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1 / 2)

小貨郎 桃花白茶 22891 字 5個月前

第87章

百姓是被王知縣跟紀彬穩住。

可不少靠著兩邊買賣貨物掙錢的人,此時卻是不敢置信。

畢竟春安城進出突然收費,還收的那樣高,首當其中的不止是紀彬,荊高莊那邊。而是來回兩地的車夫們。

老薛一家如今都是做這個買賣,現在整個人都傻了。春安城裡的車夫老溫也差不多。

畢竟來回春安城收費那麼高,以後貨物數量定然減少,這是肯定的啊。幾乎都不用怎麼想,這生意還怎麼做。

隻能說上麵的命令牽一發而動全身,春安城新刺史韋宏想掙錢,受苦的都是下麵百姓。牽扯的可不止一個人。

雖說大家知道,不是每個大臣都像譚刺史那般,可如今的落差還是讓人不能接受。

一時間春安城民怨沸騰,特彆是蘭阿巷子這邊,他們這裡全都作坊,如今來往的費用一收,每個人家裡都要白白出好多銀子。

明明平日的稅收他們也交了的,還比一般人交的更多點。好在早有準備,否則蘭阿巷子這邊隻怕要鬨起來。

春安城這邊的人是沒辦法,隻好找各個商會會長商議,總要跟新刺史說上一說。

可平日裡人脈寬廣的酒商會的會長平老板,似乎很不受新刺史的待見。彩帛商會的柳掌櫃倒是能說幾句話,可完全也隻是敷衍幾句。至於其他商會,那就更不用說了,不想著法子要錢,那就是好的了。不少商會成員忽然想起來。

當初他們成立商會,不就是某個官員為了方便管理,方便臨時收錢,這才有了商會。怎麼在譚刺史手下過了幾年好日子,如今就忘了這商會的實際情況?

春安城各個商戶人心惶惶,隻等著一個月過去,看看到底要虧多少錢,看看大家的意思。若是能過得下去,那就過吧。

實在不行就漲價,總不能讓他們做虧本買賣。

春安城下麵其他縣城情況差不多。

唯獨不怎麼慌亂的就是盤臨縣跟邑伊縣,算是慌亂中的異類了。

盤臨縣的洪玉海也是拿著全縣半年的百貨,絲毫不慌張,他有紀彬的指點,也早早說了,自己這半年絕對不漲價,但是貨郎們不要哄搶,若是哄搶造成漲價,那誰也沒辦法。

這跟邑伊縣情況差不多。

但洪玉海那說完就說完了,身邊也就清靜了。

紀彬這裡卻不一樣。

自從出入春安城收費的消息傳出來之後,不少人都在往紀彬家去。

先是柴尺等人,還有其他做買賣的,甚至連黃夫人都來了一趟。

至於出現在眼前的車夫老薛,來得也正常。

彆看來的人複雜,但心裡想問的都是一件事。

那就是紀彬要如何應對。

畢竟邑伊縣人人都知道,貨物出入春安城最多的,那就是紀彬。若是紀彬有應對之策,那他們也跟著學學?

荊高莊的荊姐也讓人傳消息,說是有空他們坐下來商議一下,作為邑伊縣的納稅大戶,坐一起商議,肯定更好一些,紀彬自然答應。

不過跟荊姐聊之前,車夫老薛他們一家也要安撫。

老薛在紀彬家廳堂坐著,歎口氣道∶以後運貨的數量是不是會減少,大約要減多少,我們也好心裡有個底。

老薛一家全靠著大車生意,自家買了四頭牛,四輛車,自己還雇了幫手。

親戚中也有兩三個一起做大車生意,之前的活都做不完,畢竟紀彬家裡每個月要送去春安城十五車的東西。

全都是靠他們家的大車。

這次春安城文書一改,誰都不知道情況。

紀彬笑著道∶去春安城的馬車自然要減少。

之前紀彬說過了,有些東西能不經過春安城,那就不經過春安城,這個話並未告訴太多人。否則消息傳出去,豈不是讓新刺史聽了不爽。但私底下卻是打算這麼做的。

紀彬剛說完這話,老薛的臉又皺起來了,說實話,他以前不是個正經做事的人。

家裡老婆孩子也不親近,自從在紀彬手底下做大車買賣之後,也被東家約束,做事也勤快不少,又因為趕大車確實能掙錢,老薛也沒之前那麼不靠譜。

如今他在外養家糊口,娘子在家照顧爹娘孩子,家裡井井有條,外麵也風生水起。每次回到家,老薛才知道自己以前不好好乾活讓家裡吃了多少苦。

如今日子終於好起來,他也知道上進,還送孩子讀書,怎麼就出了這檔子事。

不過紀彬又道∶但還有一趟路,不知道你能不能走。

現在還有一條路是從咱們邑伊縣出發,然後把貨物送到盤臨縣,盤臨縣離無仙城近,就讓無仙城的酒商會去盤臨縣取。

也就是說,這次要改道,而且從盤臨縣到邑伊縣的距離還更短些。不過以前無仙城的人去春安城取酒,需要走三天是時間。改道去盤臨縣取,則是四天時間。必須多費一天的功夫。但這也比收百分之五的費用好啊。

而且是出入都要收,紀彬家把酒送到春安城鋪子裡,收一次,無仙城的人把酒從春安城鋪子運回無仙城,這又要收一次。

不然怎麼說新刺史黑心呢。

如今送到盤臨縣的話,無仙城酒商們多走一天的路,但少交那麼多錢,也算是折中,最劃算的方法了。

老薛一聽,立刻站起來朝紀彬行禮。

還有事做就行,不過邑伊縣到盤臨縣的路程縮短,還是會少掙不少錢的。但總比沒事做要強。

幾番人找過來,書信又通了十幾封。終於把釀酒坊的事情搞定。

現在還趕著收棉花的委節也多虧修明跟紀老爹還有引|娘在佳十—佳十五在紀林才能專心

處理這件事。

棉花的事並不用紀彬操心。

經過跟裡長的幾次商議,以後的釀酒坊變動也確定下來。

黃米酒跟黃桂稠酒量少利潤還行,而且必須是賣到春安城的,這點還跟之前一樣,沒有變化。至於入城的費用,則有買家跟賣家一人一半。

酒坊老陳,跟平喜樓也會幫忙出一半的錢,不至於讓他們這邊付費太多。這兩個酒都是獨家供應,那也就算了。

但酸果酒牽扯太廣,幾十家裡麵總有不願意出一半入城費的,還覺得紀彬家掙了這麼多,自己承擔也無所謂。

最重要的是,酸果酒賣到他們手裡,確實利潤微薄,一斤酒隻賺幾文錢,如果再出個入城費,那真的不賺錢了。

這也是最讓人頭疼的。

如此一來,似乎除了漲價彆無他法。

確實,紀彬不是不可以承擔這部分的損失,但關鍵是,人家剛出招他就讓步,以後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第一次就直接退讓,新刺史見他讓步這麼快,再次巧立名目怎麼辦。

所以賣到春安城的酸果酒,必須是買賣兩方一起承擔,紀彬跟徐傑說過了,若是不能承擔,那也就不能買酒。

如果不出意外,酸果酒在春安城原本的價格是十八到二十文,經過這件事後,一定全都是二十文,不會往下少了。

說到底,還是買酒的人吃虧。

可酸果酒不僅賣春安城,還有隔壁無仙城,無仙城則是按紀彬說的,他們家不經過春安城,而是把中轉換成離無仙城比較近的盤臨縣。

這個沒有入城費,還跟之前一樣,無仙城用邊多跑一天的路,也花費不了太多的錢。

最麻煩的是宿勤郡

想要把酒送到宿勤郡,春安城是必須要經過的。

所以這邊就要出個入城費,還有出城費,加起來就是收一車貨物十分之一的銀錢。

酸果酒原本就是便宜酒,買到宿勤郡的時候,因為路費原因,還漲價了十文左右,如今再加上十分之一的出入城費用。

紀彬估計著,宿勤郡那邊要麼再次漲個十五文左右,要麼放棄酸果酒。畢竟這本就是便宜酒,若是花大價錢買酒,怎麼不買更好的?現代話來講,就是性價比不夠,就算還有買家,數量也會減少。

所以統一算下來,紀彬對裡長道∶從這個月開始,每個月八十萬斤的酸果酒,降低產量,降低個十萬斤左右吧。感覺應該會賣不出去。

畢竟因為入城費的時候,春安城的酒坊至少有一半的酒樓酒肆不再買酸果酒,宿勤郡那邊更是少了八成銷量。

如今暫時減產十萬斤,已經是保守估計。

裡長雖然在點頭,但心裡不由得感慨。

從釀酒坊開業之外,一直是高歌猛進,每個月的銷量一直在增加,還從未有過這種時候。但越是這種情況,紀彬就越可靠。

不是他早就著手準備,他們這邊隻會更加猝不及防。甚至當初從春安城得來的消息,也是靠著紀彬的人脈關係。

裡長想了想道;既然減產十萬斤的酸果酒,那夥計們呢?

這話雖然說得不明顯,但意思顯然是不釀那麼多酒灑,是不是可以裁員了.,

紀彬搖頭∶夥計們的月錢才多少,不影響整體。

既然他們靠了我們過日子,若是動輒就辭退他們了,,那豈不是隻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再說,這些事早晚都會過去。

紀彬心裡比誰都明白,這隻是一個階段。

而且這種日子不會長久,隻要譚刺史騰出手,他就不對這些事視而不見,畢竟春安城代表了他的政績,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心血就此沒了。

再者講,就算春安城一直如此,那不出五年內,蘭阿巷子必然名存實亡。

到時候作坊要是能搬來紀灤村附近,那可就太好了,不過這都是最壞的打算,紀彬隻是未雨綢繆而已。

現在還走不到那一步。

其他人雖然不知道內情,但見紀彬一點的也不慌亂,自然也就鎮靜下來。不管是邑伊縣還是紀灤村,又恢複往日的平靜。

外麵怎麼鬨,也要過日子不是?

釀酒坊的雜事處理完,刺繡坊反倒跟往常一樣。

主要是引娘太淡定了,每日算賬結賬,誰問她入城費的事,引娘都隻是笑笑,讓大家安心做事,若是有變動都會提前講。

所以荊姐來的時候,還對刺繡坊的安靜有些驚訝。

要知道荊高莊的織布坊裡麵可不平靜,整個村子都依靠桑農為生,大家都在考慮,到底是老老實實壓低利潤,還是提高價格。

但荊高莊畢竟一個莊子都做這個買賣,分到每個人手上的錢自然沒那麼多,誰願意吐出自己的利潤。

像紀彬家的釀酒坊可以繞路售賣,但荊高莊織布坊,還有紀灤村刺繡坊,都是必須經過春安城的,繞都繞不開。

荊姐安撫很久,這才從荊高莊出來尋紀彬引娘。所以看到引娘把刺繡坊安撫的很好,難免有些驚訝。

荊姐來的目的,自然是問問紀彬他們的刺繡要怎麼送過去,但不等荊姐說話,紀彬就拿出一份早年的文書。

紀彬;荊姐,你可記得桑農一行屬不屬乾經商?

荊姐對這個自然知曉,他們當然不屬於。種桑樹養蠶,是地地道道的農業。

等等,竟然是農,那就是說出入城的費用,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永義皇帝,也就是如今的聖人登基之時,就提到過農稅的事。

古時大多朝代重農抑商並非是一句空話,按現在的話來講,很多農產品下令不收稅的。荊姐他們的荊高莊平日交稅就不多,也是因為這個命令。

不然邑伊縣有個荊高莊,為什麼稅收還很低?就因為他們是農產品啊。不像酒稅茶稅等等,那都是重點征收對象,而農卻不是。

荊姐忍不住道∶我竟然給想岔了,有聖人這條令在,我們荊高莊,還有你們刺繡坊出入城門都是不用交錢的。

畢竟出入城雖說巧立名目,但也是在稅收當中,自然可以不用給錢。誰讓他們做的是農桑?

若是強行收錢,則是跟聖人的令作對。

這世上跟誰作對,都不要故意駁斥聖人的令啊,看看謝閣老就是個例子。

如果不是紀彬知道有這個條例,那他們豈不是乖乖給錢了?

他們乖乖給錢,人家春安城收錢的人也不會提醒啊!等再次反應過來,那已經給成習慣,以後不得不給。

荊姐實在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地過去。

其實不怪荊姐沒想到,而是許多惠民政策大多數人是注意不到的。

畢竟很多人覺得朝廷衙門離他們太遠了,就算有些好政策,他們也沒有渠道知曉。

但紀彬不同,紀彬就喜歡扒文書漏洞,就愛扒扒律法看看條例。更彆說謝閣老還在身邊,很多文書可都是經他手才出來的。

當然了,雖說刺繡坊在南軍國的律法裡也屬於農,也不需要多交稅。可他每個月還是按商稅交錢給邑伊縣的縣衙。這也算他跟縣衙知縣,主簿的默契了。

那邊知道他不用交,他也曉得不用交,可多交是好事,也就一直這麼默契下去。

不過昌伊縣這邊,是他願意主動交錢。跟春安城那種完全不同。

所以紀彬拿出的態度也完全不同。

都說做生意的人要長幾十個心眼,這可一點都沒錯。什麼利潤可以讓,什麼利潤不能讓,全都是有說法的。

等送走荊姐,紀彬知道這事差不多定下。

但也跟荊高莊那邊約好,新條例實行以來第一次送貨物,紀彬跟荊姐都要跟著押車,不管發生什麼,他們當東家的,都要心裡有數。

不過紀彬看看引娘,他準備帶引娘一起去瞧瞧。到時候也觀察一下,春安城那邊到底怎麼個收費法。

現在是七月十號,等到二十號的時候,荊高莊跟紀灤村的貨物一起運往春安城看看情況。也為整個昌伊縣的商戶們探探路。

這消息迅速傳出,不少人都等著紀彬這邊的消息。

不知不覺中,邑伊縣的商戶似乎都拿紀彬當主心骨,總覺得跟著他做事總沒錯。

而且這件事一出,就算不認識紀彬的人去找他拿主意,他也是誠心幫忙,對人對事不說熱心,但絕對不冷漠。

如此性格好品格好的人,誰會不敬佩呢。

再說了,紀彬這次表現出來的淡定從容,都看了不心生震動。瞧瞧人家,還沒十九的青年人,如此氣度不凡,誰不誇呢。

反而是深花坡裡養著花的謝閣老聽到村裡人這麼誇紀彬,笑著說了句∶殺雞焉用牛刀。這話大多數人聽不懂。

唯有在謝閣老身邊認真識字的劉冬好像明白什麼。

這位老者的意思難道是,紀東家特彆特彆厲害,這種小事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但劉冬在老者麵前是有些敬畏的,根本不敢多言。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位老者非常不同。

在謝閣老眼裡,紀彬的才能遠不止於此,雖說春安城新刺史韋宏的手段臟了些,但不是不能應對。

對紀彬來說隻是麻煩些,但不至於傷筋動骨。

可整個邑伊縣的人都如此信任他,還是讓謝閣老心裡感慨。自己十八十九的時候好像剛考中榜眼?也沒紀彬這樣穩重啊。

在紀彬的帶動下,還有王知縣暗中支持下,整個邑伊縣已經恢複正常。其中王知縣還知道了一件趣事。

那就是跟他一樣都是知縣,今年卻調到春安城當官的同僚,如今的日子可不好過。不是每個長官都如譚刺史那樣好說話,他們在春安城當官,卻不如當知縣的時候自在。再說那個新長官韋宏是個不著調的,又貪婪的,他們為了打點韋宏身邊的小吏們就出了不少血。如今看來自己留在邑伊縣反而是好事。至少自在啊。

越是這樣,王知縣就越珍惜現在的日子,對治下商戶百姓更好了些,如今也有些清名在外,在整個宿勤郡官場上都有些名號。

也因為這個清名,所以想動他的人也要考慮清楚,是不是真的不要名聲了。王知縣深知上麵的想法,既不討好,也不疏遠,管好自家邑伊縣就行。

這也是邑伊縣恢複很快的原因之一。

至於紀彬暗中過來說的,蘭阿巷子有作坊想搬至邑伊縣?這還有什麼好說的,搬,隻要搬,那就歡迎。

當然這事要慢慢來,不是說搬來就搬來,王知縣反正是不急的,反正紀彬家的倉庫還有貨啊。

春安城突然收出入城費的事算是暫時不著急,等到七月二十那會,紀彬送貨的時候看看情況再說。

還有春安城的雜貨店分店,也要重新安排一下,那邊突然少了很多事,估計現在還不適應。但那個店紀彬也不準備撤,就算暫時沒事情做也無所謂,正好給夥計們放個假,想回家的還能回家探親。

隻能說紀彬的樂觀精神,都能感染一批人。

不過感謝紀彬的,自然還是整個邑伊縣,包括盤臨縣的貨郎們。

如果不是東家未雨綢繆,那他們手裡的東西都要漲價,一件東西漲價還好,要是全都漲,那東西就賣不好了。

當初紀彬他們反抗李老二,不就是因為漲價的事了。

可有紀彬這個定海神針在,他們剛開始恐慌,然後恐慌就結束了。這讓人如何不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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