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清晨的海麵,在初升陽光的照射下，逐漸褪去暗沉的顏色變得澄澈清爽起來。
飛在天空中的海鳥，時有飛速朝著海麵飛撲的畫麵出現,再騰起時,嘴巴裡已經銜著自己的食物。
就連海風,都要比其他時間更清爽些。
可是白餘和計佩霖生活的這座海島上的西裝猛男們,此時卻是嚴正以待的模樣。
隨著時間的推移，周圍活動的海鳥開始有意識的避開某些區域。
原本澄澈的海水之下，出現了巨大的陰影。
西裝猛男們遙望遠方,在發現這些情況後,神情變得愈發嚴肅。
他們開啟自己的個人終端,以非言語的方式,偶爾溝通著什麼。
而在這些人當中,隻有白餘的神情看起來非常輕鬆。
今天的計佩霖不在家。
準確來說,計佩霖昨天就因為工作上的一些原因離開了。
此時時間尚早。
白餘蜷著腿坐在海島沙灘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一會兒看看遠處，一會兒跟視頻通話那頭的計佩霖說上兩句話。
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視頻通話中的計佩霖在說。
說一些白餘“一個人在家”要注意的事情，順便關心一下白餘。
白餘也不覺得嘮叨,就是將下巴搭在蜷起的膝蓋上,用一雙含笑的眼睛瞅著屏幕裡的計佩霖。
這樣的笑容和視線,讓屏幕那頭的計佩霖逐漸停下了話語。
令人就這麼開著視頻通話,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竟然也不覺得有什麼尷尬。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了計佩霖那邊需要離開，白餘這邊的大海也出現了異動。
在視頻通話掛斷之前,計佩霖自然也察覺了白餘這邊的“異常”。
不過計佩霖並未擔憂,隻是叮囑白餘：“不要太寵著它。”而已。
等到視頻通話結束。
距離白餘所在海島還有一段距離的海麵,逐漸“上升”。
就像是海下有什麼格外巨大的東西正在往上冒。
大量的海水從上冒的生物身上，向著四周滑落。
那畫麵，簡直就像是海上瀑布一般。
又因為冒頭生物那大到誇張的體型，僅僅隻是從視覺上來看，都能給人帶來極強的壓迫感。
簡直就像是……一個從海中升起的巨大海島，正在以令人害怕的速度向著此處靠近。
就算冒頭的生物在海水滑落後，露出在陽光的照射下，粉紅色半透明，看起來特彆Q彈的身體，也沒有辦法讓看見它的人類產生任何喜愛之情。
類似這樣的畫麵，西裝猛男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但每次看到還是覺得……
真是讓人感到壓力山大。
可是麵對這樣的怪物，他們的老板計佩霖，還有小魚先生，卻都沒有表現出任何有壓力的樣子。
隻能說……
不愧是他們的老板，以及能夠讓老板看重的人。
不過給這麼可怕的怪物，起名為“小果凍”是不是太……離譜了一點？
叫“果凍”就算了吧，起這海怪的外形確實有點像，但它哪裡跟“小”沾邊了？
不管海島上的西裝猛男們內心有多糾結，在眾人看見了海中冒頭的小果凍時，小果凍也看見了眾人。
並且在眾人之中，準確找到了白餘的身影。
“嚶嚶——”
被白餘起名為小果凍的小海怪，從水中探出一根粉嫩細長透明的觸手，在半空中揮了揮。
在白餘也跟著揮舞，並且喊一聲：“小果凍——”
海中的小果凍在聽見白餘的呼喚後，明顯開心起來。
它從水中冒出更多的觸手在半空中揮舞，升出海麵的身體變得更多了些，同時朝著海島移動的速度也變得更快了。
海島上的西裝猛男們看著這樣的畫麵，有不少人下意識屏息，肌肉都繃了起來。
好在體型大到離譜的小果凍“撞擊”海島的畫麵並未出現。
小果凍在貼近海島後便放緩了速度，還特彆殷勤的將一條個頭不小的海魚扔到了沙灘上。
這海魚的個頭趕得上兩三個成年人的大小，一般在淺海海域很難看見，性情也很凶猛。
被小果凍的觸手卷著時，這魚一副已經歸西模樣，一動不動。
可是等它落在了沙灘上，頓時蹦噠得格外激烈。
光是那一嘴銳利的牙齒，就讓人想要退避三舍。
不過它還沒有蹦噠兩下，就被突然出現的細長觸手拍在了身上。
啪啪兩下，蹦噠很歡的海魚頓時暈了過去。
西裝猛男們見此，快速上前將海魚拖走。
這一套操作行雲流水，看得出來大家非常熟練。
雖然如今海島上的西裝猛男們，其中大多數跟白餘在莊園中見到的那些不是同一批，但大家在處理這些“小事”的行動力上同樣乾脆迅速。
都過去了這麼些天，白餘大概也知曉了自己被自己“替身”一事。
原先他還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五官一點兒都沒有變，旁人卻還是非常篤定他就是替身。
直到後來他聽計佩霖說，“他們以為是我對你的臉做了什麼，讓你和……人魚時候的模樣完全相同。”才明白。
而這一切建立在，計佩霖真的特彆在意已經死去的人魚身上，看起來極為合理。
不得不說……
還真是……沒有任何缺口的思路。
小果凍往海島上扔食材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從它跟著白餘和計佩霖回來後，便時常會做這樣的事情。
原本白餘默認了小海怪跟著一起回來的行為時，心裡頭想著要好好養小果凍。
以小果凍的體型，光是一頓飯的分量，都很驚人。
不過在小果凍跟著回來後，白餘發現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簡單很多，投入也比自己預想的要小。
小果凍餓了的時候會自己捕食。
它不但會把自己喂飽飽，還會轉頭來投喂白餘。
白餘在擁有了雙腿後，再一次享受到了，除了計佩霖以外，被其他生物投喂的待遇。
白餘在海邊和小果凍稍微互動了一會兒，小果凍便揮舞著自己半透明的觸手離開了。
白餘和計佩霖給它安排的休息地點距離這邊並不遠。
等到白餘有空閒時，自然會來看它。
——這些都是白餘跟它說的。
雖然不能一直跟白餘在一起，但是白餘離開的時間裡，是會給它找到好吃的糖果呢！
是的，跟著白餘沒幾天，小果凍就愛上了甜甜的味道。
糖果自然成為了小果凍的心頭愛。
除了糖果的個頭太小以外，小果凍完全找不到糖果的任何缺點。
滿懷期待的小果凍離開了。
白餘轉身往回走。
那些平日裡神出鬼沒，讓人難以找到，但是此時出現不少的西裝猛男們，在白餘離開後也都跟著一個個離開。
隻是他們看著白餘快樂的背影有些感歎。
這位小魚先生從某方麵來說真的很厲害。
起碼他們誰都做不到，可以讓一個海怪乖乖聽話。
計先生也表現出了對小魚先生足夠的重視，小魚先生對計先生的在意大家都看在眼中，但是……
誰也不知道小魚先生的這份快樂還能維持多久。
因為最近送“替身”到計先生身邊的有心人真的太多了。
自從計佩霖失去了人魚，以及找了個人類替身的事情被傳出去後，想儘辦法往計佩霖身邊送“替身”的有心人變多了。
在計佩霖的努力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自然沒有跑到白餘的眼皮子底下。
身在海島，特彆能夠自得其樂，習慣了“宅”的白餘，在撿了小果凍回來後，現在每天大部分時間都花費在了小果凍的身上。
從最基本的給小果凍清理身體、自學為小果凍做身體檢查，到給小果凍講故事，通過故事“教育”小果凍，樣樣都有。
用白餘的話來說，那就是他都同意小果凍跟回來了，總不能完全不管吧？
畢竟這麼大的海怪，若是出了問題，事情可大可小。
而且他還挺喜歡小果凍的。
如此，短時間以內，白餘和計佩霖互動的時間都被改成了，他們兩個一起照顧和教育小果凍。
小果凍的身體那～麼大！
給小果凍清理身體，可是一個大工程。
不過因為是白餘和計佩霖兩人一起做，便覺得也有樂趣在其中。
也就是在白餘將精力放在小果凍的身上時，重新開始處理起工作的計佩霖，每次出門都會遇見一些看起來特彆……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情況。
什麼“我聽說你人魚沒了，我這有一條不錯的”這種話，計佩霖在這段時間裡都聽都過。
除了這種，最常見的還要數，計佩霖時常能夠在自己出沒的地點，看見一些擁有和白餘相似特點的人出現。
而且這些人清一色都是一身純白以及做作的純真。
發展到後來，還有好好談生意的人，突然就開始跟計佩霖開始說故事。
說什麼他救了一條野生人魚，以及他和這條野生人魚二三事。
以這樣的話為開頭，來和計佩霖套近乎。
計佩霖：“……”
計佩霖感覺有點頭疼。
好在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這種情況。
靠譜的人還是占大多數。
畢竟那些不靠譜的人，一般都不會成為他的合作對象。
忙完了工作的計佩霖，在跟白餘約定好的時間之前回到了海島上。
計佩霖向來是一個對時間規劃很嚴格的人。
現在所有跟白餘有關的事情，也都變成了他嚴格時間表上的重要事件之一。
在遇見白餘之前，計佩霖並不覺得回家是一個必須的選項。
那些房子，隻是遮風避雨的地方。
但是在有了白餘之後，這樣的想法在不知不覺中便發生了改變。
回家，變成了很重要的事情。
在計佩霖的飛行器抵達海島之前，白餘已經在飛行器預定停放的地點等待。
等到計佩霖從飛行器上下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站在那裡對著他揮手的白餘。
“今天的小魚看起來很開心。”
看見小魚開心，自己的心情便也跟著變好起來的計佩霖上前，笑著跟小魚開口。
周圍的那些西裝猛男們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就算他們家老板在外麵談工作的時候，那張連都跟凍住了似的“堅硬”，但隻要回到海島上，那表情生動的……真真判若兩人。
心情確實很不錯的白餘拖著計佩霖就往回走。
一邊走還一邊跟計佩霖說：“今天的小果凍跟我送了好大一條魚～在你回來之前就讓廚房那邊動手烹飪了，快點快點回來吃呀～”
對於吃這件事情，白餘總是非常有動力。
計佩霖對此接受良好，甚至看見白餘能吃，會感覺很開心。
就是……
“小果凍”三個字從白餘嘴巴裡吐出來的時候，計佩霖的眼角不由抽了一下。
就跟西裝猛男們對這個名字感到接受不良一樣，計佩霖多少也有點兒。
他著實是沒有辦法將小海怪跟小果凍三個字聯係到一起。
不過這名兒是白餘起的，他自然沒有什麼好反對的。
剛被拖到吃飯的地方沒一會，西裝猛男們便將已經烹飪好的菜肴一份份端了上來。
正如同白餘所說的那樣，這條由小果凍抓來的魚，烹飪出來的菜肴確實很美味。
再加上身邊還有一個吃得很香的白餘作陪，計佩霖都比外出的時候多吃了好些食物。
等到把飯吃得差不多了，計佩霖非常自覺的跟在白餘身後。
兩人這是準備去看望小果凍了。
當然，在去的時候，計佩霖沒有忘記要給小果凍帶些糖果的事情。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海怪會對糖果如此鐘愛。
但是喜歡糖果，總比喜歡其他東西要好。
白餘把計佩霖裝好的糖果拿過去，跳上提前準備好的小船。
已經脫下了一身西裝的計佩霖，特彆嫻熟的挽起袖子，然後拿起船槳開始劃船。
小船慢悠悠的朝著小果凍應該在的地方前行，抱著糖果的白餘就坐在小船邊緣，用腳拍打著水麵，算作幫忙。
不是白餘不想主動劃船，而是每當他提出類似這樣的建議，總是會被計佩霖無情反駁。
白餘：“……”
白餘承認，當初自己提出想要嘗試一下劃船，卻差點把船劃得翻過去，真不是故意的。
不過他和計佩霖維持著這種狀態，感覺也挺不錯的。
小船看著慢，但是到達小果凍休息的地點好像也沒有過去多少時間。
白餘眼看距離差不多了，便將雙手抬起放在口邊，對著小島的位置呼喊：“小果凍——小果凍我們來找你玩啦——”
這樣的事情白餘並不是第一次做。
而且每一次隻要他開口呼喊，小果凍總是會主動從海中冒出來，開開心心的靠近白餘。
不過今天有些不太一樣。
白餘接連呼喊了好幾聲，等到小船都靠到了岸邊，也沒有看見小果凍的身影。
小果凍去哪裡了？
小果凍不在這裡嗎？
白餘將懷裡的糖果放在小船上，跟計佩霖打了聲招呼便躍進了海中。
下水的那一瞬間，白餘下意識的想要將雙腿化成魚尾。
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若是化作魚尾。
吃了這麼多天的美食，還有小果凍的投喂，白餘轉化雙腿和尾巴的能量已經足夠。
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來，要是雙腿變成了尾巴，怕是他穿著的褲子就要毀了。
於是白餘維持著雙腿的存在，以儘量快的速度在海中巡視了一番，全都是小果凍可能會在的位置。
按理來說，就小果凍那麼大的個頭，怎麼都不可能看不見才對。
但是沒有。
白餘把所有小果凍可能會出現的地方都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小果凍的身影。
倒是發現了一些小果凍留存的痕跡。
然而這些並沒有什麼用處。
白餘回到了小船上，將自己發現的事情告訴了計佩霖。
計佩霖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麼著急的神色，對此似乎已經有了一些了解，並且在白餘說完後，麵容有些奇怪地道：“也許我們應該到周圍的海島處看看。”
白餘的頭頂緩緩冒出巨大的問號：“周圍的海島？小果凍去其他海島了嗎？”
計佩霖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它確實去其他海島了，不過情況好像有點奇怪。”
計佩霖調出自己先前已經啟動的個人終端，將一些畫麵投影到了半空中。
白餘抬眸張望，臉上的表情變得跟計佩霖同樣怪異。
投影的畫麵中，都是一些附近的海島。
從一個比較高的鏡頭中可以看到，以小果凍休息的小島為起點，東邊和西邊的好些海島，全都變了一個樣子。
倒也不是所有的海島。
而是那些長了樹，麵積也不算小的無人島。
原本這些海島都是鬱鬱蔥蔥的樣子。
但是此時，投影在半空中的畫麵卻非如此。
“這些島……全都被水淹了嗎？”白餘有些迷茫的詢問。
可是這個問題問出來，他又覺得肯定不對。
都是同一片海域的島嶼，沒道理那些海島被淹了，他們這邊卻好好的吧？
白餘今天早上的時候還跟小果凍見了一麵，當時出門站在沙灘上，他也沒有覺得今天的沙灘和往日有什麼不同。
完全沒有海島被淹了的感覺啊？
可是眼前所見的畫麵中，那些海島上麵的情況，簡直就像是遭受了洪水襲擊一般。
尤其是林地所在的位置。
有不少樹木的葉子上還有大量水跡。
一些土壤鬆軟的地方，樹木不是傾斜便是倒地，看起好不淒慘。
再想想計佩霖方才所說的話，白餘深吸一口氣。
“這些情況該不會……”
這些情況該不會都是小果凍造成的吧？
可是小果凍為什麼會對附近海島動手？
抱著這樣的疑惑，計佩霖再次將將船劃了起來。
根據投影上的畫麵，計佩霖大概判斷了小果凍可能會在的位置。
而在尋找的時候，途徑那些遭遇了……無妄之災的海島時，白餘還能看見有不少從海島上往外流的海水。
雖然海島看起來有點兒慘，卻有許多海鳥落在了那些海島上，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吃一般。
尋找小果凍的路途比想象中更容易。
在他們差不多快要到達預計小果凍所在的位置，白羽接站在船上喊了幾聲：“小果凍——”
便看見大海的顏色從遠處開始逐漸變深，有著粉紅色半透明外表，但是體型極為巨大的小果凍，便以極快的速度突然從距離白餘不遠處的海麵上冒了出來。
在小果凍冒出來的那一瞬間。
白餘和計佩霖所在的小船，在海浪的湧動下不斷飄搖，一副隨時會翻船的樣子。
可不管是計佩霖還是白餘臉上的表情都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