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好。
看到這張設計稿的瞬間,各種複雜情緒紛至遝來,幾乎令陸決一時失語。
他隻能緊緊將朱肖肖抱進懷裡,低聲呢喃著對方的名字,像是要將人狠狠揉進骨血裡。
“對不起,謝謝......洛洛,我......”
“這位女士,你站在門口乾什麼?”
朱肖肖身體頓時僵硬起來,陸決微微一頓,放開朱肖肖,轉頭看向門口。
陸芳如就站在那裡,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複雜表情。
............
病房裡沉默得像是陷入了北極圈,寂寥無人,呼吸間似乎都是冷空氣,讓人不得不小心翼翼。
陸決出去了,房間裡隻剩下朱肖肖和陸芳如。
理由是朱肖肖想單獨和陸芳如說會兒話,所以陸決不得不離開,儘管他想留在朱肖肖身邊。
陸芳如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過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聽到了之前他們兩個的對話。
所以直到現在,仍有些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朱肖肖盤腿坐在病床上,小心翼翼看著陸芳如,在對方麵前一如既往地有些謹慎膽怯。
但他能提出單獨和陸芳如說話,已經是鼓起了不小的勇氣。
一直這麼沉默著也不是個事兒。
朱肖肖手指摳了摳床單,小聲開口道:“媽?”
您就沒什麼想說的嗎?還是在等他先開口?
陸芳如像是剛如夢初醒,神色複雜地看過來:“洛洛,你......你和陸決......”
朱肖肖垂下頭,手指抓著床單,終是又鼓起勇氣開口道:“媽,對不起,很抱歉我不能聽你的話,我......”
“我還是第一次見陸決哭。”
“什麼......”
朱肖肖有些茫然抬起頭,不明白話題怎麼就到這裡來了,但見陸芳如臉上的神色,又覺得自己先閉嘴比較好。
陸芳如像是陷入回憶中,皺眉道:“除了小時候......其實我也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陸決就開始不哭了,哪怕我每次罵他,打他,他也不會哭,更不會紅眼睛,隻會梗著脖子跟我對著乾。”
“我一直覺得他很不聽話,性格桀驁不馴,什麼話也聽不進去,驕傲得近乎傲慢,可他卻說他會自卑......”
陸芳如眉頭越蹙越緊,像是想不明白一樣:“他甚至否定自己的優秀,陸決他......他怎麼會這樣想......”
“因為您從未說過他優秀,也沒怎麼誇過他半分......”朱肖肖忍不住開口道。
陸芳如表情略顯怔然,不禁再次沉默下來。
朱肖肖也沉默下來,沒在多說什麼。
良久,陸芳如才又開口道:“你們兩個的事,我還需要好好想想。”
她站起身,已經收斂好臉上的表情,又恢複到一貫的從容強硬。
說罷,她讓朱肖肖好好休息,轉身走向門口。
病房門打開,陸決就拄著拐杖靠牆站立。
見陸芳如出來,立即站直身體,往裡麵看了好幾眼,擔憂意味再明顯不過,多餘的目光都沒往她這裡放。
陸芳如:“......我還能吃了他不成?”
陸決抿嘴不答話。
陸芳如頓了頓,又問道:“柯啟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來之前,她已經弄清楚了事情原委。
“讓柯紹華過來照顧他。”
陸芳如微訝:“沒了嗎?”
陸決看了陸芳如一眼,他知道陸芳如是什麼意思。
——按照他的性格,柯啟喝醉酒跑過來胡鬨一通,還害朱肖肖被剮蹭到,哪怕柯啟自己也自食惡果,但他也絕不會輕易放過柯啟,但......想到朱肖肖跟他說的那些話,陸決並不想將事情做得太絕,他怕還會再出現今天這種事。
“如果他認錯態度良好......”
想到柯啟被車撞倒時驚駭欲絕的表情,恐怕他醒過來肯定悔不當初。
“該道歉的道歉,該承擔的承擔,也不是不能留一絲喘息的機會。”
這是陸決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他還是不喜歡柯啟和柯紹華父子,更難以容忍兩人的所作所為。
但他願意為朱肖肖做出一些改變。
“他肯定不希望我做得太絕。”
不是為柯啟或者是柯紹華,而是為了他。
這個認知,讓陸決格外愉悅,連帶著對柯啟和柯紹華的意見都少了不少。
這個他指誰,再明顯不過。
陸芳如又怔了一下,回頭往病房看了眼。
她突然意識到,她一直想要陸決做出改變,罵過也教訓過,卻半分不起作用,甚至還會引起陸決的逆反心理,讓他變得更難以馴服,可現在,僅僅是因為之前那一段對話,陸決就能做出這樣的改變嗎?
說實在的,陸芳如不是很能理解,甚至對此感到困惑。
但她不得不承認——她對陸決的教育,好像是失敗的。
“你......”
陸芳如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聲音放緩道:“陸決,集團副總的職位是你自己要求的,現如今你在公司的發展已經初上軌道,不要做出半途而廢的事情,那樣對任何人都不責任,所以你的那些手工,自己擠出來時間做吧。”
聽到前半部分的時候,陸決表情沒什麼變化,可聽到後麵兩句話的時候,他突然怔住,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