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跟你簽續約合同了?”顏總反問王琛。
王琛頓了頓,明白過來,顏總多半是認定如今江城不可能和他們續簽了,所以還是要保住薑星皓的口碑和人氣。
他點頭應下:“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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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一早江池就來接江城了。
“看你精神不錯啊,這兩天恢複得還行?”江池笑眯眯地看向江城,然後說道,“我簡單跟你說一下後麵的安排吧。”
江城點點頭。
“等下先去工作室,給你試挑幾身設計款,確定後再量身裁剪,這些就都是我們的活了,你可以在一旁休息,等做好了,你再試穿一下定格,我們做點微調整,然後給你做適合這身衣服的造型妝發。”
“確定最後效果之後,我們會拍一組成圖,得到允許的話我們會考慮在官微的各個平台釋出,如果不允許,那也隻是我們的內部資料存檔,這得跟你說一下,取得你的允許。”江池看向江城。
江城點點頭:“明白了,我都可以。”
“就不知道你的經紀人了,說不定他要壓著。”江池解釋。
江城聞言道:“你說王琛?不到半個月,準確地說,十天後,他就和我沒多少關係了。”
江池笑出聲,點點頭:“要是吳庸的話,就不用擔心了。不過等明天晚宴現場,相信有不少鏡頭都會對準你,不等我這邊的官微發成圖定妝,你就會有無數自來水的鏡頭。”
江城露出一些不解。
江池知道對方是真不太了解SevenTimes在時尚圈裡的地位,沒有在意,笑著拍拍肩膀道:“你可以小看自己,但不能小看你哥我的品牌魅力。”
“噢不對,你也不能小看你自己,這麼大一美人,也不知道之前是怎麼被王琛糟蹋的,嘖,明珠蒙塵啊。”江池可惜地直搖頭。
雖然江城也才剛出道不過一年的樣子,要說蒙塵,也沒蒙上多長時間,但在江池眼裡,像這樣的美人,每一個年齡階段都是不同美感,是不可複製的,錯過就是錯過了。
可惜。
江城聽了忍不住笑,怎麼還自稱大哥起來了?
“你比我大?”他挑眉反問。
“那應該是吧?”江池聞言遲疑了一秒,打量江城,“雖然我看著年輕,但實際年齡也快是要三十而立的人了。”
江城本想說他和江池應該差不多大,但很快反應過來,這具身體估計還真挺小。
他勉強認下了這一聲“哥”。
很快到了工作室,江城本以為說“工作室”的話,規模應該不大,卻沒想到江池的工作室居然是一整個工廠房般的大小,就連裝飾風格走的也是金屬工廠風,整個空間空曠卻又不失條理,非常的彆樹一幟。
“歡迎參觀SevenTimes。”江池沒有錯過江城眼裡那一瞬間的意外和欣賞,他得意驕傲得像個開屏的公孔雀,帶著江城先轉了一圈工作室。
江池也說不出為什麼自己會那麼開心,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初他第一次帶著爸媽和江瑾來參觀他的工作室一樣。
“你可是我第一個帶進工作室的娛樂圈朋友。”江池說道,“來吧,選選,有三件是禮服款,適合明天的場合。”
江池招呼團隊裡的同事:“厚姐,調出demo來。”
“好的老大。”戴著眼鏡的女孩應下。
江城湊近了看,聽江池在他的身邊解釋每張圖的設計理念,他認真聽著,微微點頭,很明顯地感覺到一談起設計本職工作的江池,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我覺得你好像已經有了答案。”江城聽完笑了笑說道,“你覺得我更適合穿哪一件?”
江池咧嘴一笑:“那不還是得聽聽你的主觀意見。”
“我相信你的眼光。”江城完全放心把自己交給江池。
“那……有點大膽有點冒險噢?”江池挑挑眉。
江城沒有意見,聳聳肩膀:“隻要你不擔心,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撲哧。”工作室裡的團隊成員輕笑出聲,見江城江池都看過來,連忙說道,“我覺得江老師說得很對。”
江池也跟著笑了,他拍拍手,指揮江城站到一塊全白的布景板前:“在那兒站著。”
他說著,又讓助理抱了一套半成品設計款端過去,自己則也拿著一套半成品,直接在江城的身上比劃。
“這三件設計的設計概念來自同一首詩作,我曾認為那背後的意象更偏向是三種截然不同的東西,所以我據此為靈感,設計了三套獨立的禮服,但就在剛才,我忽然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江池手裡拿著巨大的剪刀,在半成品的設計服裝上大刀闊斧地開始剪改,同時對著江城解釋。
工作室裡沒有一個人對此感到驚訝或是詫異,他們早就習慣了江池這突如其來的靈感和推翻一切的行為。
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大家都驚呆了,隻覺得江池瘋了,直到江池一次又一次地展示出更加驚豔的藝術品,他們才開始麻木順從。
江池今天剪衣服了嗎?噢,剪了。習慣就好。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江池才勉強放人坐下休息:“你先歇歇,忘記你還是個病人了。那個,厚姐幫忙再量一下尺寸。”
江池頭也不抬地說道。
“好的老大。”厚姐招呼江城,又叫人倒了杯茶水來,然後說道,“老大一投入起來就顧不上人,江老師您先休息一下,稍後我幫您量一下尺寸。”
江城笑笑,怎麼感覺他像是個柔弱不能自理的人了?
他擺擺手笑道:“沒事,謝謝了。”
原定計劃是從早上十點開始乾活,到晚上九點左右應該就能收工,結果不成想,到了晚上六點,江池手裡的設計服還隻是個雛形。
“妝發造型看來今晚是來不及了,這樣吧,我先叫司機送你回去,明天早上再來接你過來,到了晚上,你和我一道過去好了。”江池很快改了計劃。
江城應了一聲,他這邊反正沒什麼安排,時間上很是靈活。
第二天仍舊是老時間,司機老顧來接他去工作室。
江城見江池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一套,不由愣了一下:“你昨天沒回去?做了一個通宵?”
“不至於,那還是睡過的。”江池擺擺手,他坐在亂糟糟的、鋪滿廢棄草稿紙的桌子上,正在吃外賣,看見江城過來就忍不住開心,“我們做好了,過來試試。”
“對對,江老師您快來試試!”團隊裡的幾個年輕人也積極攛掇。
他們每個人都熬了一個小通宵,甚至後來還叫來了本來輪休的幾個同事,說實話,這樣的極限踩線挑戰還真是從所未有的,但完成的那一瞬間的滿足感和刺激感也是從所未有的。
江城點點頭:“辛苦各位。”
“原來是給他做,嘖。”人群裡傳出一聲不輕的嘀咕,一時間場麵安靜得有些尷尬。
是昨晚臨時喊來加班的一個小組成員。
江池臉色一沉,從桌子上跳下來。
“那個,江老師快去試試吧,要有什麼地方需要調整,我們立馬調整。”厚姐見狀連忙說道,“阿健和老杜去幫江老師穿一下!”
江城接過衣服,笑笑不說什麼,好脾氣地走進試衣間裡,著實讓厚姐鬆了口氣。
她沒進SevenTimes之前,遇到過太多稍不滿意就撂擔子的藝人了,何況這次還真是他們這邊的設計師同事有錯在先,還好是老大的朋友,不找他們麻煩。
“秦山!你說什麼呢你!飄了是不是!當著藝人老師的麵!”厚姐轉頭懟方才出聲的人。
那人被懟了也仍舊不服氣:“我說錯了?老大找誰不行,找江城?江城那劣跡斑斑的藝人,你放眼看時尚圈,哪個牌子願意沾?有誰那麼不愛惜羽毛的?再說了,就江城,我也是鬨不明白了,你們怎麼也跟著瘋?這身衣服哪裡適合他了啊?除了一張臉確實還可以。”
厚姐頓了頓,確實,當時她看見是江城走進來,她也愣了,但是很快她就明白老大的點了,江城的身上確實有一種很奇特的矛盾氣質,甚至稱得上惹眼。
那首詩裡說,敬已死去的生命,以盛放的方式重生,敬無所遁形的恐懼,佩戴上它所向披靡,敬碾碎的骨骼,野蠻生長無框無束。
她看著站在白色布景板前的江城,帶著病氣的蒼白卻精神抖擻,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挺拔乾脆,猶如蒼竹,是一種圈內藝人少有的氣質。
那雙眼睛是整張五官裡最出挑的點睛之筆,堅定而溫和,她透過這雙眼,就能看懂江城,包容但堅守底線。
他像是有源源不斷的活力,那些曾經加諸在他身上的流言蜚語,沒有將他壓垮,他像一杆蘆葦肆意又野蠻地生長。
她當時就在想,那幾件衣服,不管哪一款,和江城相配的話,似乎都缺了點什麼。
而當江池做出打碎三件半成品重新設計的決定時,那種念頭就消失了,她知道老大是要為江城做一件禮服,獨一無二的禮服。
秦山見厚姐沒有開口,自以為占了上風,卻沒想江池冷不丁開口:“你有好好看過我們的模特麼?”
厚姐看過去,她本以為江池會生氣,卻沒想到江池很快壓下了脾氣,隻是眼裡還是冷意。
秦山聞言愣了一下,很快說道:“還需要看什麼?他的樣子我在視頻裡看得多了。”
他說完,扯開嘴角帶點瞧不起的鄙夷。
“SevenTimes不需要帶著有色眼鏡的設計師,保持獨立思考能力是一個成年人的基礎能力,尊重平等是待人基本禮儀,顯然你都沒有。”江池沒有多餘廢話,直接下了逐客令,“SevenTimes不需要你。等下自己去找財務結算工資和昨晚的加班費用。”
“你炒了我?!”秦山不敢置信,“我是青藤最優秀的畢業設計師!你……”
“SevenTimes從來不缺最優秀的設計師。”江池打斷了他的話。
秦山一頓,確實,江池自己就是最好的設計師。
但他並不想放棄這個工作機會,或者說,他從沒想過隻是因為一個劣跡藝人,就將他這樣一個優秀的、具有潛力的設計師剔除工作機會。
他抿嘴努力爭取:“但我沒有違反我們的勞動合約……”
“怎麼沒有?”江池看了他一眼,“頂撞合作藝人,極有可能嚴重損害SevenTimes未來長遠利益。”
秦山一噎,尾音都拔高了:“長遠利益?就江城?!”
就在這時候,阿健和老杜難以抑製的興奮激動聲從換衣間那邊傳來:“兄弟姐妹們!江老師出來了!”
所有人下意識往那邊望去,就見江城穿著禮服走出來,正在調整袖邊的袖扣。
禮服的主色是黑灰白三色的漸變,蒼翠的竹盤旋著被困在琥珀裡的怪物,纏繞在腰間束腰,勾勒出江城勁瘦而有力的腰型。
他的胸前是一朵血紅的綻放的玫瑰,根莖隱入漸變色的布料,像是單薄而立體的筋脈,紮入胸腔。
禮服的米色內襯是一款如神父式樣的高立領,將江城裹得禁欲而嚴實,而在立領的正中位置,則是一枚特立獨行的鐵色異形怪物胸針,輪廓猶如鏤空的心臟,保留了異形生物的形感。
這枚胸針曾經惹來無數矚目,它的名字叫異化心魔,是SevenTimes推出的第一款設計胸針,從不對外售出,也從不對外借出,僅是展示。
江城是第一個佩戴它的人。
他注意到所有人的注目,抬眼看了過來,微微一頓,不由好笑:“這麼盯著我,怪不好意思的?怎麼樣?還可以嗎?”
厚姐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倒吸了口氣,用力點頭,連聲說道:“可以!太可以了!江老師!這身衣服就是為您量身定做沒錯了!”
幾乎所有人都激動地跑到江城身邊,穿著SevenTimes的江城就像是一件藝術品,是由他們親手打磨出來的藝術品,沒人可以複刻!
秦山這才第一次正眼看江城,他呼吸一窒,陡然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