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賬目實在太多,紀彬在家的時候自然跟她一起分擔,就算這樣,賬本還是不怎麼薄。
畢竟按照紀彬說的,他們手頭的賬,其中宅子那邊單獨一本,兩個作坊兩本,種田那邊一本,兩個雜貨店也是一本。
再把五個賬本的賬目合在一起,當總賬。這樣才清晰。
好在現在對賬,也隻用看總賬這本就行。
紀彬看著這東西,就知道是引娘管家的結果,如果是她足夠靠譜,自己也沒有精力出去做那麼多事。
他們家的家業,引娘是占了一半功勞的。所以這些東西有她的一大部分。
紀彬笑笑,算今年的賬,因為五月還沒過完,隻算前四個月的賬目。現在支出多的,也就是宅子,但這個情況複雜,最後再看。
簡單的還是雜貨店,都是老樣子,邑伊縣雜貨店多是照顧貨郎們,應該賣價不高,也就是整個熱鬨錢。
前麵的店鋪倒是收益可以,但畢竟隻是個縣城,現在一個月差不多能賺二十兩,已經很多了。隻是新租了三個倉庫,店麵租金也漲了點。
春安城那個雜貨店用處倒不是賣貨,而是作為酸果酒跟各種邑伊縣特產的中轉。
平時也很忙,但具體的收益也不多,因為這些錢都直接算到釀酒坊,但是春安城那個店也是很重要的。
不是那邊的那幾個人,酸果酒也不會銷售得那麼順暢,畢竟那邊不僅要對接春安城的酒坊酒樓,還有無仙城,宿勤郡那邊的人。
不管怎麼樣,兩個店鋪加起來,一個月到手的銀子大概是三十兩。這是去掉二十八兩月錢,福利,淨賺的錢。
隻是年初的時候引娘付了兩個店一年的房租,邑伊縣的房租加起來差不多五兩銀子,春安城那邊則是二十兩。
所以從今年一月到五月初,這四個月裡,兩個雜貨店一共賺了九十五兩銀子,稅款五兩。這真的不算少,再說在紀彬的規劃裡,這兩個店也就是中轉的地方。
再有刺繡坊的金額可以直接拿出來,現在刺繡坊一個月差不多淨賺一千五百兩銀子。畢竟現在不僅做春安城,宿勤郡一家如意樓的生意。
無仙城,興華府,還有隔壁盤臨縣,隻要想好買的繡品,都會找她們。所以現在的繡娘多了,繡品也多了,賺得錢自然不在話下。
之前那個繡娘的等級製度,已經有人後來居上,一個繡品也能拿四千文一幅繡品,當然了,李裁縫已經能拿七千文的繡品,隻是她如今繡得慢了,畢竟要保護眼睛,而且慢工出細活。
這四個月裡,一共到手六千兩銀子,稅款三百兩。
估計不是有酸果酒,還有棉花的存在。刺繡坊真的像紀彬想的一樣,是最賺錢的買賣。
可惜了,釀酒坊的酸果酒一騎絕塵,賺得比準都多。
黃桂稠酒還是老樣子,一個月七百兩分兩份,四個月淨賺一千四百兩。
黃米酒前三個月是一個月一百兩,降價之後,就變成五十兩了,三個月一百五十兩,老陳若不是老主顧,肯定不會給這個價。
但合作那樣久,也不能看著他真的月月虧錢。
主要是酸果酒賣得太多了。
一個月就能賣七八十萬斤的酒,沒辦法,誰讓這酒便宜好喝,誰都喜歡呢。
但這也就說明,一個月能賺四千八百兩銀子,就算扣掉給裡長家的一半,那也有兩千四百兩銀子。
說起來,因為賺錢過多,裡長家已經主動承擔給夥計們的月錢。
畢竟裡長也明白,現在的釀酒坊,紀彬想要隨時踢掉他們很容易,所以不能隻拿那麼多錢不做事,估計思來想去,主動承擔每個月五十二名員工的月錢,其實一個月還不到二十兩銀子。
紀彬倒是不介意,沒事的時候補點福利也行。反正這四個月下來,一共賺了九千六百兩銀子。這個數字非常驚人,可以跟刺繡媲美了。
也就是說,這四個月裡,全部收入加起來,一共應該到手一萬七千二百四十五兩銀子。至於稅款,紀彬家都是按最多的交,四個月交稅八百六十六兩。那剩下的就是一萬六千三百七十九兩。
說他家養活了半個縣衙也差不多吧?
畢竟算上裡長家要給的,每個月差不多給縣衙兩三百兩的稅款。怪不得每次縣城主簿見了他,都十分高興,看來平時沒少數錢吧?當然他們應該給的,隻有正常繳稅,才能有邑伊縣這麼好的治安。
這五個月的賬算下來,就有這麼多的收入,比去年的情況又好了很多。所以也能經得起紀彬這樣搗鼓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畢竟算了淨收入,賺的錢還沒算呢。
之前收了油菜榨油,但東西沒賣,拿出來的四千斤差不多都是送出去的,所以種地這塊,除了去年的棉花收入之外,今年全都是支出。
基本上付了七十兩的工錢,收入則是一分沒有,還有買麥子跟各種農具的五兩銀子。當然也不能忽視新買的兩千畝山地沙土地,還有五百畝中等田。這些一共分彆花了,四百兩跟一千兩。
接下來就是建宅子的錢了,隻能說,建個不怎麼豪華但很安全的宅子,花費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羅
在確定好差不多的材料之後,左先生給的預算差不多是兩千兩。但裝修過,或者蓋過房子的人都知道,預算這東西,是會一直疊加的。現在房子大概蓋了一小半,已經投入一千五百兩銀子,好在包括人工費跟材料錢。
若不是紀彬有些家底,還真的打不住,至於左先生來這兩個月裡,也付了他跟他家學徒一百兩銀子,畢竟是靠技術吃飯的。
現在宅子能有不錯的雛形,也全靠左先生。
引娘他爹額外的錢也給了,這兩個月是三十兩銀子。
紀彬給的確實有些多,但是宣老爹做事是真的細致,而且管著那麼多人,不時還會拉些自家的瓜果過來,一看就是踏實做事的。
紀彬自然投桃報李,有這樣好的幫手,一個月給十五兩,真的不多。
最後就是私塾那邊,現在私塾有三十二個學生,平時萬秀才管教學,還雇了個人管打掃。以前是雇萬秀才娘子打掃收拾私塾,現在引娘她三姐剛剛生產,這活從年後都是雇人了,估計以後也會是這樣,畢竟私塾六個房間,雇人好一些。
私塾這邊,因為基本都是作坊繡娘夥計們的子女,所以差不多都是紀彬在貼錢。三十二個學生,每個月收上來差不多二兩四錢銀子。
但支付給萬秀才的月錢卻是三兩二錢,這是當時定好的,超過二十個學生,那就在每個學生增加之後,二兩月錢再加兩百文。
這還是隻是發到手的月錢,更不用說平日裡發的雞鴨魚米麵糧了。至於平時各種物件的維修,也是本錢。四個月下來,差不多虧本六兩銀子。
可這些小錢跟賺的比,自然不算什麼,紀彬也願意虧這個錢,並且沒事還會發補貼。畢竟作坊的繡娘夥計們想著自家孩子在私塾讀書,也會念他這份情。
剩下的就是平常花銷,這五個月雜七雜八送禮送人情,花了三百兩。
去掉這些錢,今年到五月初收入,一共是一萬兩千九百六十八兩銀子。
可以說額外拿出來的十萬兩,還有引娘手裡的一萬六,基本上沒動不說,還增加了。要知道他們可是在蓋宅子啊!
這樣收入還在增加,可見這些作坊多能賺錢。
至於之前營救謝閣老花費的銀兩也早就算過了,已經不在計算範圍。
賬本上跟實際手裡的金額相差無幾,那就是他們夫婦兩個,不帶那一百萬壓箱底的錢。現在手頭有的銀子,就是十二萬九千兩。散碎的是真不算了,全都放在手頭花銷。
每次引娘覺得自己對銀錢麻木的時候,就會被手頭的錢驚訝到。
去年那會,壓箱底的錢還是一萬兩,到今年了,手頭的錢竟然是十幾萬。若說不吃驚那是假的。
可這十二萬九千還是要拿出來,因為平時的花銷活錢要有,更要準備隨時給宅子那邊結錢。
之前引娘還顧及點成本,可按照紀彬說的,他不要什麼都最好,但必須什麼都結實。
所以在左先生的引薦下,有個賣結實大門的實木作坊過來,要把家裡的門提前訂做,畢竟門的工期也很長。
而且門這東西,也貴啊。想要結實好看,那就要貴。
手頭賬一算,引娘也就安心了,買!買最好最結實的!
紀彬笑,這樣才對嘛,賺錢就是讓花的,一點也沒錯。
家裡賬目理清,也算一個大好事。接下來的重點,也就放在蓋宅子上麵。
現在該建整體的圍牆院子,等這部分做完,雛形就差不多了,當然想要搬進去,還要一段時間,可外麵看著不錯也是進步了。
他這段時間要低調一下,畢竟剛寫完那份製冰斂財法,低調點最好。
在紀彬想要低調的時候,放到謝閣老親筆寫的信封已經快馬加鞭送到汴京太子手中。
太子剛想拆開看看,就發現這封信比他想象中要薄很多。
原本太子以為是太傅有什麼話要講,誰知道第二層信封確實是太傅,也就是謝閣老筆跡,但裡麵的內容卻不是。
仔細看完之後,太子的表情跟當初謝閣老的表情一模一樣。滿臉不敢置信,隨即又把這封信仔細翻讀一遍。
全程沒有廢話沒有邀功,隻說明如何在夏日製冰,如何利用冰賺錢。簡潔得讓太子有些不適應。
要是下麵的臣子們都能寫這麼簡潔的文書該多好?
把事情直接寫清楚了,不至於十五頁的文書,十頁都是廢話都是讚美,他這個當太子都快會背誇他跟誇他爹的話了。
如果都這麼簡潔,那他辦公務速度能提高多少?
估計紀彬也沒想到,太子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改變辦公習慣。當然了,這份製冰斂財法也是極為有用。
在紀彬看來很難搞到的硝石,太子這確實不是問題,怎麼說也是一國太子。至於鐵器,在太子這也不是難事。
這製冰法寫得如此詳細,照葫蘆畫瓢都能有所收獲。
等太子再次看完,已經難掩激動,他自然看得出來這個方法有多妙,在看著字跡,不是又出自紀彬之手?
這個紀彬到底是何許人也,不到半年時間,竟然幫了他這麼多忙。
有了這份製冰法,禹王用棉花斂財那簡直不值一提。
這可是夏日不限量的冰啊,要知道皇宮裡麵冰塊都不是隨取隨用,每個人都有定額。如果能把這些冰做出來,那會有什麼場景?
太子可太明白汴京貴族享樂時候的模樣,肯定不惜錢財竭力購買。
可是,真的有紀彬寫得那樣神奇?
隻要硝石就能做出來冰,這跟神跡有什麼區彆。
太子如此謹慎的人,一邊派人去找汴京附近合適的硝石礦,一邊命太子府的鐵匠造鐵盆。都是大盆套小盆製冰,紀彬隻舍得用小鐵盆,太子這邊直接全都要鐵器了。
等這些事情吩咐下去,太子又去請了兩個人,已經退休賦閒的前工部尚書,還有京郊道觀的煉丹老道。
旁的不說,太子瞧著硝石製冰法,跟老道煉丹有些相似,都是把各種石頭或燒或煮。
不得不說,太子還是見多識廣,硝石製冰也確實跟古代煉丹沾點邊。
那個時候煉丹也並非一無是處,其中火藥,豆腐等等,都是煉丹的時候發現的妙處。與其說是煉丹,不如說是搞不知道為什麼的化學實驗。
而且有名的蒸餾、結晶技術,也是在古時候煉丹中慢慢研究出來的,甚至還有專業的工具可以保溫儲存。
至於工部尚書就更不用說,他在職的時候,主管的就是營造水利等等,太子瞧著紀彬寫的製冰法,總跟工部是有些像的。
有太子召見,這兩位肯定來得極快,不過心裡都有些疑惑。他們一個退休的,一個煉丹的,找他們做什麼?難道天子也想煉丹成仙?不會吧?
太子自然是一個一個召見,也並未直接說明什麼製冰法,隻是旁敲側擊地問了些問題。比如前工部尚書在研製火藥的時候,覺得這硝石有什麼特殊之處。到老道這,則是問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夏天結冰。
這些問題一出,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是不是太子最近跟禹王爭鬥太厲害,腦子有些糊塗了啊!
能被太子召見過來的,自然是對太子殿下有好感的人,甚至是站在太子這邊支持太子的。兩人立刻各種規勸。
太子殿下,您從年少時就有威信,如今過了而立之年,更要耐心啊。
我雖是老道,雖愛煉丹,但大多丹藥不僅沒用,還是毒藥啊,您可千萬不要食用。雖說聖人如今身體不好,您也不能心急,火藥這東西可不要亂說。丹藥真的不好,不會讓人長生不老的!貧道回去就砸了煉丹爐!
太子哭笑不得,這兩位都想到哪去了。他是那種喜歡長生丹藥的人嗎。
不過他們兩個的態度太子也看到了,等細細問完硝石的作用之後,偶然聽到那老道說,硝石放水裡,水可能會變涼。
聽到這,太子立刻看向他∶變涼?可能結冰?
這?恐怕不行吧?不過我也沒試過。老道連連道。
太子仔細回憶紀彬那三張紙上所說,硝石入水,必須不同攪拌,這才能讓溫度越來越低。雖說在研究出來的人口中,那就是層窗戶紙,可古往今來,多少研究,就差捅破這層窗戶紙。
太子深吸口氣∶我知道了,你最近可否能雲遊四方?
老道不明,但太子讓他雲遊,那他就雲遊唄,當年若不是太子救下他們一個道觀的人,免遭奸臣殺害,他的徒子徒孫們可全都沒命了。
這個問題問到前工部尚書,那就是問他能不能出去遊曆大山明川。工部尚書到底是在朝中縱橫多年,立刻滿口應下。
這些事情確定下來,用了不到兩天時間。
太子手中捏著那三張紙,如同珍寶一般,前兩張是製冰之法,後一張是賺錢之法。紀彬這人,還真是與眾不同。若是可以,真想跟他深聊一番。以後定然有機會的。
他若是想走仕途,這也不是不行。
太子眼底浮現罕見地喜色,直接把尋來的硝石礦周圍死死把守,前工部尚書,還有這老道,以及尋來的能人異士,全都安置在硝石礦附近,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進出。
終於不同大小的鐵盆,也早就準備好了。
等這些做完,太子才把前兩頁紙交給前工部尚書跟老道。這紙上的東西給他們倆帶來的震撼,自然不用多說。
有他們兩個認真承諾,太子才命人把硝石礦看守好,跟著譚清一起離開。等這些做完,太子身邊的譚清忍不住道∶殿下,這真的能行?
行不行先試試。太子緩緩道,一個月不行就兩個月,兩個月不行就一年,總會有結果。這紙上的方法寫得太詳細,不像胡亂編造。
最重要的是,編造這些也沒用啊。
而且有謝閣老送過來的,自然是他確認過的,否則謝閣老也不會親自寫信封。
-想到能在夏日製冰,譚清自然明白其中的妙處,也明白若是做成了,那是一座什麼樣的金礦。所以不管耗時多久,隻要能做出來,那就是好事。無論等待多久,無論耗費多少人力財力,都是值得的。
五月二十七日,這些人到了硝石礦附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
但所有人都興致勃勃,他們願意為太子做實驗!就算在這三五年也沒關係,反正他們跟家裡人,道觀的人說了。
他們是雲遊四方,遊曆名山大川去了!
就在太子,譚清耐心等待消息的時候,五月二十八日下午,就有快馬送了個匣子出來。
直接送到太子府,這會太子跟太子妃還沒吃晚飯呢!
昨天把人送進去,今天就有人送東西出來?太子緩緩把匣子打開,隻見裡麵放著一塊冰。
太子妃不明所以,奇怪道∶冰?這冰有什麼奇特之處嗎?誰會快馬加鞭,送來一塊普普通通的冰塊。
太子看了眼太子妃,忍不住道∶有冰,就夠奇特了!縱然他平日裡淡定穩重,此時也是麵露喜色。
明明昨天才開始製冰,怎麼今日就好了?!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
他們都做好研究上好幾個月的時間,並且留了充足的預算。可這完全是前腳走,後腳就做好了?!這怎麼可能?!
備馬!備快馬!立刻去!
太子走得風風火火,太子妃已經許久沒見過他這樣激動了,簡直讓人目瞪口呆。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好事?
如果是紀彬知道太子此時的驚愕,立刻會說。
他都把實驗步驟,實驗要求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照著做肯定沒錯啊!如果不照著做,那你們還看課本乾什麼呢!
不僅是太子這麼驚愕,成功做出來冰塊的前工部尚書,老道,都一臉茫然。
他們就是事實而已,而且抱著嚴謹的態度,全都按照這紙上的要求來做,怎麼就成了?還成的這麼快?
甚至是做成好幾塊冰之後,才敢差人稟告太子。
但事情順利到讓人不敢置信啊!
如果神奇的事,竟然在短時間內都成了,如果不是神仙保佑,肯定不可能吧?
不對,應該說這兩張紙就是神仙寫的吧?!
前工部尚書想了想道∶趁著太子殿下還在路上,不如我們做個大冰塊出來如何?畢竟小冰塊用處不大。做大的好啊!
老道立刻點頭∶做大的,做尊冰神仙怎麼樣!
???好像也行?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