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1 / 2)

小貨郎 桃花白茶 20510 字 5個月前

第124章

中秋這日晚上,興華府衙在街前擺了流水宴,不管是興華府,還是海太城的百姓,都能過來吃飯。不止是官府的人送了許多食物,興華府僅存的兩個大家族,駱家,李家,同樣跟著擺了宴席。他們整個興華府的人才兩萬多一點。就算全都到了,其實也沒多少人。

大片的土地,卻有這麼少的百姓,看著就心酸。可此時的眾人依舊開心。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們這裡變化太大了,大的有些不敢認。

這時有些年邁些的人,才想到起興華府以前的模樣,那時候依舊是不繁榮的,但至少沒有談家人在,至少大家打漁為生,還算活得下去。

不提以前了,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所有人都暫時相信這一點。不是他們不信任旁人,而是這份信任,早在以前磨沒了。但能有片刻的高興,他們就知足了啊。

紀彬自然看出眾人的想法,他也不好說什麼安慰的話,畢竟他在這也隻是幫忙而已。

興華府具體要怎麼樣,還是看汴京那邊的回信。此事事關重大,不能輕易動手。

不出意外的話,王巡查應該會留在這,至少把興華府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才會走。而宗輪將軍則不能久留,讓他過來處理這些事,原本就是殺雞用牛刀。不是十一皇子的身份特殊,他根本不會出現。紀彬也看出來了,這位將軍的能力確實厲害。手裡兩千五百人卻將對方四千人玩弄在鼓掌之間。

此次中秋宴上,紀彬剛一說這話,柴力就先笑。

柴力道∶這算什麼,當年邊域一戰,將軍帶著我們八百人溜對麵八千人,等他們精疲力儘的時候,直接擒住將領,還帶著我們順利逃脫。

即使柴力沒說,紀彬也明白這應該是八百精兵。

但八百對八千,還是讓人不敢置信,可見宗輪將軍笑笑,就知道這是真的,可能在他無數戰役中隻是微不足道的那個。

紀彬一邊吃酒一邊聽柴力,嚴慶雲他們說邊關的事。

不由得感歎,若不是有這樣的精兵強將,邊域也不會安穩這麼久。興華府平亂這麼快,跟將軍的鐵腕本事也是分不開的。

隻是提到冬天的時候,烏革歎氣∶冬天是最難熬的,偏偏冬天事情還多。

紀彬知道這點,一到秋冬時節,關外草木枯黃,遊牧自然沒了去處。

而此時關內則剛剛豐收,要是天氣暖和點還好,天氣一冷,這些人就會到關內掠奪搶糧,要讓自己過個冬天。

他們是過了,但關內的百姓被殺被擄,糧食全都被搶光,他們又何其無辜。

在永義十四年那場勝仗之前,幾乎每年都會發生這種事,近幾年是把他們打怕了,天氣也不會太差,所以邊關還算安穩。

隻是謝閣老說過,正赤部落的人隨時都可能殺回去。畢竟首領爾托的父親死於太子之手,這個仇肯定要報。

如今的太平,不過是為將來某一日的大仗做準備。

好在近幾年還算風調雨順,去年今年的糧食雖然沒前幾年那麼好,但也算不錯了。

紀彬閃過這個想法,就聽宗輪將軍道∶冬日寒冷,手握兵器都握不住,而那邊的人又是習慣寒冷,又有良馬在手,自然比我們活絡。而且這些人是為了搶糧,都是小股敵兵也不好收拾,煩擾不斷,最是麻煩。

是啊,我們的兵士每年凍得耳朵都要掉了,實在難熬。不過好在咱們這物資供應還行,總算有的吃喝。

在冬天意誌力都是不同的,對麵的人一心想要你的食物,不搶過來他們就會凍死餓死。這邊的兵士也因天氣寒冷不好活動,但沒有不打仗就會死的信念。

所以每逢春夏兩季,都是南軍國這邊百姓勇猛,到了秋冬寒冷,則是對方厲害。縱觀許多邊關騷擾,也多是秋冬搶糧。

紀彬聽著他們閒話,不時看看旁邊的引娘,怕她覺得枯燥。隻見她也聽得極認真,而且略有思索,看樣子是全都聽懂了的。紀彬嘴角彎了彎,他家引娘不過上幾年學,又經了幾年事,就如此聰慧。在他看來,引娘若是男子,也可以考科舉。

不過提到這個,紀彬低聲道∶最近事情太多,我忘記問你家三姐的事,萬秀才考上舉人了,你們知曉嗎?

引娘點頭,她也把這事給忘了∶知曉的,三姐婆婆聽到消息,還喜暈過去,急忙請了大夫才救過來。

隻是三姐夫還不能回來,他在汴京等著授官,約莫是不準備再考進士,準備某個差事做了。舉人上麵還有進士。

可以大概這麼理解,考上舉人之後,需要在汴京官學略略學習,則有兩條路,一個是等著做官,但分配的官職可能非常小,連縣令這種都輪不到。

還有一個是繼續考試,考上進士之後,就前途遠大了。

這萬舉人有自知之明,而且知道養家的重要,他妻兒母親俱在,不好拖累全家。如此,倒是有擔當了不少。

紀彬點頭∶你可以送信過去,他若是想考,我家可以資助。

不是紀彬大方,這在古代就跟投資一樣。哪個潛力股提前投資了,說不定就有收獲。

引娘笑∶我也是這麼說的,還讓三姐去了信,隻等回複了。

不過看三姐夫的信件,他對我們多加感謝,而且意思比較明顯,實在不想考了。

誰讓科舉實在太磨人。

紀彬明白了,這事也就是提一嘴,並沒什麼關緊的。

既然都聊到這了,引娘繼續道∶家裡的棉花都有詹明在負責,春安城有十幾家棉花也願意托付給咱們,邑伊縣的還是儘數交給我們,詹明已經在登記造冊,而且盧益賴亞那邊也準備好了,隻是咱們的船太小,還要雇幾,條大船跟著。

不過詹明說,今年倒是不用跟著其他商隊,咱們自己就是商隊了。

紀彬笑∶確實,咱們就是商隊。

今年邑伊縣的棉花,加上春安城的棉花,估計百萬斤不止,這麼大的份額自然是要雇船隊的。估計還要分批送過去,不能再等到全部收獲再送了,這棉花一茬一茬地開,數量少還能等,數量多不行的。

不過今年數量多,價格估計也很穩定,所以不用那麼著急。

說起來,荊高莊思華的去棉籽機器已經在南軍國遍地開花,江南那邊也靠著賣機器賺了不少錢。有這東西就是方便啊。

而且按照太子的規定,每個縣衙必須有,以便宜的價格租給百姓們使用。

邑伊縣這邊程知縣雖然在外麵平亂,但都是主簿在操辦,也是有條不紊。整個宿勤郡這邊都是在荊高莊購買,畢竟思華監督做出來的,大家更為信賴。

思華的名氣也越來越大,整個南軍國都知道這個女子,如此厲害的女子,甚至被汴京那邊記載,甚至想招過去做女官。

不過最近亂事頻發,這才不了了之。

可思華女官的名字卻喊了出來,任誰見了,都要喊句女官的,宿勤郡的知府甚至默認了這個稱呼,屢屢送來賞賜。

除了今年官方定價還沒出之外,彆的都挺好的。隻要等價格一出,該賣就要賣了。

今年也有人問紀彬這邊的價格,但他一直沒鬆口,隻講以朝廷為主,自然是不肯給出價格的。萬一到時候跟朝廷價格有出入,那可不太好。

不過紀彬心裡覺得,去年已經到了兩千文,今年差不多會繼續降價,降到一千二到一千五中間。這個降幅很多人都能接受,而且還有得賺,不過棉花暴利的時間差不多也要結束了。就在這幾年時間吧。

但官方定價也沒那麼簡單,要天下棉農棉商估計重量,送給當地衙門,當地官員再報給汴京。知道今年總產之後,才能有個合理的價格,既不讓棉農棉商吃虧,又要最大限度惠民。這一層層上次,效率自然不是很高,但總比炒出天價棉花要好。

而且時間慢慢久了,這定價權也能下放到各郡府,由汴京督查就好,如今剛開始自然萬事汴京做主。

不得不說,太子真的太勤政了,要是聖人來做,肯定懶得管。這話紀彬也隻能在心裡說說。可有一位勤政的上司總是好的。

紀彬想想就知道太子在忙什麼,朝中不用講,棉花是一樁,興華府這邊也是事,甚至還有抓緊塞滿國庫,隨時應對正赤部落。

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想催催,興華府這邊什麼時候開始建設。他已經等不及了。

看著善良容易滿足的百姓們,有什麼事都可以往後放!

這個中秋團圓節,興華府官府放起了五彩的煙花,漂亮的煙花在天空炸起,燦爛又美麗,那輪海上明月也愈發幽靜美麗。

如此好的月光,再加上享用不儘的美食,這個夜晚會讓很多興華府的人終身難忘。

中秋節一過,秋日的氣氛更濃了。

過了今日,港口陸陸續續開放,該做工的做工,該打漁的人打漁,一切都會恢複正常。現在有官府先發著秋季種子,總能有事做的。好在這裡靠近海邊,很多食物都可以吃。

而且還能去邑伊縣那邊做工,雖然走路要五六天才能到,但是能賺錢啊。

其中磕頭婦人就已經打算好了,看著談家父子死刑,他們就繼續去做工,之前跟那戶人家已經說好了,他們還是可以去摘棉花,摘完棉花還有彈棉花的活計,一直能做到十月份。

到時候她就有錢買點線頭,也可以學著做刺繡。紀灤村的刺繡坊也對她們興華府女子開放,都可以去學的。以後她刺繡,相公打漁,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但看著一個個惡人被殺,唯獨談家父子還在監牢裡留著,很多人都有些疑惑,為什麼還不把他們殺了。

他們兩個是興華府最大的惡人。隻有他們死了,大家這口怨氣才能出。

每次看到相公的手指,磕頭婦人就恨得牙癢。

中秋過完,還是沒有消息,好在她家賒來的漁網已經縫補好了,她相公跟著幾個人一起打漁,再加上之前在邑伊縣做工的錢,吃喝是不愁的。

這婦人盼啊盼,終於得到消息。

八月十八,極好的日子,最適合砍頭。

紀彬,王巡查,宗輪將軍終於鬆口氣。

他們得到兩個令,一個是棉花定價,今年棉花在一千二百文到一千五百文中間不得超過,低價最低是一乾,再低就是惡意競爭。

這個價格在永義十八年八月到十二月底有效,以後怎麼售賣,官府都不管。可以說還是比較寬鬆的,而且很大限度遏製高價。等到十二月之後,想賣低價也沒人管,反正競爭是不大的。

程知縣得到這個消息,也要回邑伊縣了,他在興華府已經待了大半個月,也過足征戰的癮,肯定要回去。

並且帶著邑伊縣春安城的六千兵士一起回。

興華府還剩六千人,則暫時讓嚴慶雲帶著,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還要看上麵怎麼安排。烏革,江誌,還留在紀彬身邊做事,暫時不走。

宗輪將軍則要帶著八個隨從離開,他這邊也不著急,反正汴京暫時沒什麼事。

而興華府確實歸王巡查統管,今年是科舉之間,汴京官員變動也比較大,讓王巡查暫時代管,很快會有新知府跟新指揮使前來接替文武官員。

至於所謂十一皇子跟維世子。

哪裡還有什麼皇子世子,就是兩個犯上作亂的臣子罷了,直接殺給百姓們看,也殺給文武百官看。

還有西北談家也被他們兩個的罪行連累,已經派人去抄家,所謂的金礦也好,攬財也好,全都歸於國庫。

這明擺著說了,該殺就殺,不用顧及太多。

不僅他們要死,在朝中勾結的戶部左中郎也好,欺上瞞下的西北他家也好,沒有一個會放過。他們兩個的真實身份也不用再提,讓皇親國戚們知道,恐怕還會節外生枝。不管是聖人還是太子,都一個意思,既然早就是死人了,那就已經死了。連汴京都不用押送,全部就地處決,務必斬草除根。

那十一皇子在監牢裡,以為自己還有出路,卻不曾想,他這談峰的名字已經蓋在身上,豈是他說摘就商的。

他已經死了,無論是什麼身份早就已經死了。

如果說這些命令還算正常。

但接下來這個卻是重中之重。

太子親筆,大意是,特派小貨郎紀彬恢複興華府之經濟,興盛興華府之民生。特彆把小貨郎三個字用筆極深,就差點名調侃了。

這些話說的,雖說沒有官職,但恢複經濟這話都講了,這範圍可大可小,可鬆可緊,完全在紀彬的掌控當中。

他若是個貪權的,自然能以此令跟王巡查平起平坐。

若是不貪戀權勢的,也就會做好自己想做的,剩下的當甩手掌櫃。

紀彬就發現了,自己跟太子是真有默契吧?

倒不是說當官不好,而是當官總會被人管轄,哪有手持這樣的一張令舒服?說白了,權利也是有的,貴人信任同樣有。有實無名,對他來講,是最好不過的事。

不錯,反正他很滿意。

再說了,都放手讓他管經濟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搞啊!

紀彬不知道的是,王巡查手底下還有一封信,這裡麵說的是,讓他儘力輔佐紀彬,紀彬這人至純至善,對財政一道極為精妙,有他在興華府定然能比肩江南,隻是時間問題。

比肩江南?

王巡查看了都是眉頭一跳。他何時見過太子對人這麼推崇?

而且私下給的信,他以為是讓自己約束紀彬,沒想到卻是敲打自己,讓他聽紀彬的。

王巡查能做到如今的位置,看似嚴肅,實際上自然明白這些道理。

現在的汴京朝堂,聖人一心拜佛求長壽,事情基本都是太子在處理,而餘下的皇子早就沒有爭搶的心思,畢竟太子不是狠辣陰毒之人,也有容人之量。

再說禹王的下場大家是不知道嗎?

他們這些皇子隻要安心給太子辦事,也不會有事的。

可以說汴京朝堂都在太子的掌控之中,這次借著興華府震驚世人的大案,更是清掃了遍朝堂。彆人可能不知,但王巡查是知曉的,這次不好往興華府派人,不光因為今年是科舉年,更因為朝廷上的官員變動極大,該上的上該下的下,不出意外百分之八十都是太子的人。

這才騰不出人手。

王巡查固然忠君,也明白太子基本上是以後的聖人,自然按照太子的意思辦差。

而且王巡查跟紀彬接觸這段時間,其實隱隱明白太子為什麼那樣看重他。紀彬值得這樣的看重,這是絕對的。太子讓他聽紀彬的,那就聽,這有什麼了。

八月二十,談家父子死在斷頭台,無數興華府百姓前來看這場斬首,不是他們喜愛血腥,而是這些恨意必須用這種方法抒發。

過了今天,他們就能好好生活。

磕頭婦人就在人群當中,她不是一個受苦的人,更不是唯一受過折磨的人。她的身邊有無數跟她一樣的百姓,緊咬牙關,想要看看這些人的下場。

她相公就在她身邊,兩人緊握雙手,就在談維壩跪著的正前方。

那談維壩根本不敢抬頭,他本就是個懦弱的人,本就膽小如鼠,他沒癱軟在地上,隻是因為被人拎著而已。

而談峰則是雙目無神,忽然猛地抬頭,嘴裡念叨著龍島,可是話都沒說完,劊子手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直接一刀砍下。

有些卑劣的人,是連遺言都不配說的。

從他們被抓之後,基本沒人看過他們,紀彬等人更是懶得審問,他們的罪行早就被眾人知道,他們等著的,隻是死亡而已。

兩顆人頭落地,斷頭台下發出劇烈歡呼,死了!他們終於死了!而興華府百姓的新生來了!

犯人全都處決後,監牢都空了大半。

而程知縣,宗輪將軍等人也要離開,這人一走,就剩下紀彬,王巡查等人。

引娘原本是過來送人的,走得也利落,隻是算著時間,紀大哥二十歲生日的時候,希望這邊的事可以忙完。

但也就剩一個多月,估計也來不及,到時候她可以主動來興華府的。

紀彬帶著柴力陳乙,徐傑紀一飛李棟,還有留下來當幫手的江誌,烏革。一時間覺得手底的人也挺多的。

其中徐傑還是負責六個荒地村,如今大家做事已經很有條理了,隻是時常會有些糾紛,有徐傑在肯定沒錯。

估計徐傑也沒想到,原本應該是衙門小吏的活,如今竟然是他在做。而且每次帶著興華府兵士走來走去,竟然有些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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