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1 / 2)

小貨郎 桃花白茶 19612 字 5個月前

第114章

李家大公子繼續琢磨眼前的船,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再改進一點。他家的船,一定是最好的。

紀彬租好鋪子,卻等不到李家人回話的消息,心裡已經了然。這李家跟駱家想的一樣。

那就是覺得自己在興華府站不穩腳跟,還會在談家栽跟頭。

駱家則是勸他離開,李家則是就當不知道,不提醒也不坑人,隻等著他出事了,好繼承他家船隻。

柴力等人表示無語,怎麼還有這種買家!烏革都想把賤兮兮的李家大公子打一頓了!怎麼還有盼著人出事的!

紀彬笑∶未必是盼著我出事,而是經驗如此。

不得不說,這幾家還是很有意思。表現出來的目的也不一樣。

駱家,竟然是最熱心的,好像不用明哲保身?要麼他們手裡有談家把柄,要麼想好退路。李家則是要專心在興華府待下去,自然什麼都不管。

至於金家,還有下麵的魏家。

早就釘死在談家的船上,自然忠心耿取。

如此一來,紀彬心中已經有數了。

他這會在新鋪子收拾鋪麵,既然已經租了一整年的,該賣東西還是要賣的啊。即使他那幾車東西不能儘數擺上來,隻要把給談知府的留下來,剩下的放貨架上就好。隻是留在這賣東西的人則是陳乙。

陳乙這種體格力氣的,一般都當不了夥計小廝。不是說他長得不好,也不是說力氣太大不行。

而是太凶了,你去買個東西,看著夥計五大三粗,稍微社恐點,膽小點的,估計都會退避三舍了吧。

這點是人之常情。可在興華府不同。興華府就需要陳乙這種夥計。

隻是紀彬帶著人一起去宅子裡取貨物的時候,就見門口有三四個焦急的小廝,神色慌張得很。

見到紀彬過來,連忙道∶你們去哪了啊!談知府要見你,你怎麼不在家裡等著啊。

好厲害的人。

上來就先指責,把對方弄得心虛。你們這些人能不知道我在哪?

不願意去鋪子找,而是在家門口等,就為了這句話吧。

彆說了,快跟我一起來吧。小廝催促著紀彬趕緊走,但又往宅子裡麵看看。

紀彬自然知趣∶先等等,第一次見談知府,總不好空手上門。說著,紀彬塞了些銀子給這幾位,又讓柴力他們幫忙帶著自家的禮物登門。一箱箱東西,還需要小廝們一起抬,可見這禮物有多少。但也隻取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有烏革,江誌送到雜貨店裡。

他家在興華府這雜貨店租了就開業,也沒挑什麼良辰吉日,低調開了就行。而且還是老規矩,貨郎跟普通人都可以買。

興華府的貨郎並不多,畢竟買賣不好做,但還是有幾個。聽說這裡的貨郎,不僅做小買賣,還乾著溜門撬鎖的買賣。

紀彬讓陳乙記下這些人的體貌特征,偷竊先不論,若是發現這些貨郎中有做人口買賣的,一定要報給他。

全都記在他的小本子上!

六個人分批行動,隻是紀彬這,隻有柴力跟嚴慶雲,讓大家有些擔心。

紀彬笑著道∶快去吧,不要讓陳乙等著。家裡店門開著,卻沒貨物,很多有人不滿的。

小斯看著他們,等烏革,江誌離開,這才若有若無道∶你才是東家,怎麼還使喚不動他們。

紀彬苦笑∶我哪是東家,也隻有陳乙柴力是我的人,嚴慶雲也算,他之前就辭職不在衙門做事,跟著我這邊了。

換句話說,除了這三個人之外,剩下兩個都是程知縣那邊的。而程知縣讓人跟著紀彬,到底是幫忙,還是監視,那就自有心定的。

旁邊的嚴慶雲看著,隻覺得紀彬實在厲害。

他其實什麼都沒承認,那表情卻說明一切,讓人往他帶著的方向猜測。

這裡的事肯定都會傳到談家耳朵裡。讓談家人知道這些事,自然對紀彬有利。

最近一段時間,他幾個兄弟人人都誇讚紀彬,他總算知道怎麼回事了。

那邊雜貨店開業,這邊紀彬帶著柴力嚴慶雲,還有無數禮物去找談知府。

果然跟他猜的一樣,見談知府,想要弄來免除出入城費的赦免令,去的不是府衙,而是談家。

談府的大字在上麵寫著,從大門繞到角門,紀彬被小廝們帶著進去,眾人手裡的禮物禮單也被管家等人取走,笑眯眯地帶著紀彬繞九曲回廊,一片仿照青山秀水般的景色,這才見到談家,乃至整個興華府最厲害的人物,談峰。

談峰這人十分清瘦,看背影似乎身量要比興華府大多數人要高些。之前見他是西北談家出來.像是有些道首理。

不過這院子的景色,倒不像西北的院落風格,有些像汴京之風。

紀彬去過江南,去過汴京,自然知道各自的建築風格。而西北那邊,則是通過西北園師左先生那得知的。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來。

難道天下官員,心裡的聖地都是汴京?

紀彬剛起了這個念頭,就見談峰緩緩轉身,這一眼讓紀彬心裡震撼萬千,好在他麵上極為淡定,整個人還能保持理智。

那談峰見他站著,反而笑道∶這就是紀小友吧,年輕竟然這樣小,卻掌握一個縣城的棉花,乃至春安城的棉花,快坐下吧。

紀彬笑笑,又客氣幾句。

那談峰見紀彬目光在酒壺上,談峰笑∶讓你見笑了,你家的幾種酒味道都極好,我家可是常備啊。

這酒你肯定熟悉,估計都喝膩了。還是請你吃茶吧。

酒壺能不熟悉嗎,就是他家黃桂稠酒的瓶子。

要知道他這酒隻提供給兩家,一家是王知縣夫人的段家酒肆,另一個是平喜樓。段家酒肆隨著王知縣離任,自然也不開了。平喜樓遠在春安城,一來一回,酒隻怕都壞掉,這酒是有保質期的。

那也就隻剩一個可能,他家買通了釀酒坊的人,私自提供。

這談峰看似溫和,每一句話卻都有深意。

前者說不止邑伊縣的棉花在他手裡,春安城的棉花也在,這是暗指他在春安城的聲望如何,談峰都知道。

這釀酒坊,說不定還有他的人。

如今釀酒坊幾乎每年都要招新人,混進入一兩個也不奇怪。

可這話卻讓紀彬汗毛直立,此刻唯有裝作聽不懂了∶能讓您喜歡,真是太好了。隻是不知,談知府在何處。草民實在想見一麵。

不就是個出入城費的赦免令,有什麼了。談知府說著,走近了些,直接把一張文書扔給他,拿著吧。

這就是駱家曾經出示過的那份文書。

有了這個東西,就能進出春安城而不收費用,貨物也能免去費用。這東西對貨商來說,自然是省錢的好東西,成本直降啊。

紀彬立刻站起來,對談知府千恩萬謝,隻是看見談知府的臉,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

一個談峰也就算了,談知府談維壩也在這。簡直了!

不是他淡定,直的要喊出聲了啊。

紀彬人有點暈。

怎麼也想不到,謝閣老說的讓他好好看看談維壩的臉,竟然真的是好好看看。沒有旁的意思啊。

在談家待了半個時辰,紀彬被談峰送客。

兩人算是探了對方的底。如果換了旁人,也不用談峰來見。

誰讓紀彬手裡有棉花這個魚餌,而且還是被程知縣逼著來的。

有棉花,果然能的出大魚。

在談家人看來,估計就是程知縣想要吃份利潤,還要討好知府,所以把紀彬這個小貨郎推出來.。

但是合作的事還要謹慎,他們做的買賣可不小。

談峰看著談維壩道∶你像什麼樣子,當知府就好好當,哪有不形成的。

談維壩撇撇嘴∶這有什麼了,反正我們是這土皇帝。想做什麼做什麼。

聽到土皇帝這三個字,談峰眼眸加深,似平想到了很多往事。久到他都還記不起來的事。

紀彬從談家出來,一路走得很快,原本要去自家鋪子看看,現在也直接回了宅子。

柴力跟在紀彬身邊這麼久,從未見過東家這麼失態。

可能在其他人看來還跟之前一樣,但熟悉的人眼中,自然能發現一點異常。

等回到家中,紀彬看了看柴力,又看了看嚴慶雲,緩緩道∶你們可見過太子?

太子?

柴力回憶了下∶應該是見過。嚴慶雲好像也見過一兩次?

紀彬又問∶那你們可還記得長相。

這怎麼記得住,誰也不敢直視太子容顏啊。嚴慶雲笑,我們見的時候,也是跟上司一起啊。

就算是程知縣,他見的次數也不多。

他們畢竟隻是小官,程知縣之前縱然有驃騎將軍的美譽,那也是統一批發的榮譽稱號而已。而且直視聖人,太子臉麵,這是極為不尊的事。他們就算偶然碰到過一兩次,見到的也隻是衣角。

普通人能看到太子一兩次,這已經是厲害的了。

紀彬表情一言難儘,彆人不敢看,可是他看了啊,早知道就應該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也就說,這些人當中,隻有他跟謝閣老知道太子的具體相貌,也隻有他跟謝閣老發現了異常.

那就是,談峰父子長相,跟太子特彆像!

具體來說,當時謝閣老跟程知縣隻看到了談維壩,但因為謝閣老跟太子大過熟悉,才能看出來談維壩跟大太子有三分相似之處。

見過太子幾次麵的程知縣反而忽視這一點,一個是他跟太子並不是特彆熟悉,二是,誰能往這方麵想啊。

就算有點像,那也是巧合而已。

謝閣老也隻是把這個推測寫給他看,甚至都沒敢點明,說明謝閣老自己也是拿不準的。

但是!

如果謝閣老,程知縣,一起來看看談維壩父親談峰的臉。那他們兩個一定能認出來。

沒辦法,談峰跟太子長得太像了。

要說太子今年三十多歲,談峰約莫五十多,可他們兩個的相貌相似程度,說是親父子都行。

當然,說親父子有些大逆不道了,天子是聖人的兒子這點絕對沒錯,當年聖人跟皇後關係甚好絕對不會在這種問題上出錯。

那也就剩下一個可能。

就是談峰跟太子有親?以這種相貌相似程度,很有可能是血親。

所以紀彬在看到談峰樣貌的一瞬間,人都有點懵。

這也太像了。

怪不得這位深居簡出,反而讓明顯不如他的兒子談維壩上前交際,不是重要的事,他根本不露麵。

更能說明,當初程知縣要帶謝閣老走的時候,談峰為什麼還是讓談維壩出麵交談。

不是因為他大度,隻是因為他不想讓謝閣老看到他這張臉。

天,這都是什麼事?

紀彬扶額,總覺得越來越複雜了。

當然這也是他的猜測,具體的,還要等巡察使來了再講。

隻是自己要提醒巡察使一句。

來這查案歸查案,不要去見談峰,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憑借談峰跟太子八分相似的臉,憑借談峰也知道這一點,這就是個死穴。

隻是談峰的身份,肯定還有待調查。

他要快些回去寫信遞給汴京那邊,想必謝閣老回去之後,應該已經開始查了?

若這裡真的是什麼皇親國戚化名談峰在這裡執政。

紀彬閉上眼,心裡飛快閃過許多前朝舊民,什麼流落民間皇子造反等等。

他那個時空的劉皇叔都能扯個劉姓大旗光複漢室,這些人要是扯個幌子,說不定還真能招來造反的人。

這談峰有造反的心思嗎?

肯定有啊,沒有的話,他搞那麼多錢做什麼?

買賣私鹽,買賣人口,說不定還有什麼勾當買賣是他不知道的。說句不好聽的,就算這會說買賣礦產,那也是有可能的啊。

當初天下都在推廣製冰所,唯獨興華府這邊製冰所的人還沒到,太子就是怕他們掌握了製冰手藝而不受管控,所以特意從上麵派人下來,到現在冰塊還沒開始賣。

興華府,看來已經成了太子心病。

若是太子知道這裡麵有人跟他長相八分相似,估計這心病會更大。

守在身邊的柴力,嚴慶雲不知道東家在想什麼,但也沒打擾。

不過紀彬又壓聲音問了句∶那太子跟聖人,長相接近嗎?

他們連太子都沒見過幾次,聖人就更彆提了,估計偶爾能從儀仗裡看一眼,紀彬當初就是這麼看的。

可聽說,總應該聽說過吧。

嚴慶雲道∶朝中人都講,太子跟聖人長相最為接近,也是因為如此,聖人最疼愛大兒子。

既然是嫡出長子,又與他相貌接近,還是疼愛的皇後所生。所以早早立了太子。這一切都沒問題。

但要是這樣,那這位談峰跟聖人相貌也差不多了?

紀彬心裡已經隱隱有些猜測,談峰隻怕不姓談,而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也就是聖人的親兄弟。

普通人家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也就罷了。

這是皇家的兄弟,那是兄弟嗎,那是比仇人還不對付的存在啊。

紀彬決定閉口不言,把這個秘密先藏在自己心底。等出了興華府跟汴京聯絡了之後再說。

無意中知道這個大秘密,紀彬晚上還是能睡得著,睡不著又能怎麼樣,還不是照樣做事。

如今來興華府一趟,明麵上想得到的赦免令已經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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