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的高強度拉訓後,江城渾身肌肉都在叫囂,回到宿舍隻能趴在床上被簡行策按-摩揉搓來紓解肌肉的酸疼。
嶽錦炎送來了緩和肌肉的藥貼,意料之中地看見江城趴在床上。
“你要是什麼都能跟上我們,那我們才真的要哭了,好歹現在讓我覺得你像點普通人。”嶽錦炎對江城笑道,“這膏藥貼能緩解不少,我放這兒了。”
這是實話,本來他們還擔心江城能不能跟上他們,野人穀裡沒有路,全是靠人走出來的,尤其是野人穀在這段時間發生過多處塌方和泥石流,山形地貌都大大變動,很可能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都需要走“不尋常”的路。
體能自然不能差,但在那樣的環境下已經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了,複雜的地形和環境注定了他們不可能高強度地高速趕路,他們會有許多停歇、重製路線的情況,反而是如何通行變成了最大的問題。
而江城的優勢又恰恰在於此,他的技巧和經驗遠豐富優於他的體力,而他的體能,並不差,隻是相對他們這些每日從不落下高強度訓練的特-戰隊員而言遜色了一些罷了。
“至少你可比波風的那些手下強多了,剛才路易去‘關心’了一波,說明天估計要有一半的人請假了,看起來夠嗆。”嶽錦炎又說道。
江城被簡行策揉得嘶嘶抽氣,聽見嶽錦炎的話,好笑地搖頭:“你們這第一天的下馬威是有點狠。”
嶽錦炎聞言一頓,然後訕訕撓頭笑:“你看出來啦?沒辦法,得給他們震懾震懾,免得之後行動歪歪嘰嘰的事情多。”
江城自然知道嶽錦炎怎麼想的,要換做是他,他說不定安排得更狠。
“好了,我不耽誤你休息了。”嶽錦炎看江城適應得還不錯也就放心了,來看了兩眼便起身離開,他轉向簡行策道,“隊長,那我先走了。”
嶽錦炎習慣這麼喊簡行策了,簡行策糾正了好幾遍也沒能糾正過來,其他人也都不以為意地延續著這麼喊,隻能隨他們去了。
隨著一天一天的加練下來,兩支小隊的配合默契明顯有了質的飛躍,最大的體現就在於,兩支隊伍的配合用不著翻譯了,哪怕“雞同鴨講”,再輔以手勢和眼神,也能明白彼此的打算,能夠即刻做出反應。
這對於他們之後在野人穀的行動有著極大的正麵作用。
一轉眼,十天過去。
兩支隊伍在最後兩天又做了兩次定點跳傘的試跳,確定一切無誤後,一行人乘坐專機,直飛野人穀。
出發的這一天難得是雨季野人穀沒有下雨的天氣。
野人穀上空的對流空氣顯著,為定點跳傘增加了一定難度,但仍舊在可以進行定點跳傘的環境允許條件中。
嶽錦炎在機上結合收到的實時氣候數據和未來二十四小時的氣候預測,決定仍舊按照定點跳傘的計劃執行。
“小南海海麵上正形成一股熱帶氣旋,預計未來二十四小時內可能生成並且加劇,目前還不知道它的行經路線是否會經過、或者波及野人穀,但我們必須做最壞的假設!”嶽錦炎開口看向機上所有人。
“一旦熱帶氣旋生成並且襲擊野人穀,我們的處境將會變得極為被動麻煩。”嶽錦炎大聲說道,鼓舞士氣,“所以我們必須儘快抵達目標區域,爭取在二十四小時內完成任務,順利回去!”
“收到!”方圓一行人肅起麵孔,齊聲應下。
江城充當機上的翻譯,將情況如實轉述給波風的隊伍。
機上是可以帶上翻譯,但翻譯並不能跟著他們一起行動進入野人穀,加上又有江城在,索性那兩個翻譯就留在了大本營。
波風聞言點頭應下:“我們按照原計劃繼續進行!”
嶽錦炎通知飛行員隨時可以行動。
機上的警示燈從紅色轉變為綠色,隨著一聲警示鳴響,巨大的後機艙門緩緩敞開。
“再次確認降落目標地點a區河灘,預計在十小時內抵達任務地點!”嶽錦炎重複一遍目的確認,“出發!”
十六人整齊劃一地站在機艙口,往下看去,茂密的雨林植被猶如一個巨大的綠色環形屏障,將這片上萬公頃的廣大野人穀覆蓋籠罩。
嶽錦炎率先跳下,緊隨著簡行策與江城,其他人也依次有序地跳出機艙,十六人在晴天下猶如十六個黑點,約莫隔了一分鐘後,所有人依次打開傘包,十六道迷彩色的降落傘在空中打開。
野人穀上空的對流氣流強盛,所有人都拉開了距離,以免受到對流氣流乾擾對撞纏繞在一起。
河灘附近是裸-露的岩石和沙地,比他們昨天最終確認的河灘環境相比,眼下這裡鋪了一層淺淺的河水,小溪流一般汩汩流過。
嶽錦炎和江城、簡行策三人最先抵達降落點,三人降落點的前後拉開近五十多米的距離,就地踩了好幾下水坑才停下,隨後飛快收起傘包。
其他人也陸續成功降落,隻有兩人因為風速影響,在空中稍有一點偏移,在降至河灘的時候,險險纏在了一起。
索性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一脫傘包,迅速就從沉重的傘衣底下爬了出來。
那兩名自-衛小隊的成員渾身都是水,憋悶得臉色漲紅,雖然河灘的流水並不深,頂多到小腿高度,但偏偏被沉重的傘衣壓住覆蓋,即便是這點高度的流水也會變得極其危險。
剛剛抵達野人穀不到五分鐘,這裡便向他們展示出了不友好的一麵。
嶽錦炎確認了一遍所有人的狀態後,便示意繼續前進。
他拿出電子地圖和指向針,確定了方向後打頭走在最前麵。
“昨天看這邊還沒水,怎麼一個晚上的功夫就漲起來了?”方圓嘀咕,他朝這片河灘的上遊方向看去,上遊河灘隱沒入密密的叢林中看不真切,什麼也沒發現,卻叫人有些不安。
“不是什麼好事,抓緊時間。”江城走過方圓身邊說道,“說明上遊地帶降水充沛,整個河流河道的水都在上漲。”
野人穀占地麵積實在太廣大,現在也隻是他們這頭放晴而已,也不知道這樣的晴天能夠持續多久。
方圓聞言後背微微一涼,看向江城,就見平時一向愛笑柔和的青年這會兒麵色沉穩嚴肅,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他隱隱在江城身上看見了一絲熟悉的感覺,就像是看見了另一個簡隊。
方圓快步跟上,同時沉默著思考這種既視感——
難道,這就是夫妻相?
……
嶽錦炎製定的行動計劃是從河灘進入野人穀,由地勢較低處直接切入發生坍塌的洞窟區,這樣行徑的好處是可以大大節省繞道的時間,但缺點則是行動難度大大提高。
這片區域的地形起伏較為密集,由於地勢較低,低處許多地麵都被長久的雨水河水積水覆蓋,幾乎百分之四十的路徑都在積水中。
他們從河灘進入野人穀後,要先走過這樣一段近千米的路段後,會來到一片穀底瀑布山道下。
這裡就像是一道深切的v字形山穀,山穀長且深,位於這片山穀上端的瀑布長時間隻有小量的瀑布注水量,底下山道兩側是可以通行的狹窄道路,他們從這裡走捷徑,穿過山穀,就能以最快速度抵達洞窟附近的林地帶。
按照計劃,他們抵達洞窟附近大概需要五到八個小時,再經過尋找排摸、設置爆-破點、進入洞窟找到目標遺骸成功帶出,應該能夠在二十四小時內完成整個任務。
前提是一切順利。
目前來看,一切進展得似乎還算不錯。
漫過腳踝的積水在雨季野人穀中算是家常便飯,悶熱潮濕下,水分的流失速度快得超出常人的想象,江城他們所攜帶的補給水都是含電解質和多重微量元素補充的功能補給水,遠比江城和簡行策之前在野人穀裡的條件優越得多。
為了輕便行動,他們攜帶的補給量都是有限的,攜帶過多補給物品並不能給他們的行動帶去更多保障,甚至反而會適得其反,成為負擔。
每個人身上都負重了近三十公斤的裝備,行動遠比常人想象的更加艱難。
嶽錦炎走在最前方開路,杜瑪和路易走在中段,而波風和簡行策則走在隊伍的末端,形成一個線行三段式的保護路徑。
江城則緊跟在嶽錦炎的身後。
時而深時而淺的積水路段大大考驗所有人的體力和心態,浸泡在不知名渾濁水中的感覺糟糕至極,尤其水中時常有橫倒的樹乾橫疊,一不小心腿腳就極容易卡在其中。
嶽錦炎走在前麵,時不時出聲提醒身後人注意水下情況。
即便如此,往前走了不到一個小時,忽然就聽身後有人急急喊停。
江城聞言轉身快步走過去,就見杜瑪身後的一個士-兵麵色微微有些難看,水麵漾開了一縷縷淺淺的紅色。
夏清急忙趕過來,見狀便讓杜瑪和其他人將對方架到周圍稍高一些的地方。
那人被架到一塊橫倒翹起的樹乾上,他把自己的左腿拖拉上樹乾,就見束了兩層防護長褲和越野靴的小腿處,仍舊被不知道是什麼的尖銳東西劃破,傷口還不淺,周圍甚至都沾滿了臟泥和草蘚。
夏清和江城見狀就皺起了眉頭,明顯對方這傷口已經在水裡泡了有一會兒了,不是剛發生的意外。
杜瑪手下的醫-療-兵立即放下裝備包,從裡麵拿出清創裝備。
夏清和江城幫忙扶住傷員。
就在對方醫-療-兵打算用緊急封口貼封住傷口避免感染的時候,江城忽然緊急喊停:“等等!還不能封。”
夏清和其他人聞言都愣了一下,杜瑪皺眉看向江城,就在她要詢問的時候,夏清很快也發現了情況。
他連忙從自己的裝備包裡取出鑷子和手電筒,分了一支鑷子給江城,兩人一人一邊,小心分開已經被清理乾淨的傷口處。
江城看了夏清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江城用鑷子謹慎輕巧地探進傷口中。
細尖的鑷子輕輕在皮肉中轉動,江城的手很穩,旋即飛快夾住了什麼,小幅度地轉繞了兩圈後,他將鑷子輕慢地取出。
沾著血的鑷子尖頭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夏清用手電筒照過來,就見江城的鑷子頭上繞著一條細線發絲一樣的粉灰色的線蟲,約莫有好幾公分長,纏在鑷子尖上還在微微蠕動。
這蟲子是水裡最常見的寄生蟲,在臟亂的水域裡非常多見,體型極細而長,顏色也非常有欺騙性,非常隱匿。
江城隻是出於以防萬一的念頭特意關注了一下,沒想到果真被他發現了情況。
周圍人見狀臉色齊齊一變,就連那個疼得直冒冷汗呻-吟的士-兵也登時沒了聲音,臉色比先前江城用鑷子探進他傷口裡時還要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