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蓮教算是平江邪教之中影響力不高不低的一個, 信徒三千眾,這三千信徒有男有女, 但大多數都是貧民, 連小富之家也沒有, 這有一個好處, 那就是教派上層的人其實收不到多少供奉, 吃吃喝喝大約是過了, 但是買兵器養兵是不可能的。
養兵需要消耗龐大的財力,哪怕這養幾百人, 消耗的錢糧都不是少數。
畢竟願意拿命換前程的人要看到好處才會上, 他們就算把人抓到軍營裡, 彆人要跑,總是能找到機會跑的。
最怕的還不是跑, 而是一群當兵的聯合起來, 反而把他們搞的進退兩難。
吳長青最近春風得意,他原先隻是個縣官, 調到平江來就做了區長。
升官發財這樣的樂事, 怎麼能不得意呢?
他到現在,才知道被人巴結是個什麼滋味。
可越是被巴結,他就越是持重, 畢竟是從高郵起就跟著林淵的老人了,他比彆人更知道林淵的脾氣。
南菩薩確實有一顆菩薩心腸,但這心腸隻給百姓,可不給他們這些做官的。
他還記得林淵曾經對他們說:“你們乾的好, 錢和權我都能給你們,你們乾的不好,砍一顆腦袋,那麵還有無數顆腦袋想要衝上來,總能找到下一個合適的。”
那時候他們這些當官的在底下聽得膽戰心驚。
南菩薩不是一個好把控的,不是弱君,相反,他竟然有暴君的潛質。
暴君最大的特點,就是說一不二,手段酷烈狠毒。
隻是這位暴君的狠毒酷烈是對著敵人,以及他們這些當官的。
吳長青讓下人給麵前的男子倒了一杯茶,笑容滿麵地問:“小白蓮教?”
教主姓鮑,鮑十三,他當了這個教主以後才換了名字,鮑江河,吳長青看到此人第一眼的時候在心底還讚歎了一聲,長得如此端正的人十分少見。
方臉寬額,大眼濃眉,看著一身正氣,怪不得能招攬到信徒,要是那賊眉鼠眼的,彆說信徒,就是多與人說兩句話都叫人懷疑他是彆有居心。
這時的人們相信,君子有君子的長相,小人有小人的長相,相由心生,觀臉看人。
鮑江河表現的十分大方,他就算不是個大方的人,被人架在上麵這麼久,哪怕內裡沒變,外頭也有幾分意思了。
至少在吳長青麵前沒有露怯。
鮑江河說:“大人若能保下小人,小人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吳長青笑了:“吃茶吃茶。”
兩人就這麼乾坐著,鮑江河坐得都不安穩,屁股下頭就像有針在紮。
吳長青看鮑江河的樣子,知道到時候,這才說:“如今頭上這位大人,眼裡是容不得沙子的,你不過來,小白蓮教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鮑江河呼吸一窒,他感覺到了威脅,這威脅讓他不寒而栗。
吳長青又說:“若有的,我興許能保住你。”
鮑江河不敢說,他怕說了,那些人就會想方設法要了他的性命。
吳長青似乎也看出來他的憂慮,輕聲說:“遞投名狀,就彆留什麼後路了,真留了,兩邊不討好,兩頭不是人。”
鮑江河額角的冷汗落下來,過了一會兒才雙手顫抖地說:“小人知道另外幾家的教主和他們得力手下的身份跟住址。”
吳長青:“這就對了,賢弟,當機立斷,不失為智者。”
“來人啊,把本官這賢弟送到宋知事的府上去,一路上可得好生伺候,不可懈怠。”吳長青打發了人送鮑江河出去,他知道林淵看重宋濂,能不費吹灰之力的轉手賣個好,為什麼不賣呢?他又不會少二兩肉。
他賣了好,不管彆人記幾分,總歸是他占便宜。
鮑江河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被送到了宋濂的府邸,宋濂是個文人,文質彬彬,溫文有禮,行為舉止都帶著書卷氣,卻不會叫人覺得他高高在上,鮑江河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的底都掉了。
然後鮑江河就被關在了院子裡,他知道自己估計是走不出這個院子了,但他的相好也被送了進來,每日有吃有喝,不必自己乾活,被人白養著,他也算是知足。
——
“鮑教主失蹤了!”
“已經有一月不見人了。”
“發生了什麼事?”
“快去張氏茶館!”
“那小白蓮教的教主在茶館裡講生平呢!”
“這可是個稀罕事,竟沒人管?”
“那怎麼知道,許是上頭的大老爺也發覺小白蓮教的好處了?”
百姓和教眾們紛紛湧入張氏茶館,許多人擠不進去,隻能在窗口看,人擠人人挨人,過年時也沒有這麼大的場麵,張氏茶館的老板笑得眼睛都不見了,牙豁子也露了出來,今日一過,他張氏茶館也算是聞名平江了!
鮑江河也是頭回看到這麼大的場麵,以往麵對信徒的時候都不曾這麼緊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