發現了,當官不難,隻要讓南菩薩看到他們,他們就能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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