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柳思翊不僅膝蓋疼,還會時不時地撫摸之前鋼筋刺穿的胸肩處,傷口前後裡外縫了上百針,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每次看見她受傷的地方,淩阡毓都會心絞痛。
“你可以在引體向上的時候試著抬腿並且勾腳尖,這個可以練習膝蓋和下腿的肌肉,一邊20次,輪換來,這個可以兼顧健身和複健,但是對體能消耗很大。”辛然說著坐在地板上示範了一遍。
柳思翊認真地觀看,銘記於心:“這種方法倒是一舉兩得,你怎麼懂得這麼多,警校學的?”
“久傷成醫,我以前啊,去抓非法捕獵者,被捕獸器夾了,傷到了骨頭,很久都走不了路,也是通過複健加上自己多方查資料以及跟民間老中醫推拿師學了點。”
“捕獸器??”藍楹瞪大眼睛,端著海鮮盤走了過去,邊吃邊問:“傷口我能看看嗎?是我們拍戲那種尖銳的工具?”她隻在片場見過那東西。
“差不多是那個樣子。”辛然捋起褲腿,隻見腳踝上方十公分處有個潰爛的舊疤,好像被電鑽打了孔,四周的皮膚擰在一起,觸目驚心。
海芋的目光落在她傷口上,眉頭緊緊一擰,轉移了視線。她悶悶地喝了一口酒,不覺間將一杯紅酒喝完了。
她陡然想起辛然肩膀的刀傷,從手到臂膀再到腳踝,這個女人身上究竟有過多少傷?看得見的就這麼多,看不見的恐怕數都數不清。
什麼叫千瘡百孔,這才是吧...海芋深呼一口氣,心情莫名地欠佳。
“嘶嘶,看起來好疼。”藍楹縮了縮肩膀,無法想象辛然的經曆。
“疼習慣了覺得沒什麼,我們這行受傷是家常便飯,彆看了彆看了,怪惡心的,影響食欲。”辛然無謂地笑笑,在彆人看起來無比沉重的事,她說起來卻雲淡風輕,痛感早已隨風而散,這些舊傷也仿佛長在彆處。
淩阡毓打趣道:“每個女人都很在意自己的身體,你這滿不在乎的也不怕嚇到未來對象?”
“二小姐你彆逗我了,我這種每天把頭拎在褲腰帶的人,怎麼可能有對象。感情是沒想過,婚是不可能結的,害己害人,我寧願多破點案子。”辛然笑著放下褲腳,總在一線戰鬥,她不想有什麼牽掛,如果可以,那個人最好彆出現吧。
海芋麵無表情地說:“我看也是,免得每天擔驚受怕,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隨時把命拋出去,又不是抖M,誰能受得住?”
“噗,海芋姐,你還知道抖M呢??”藍楹樂得差點嗆著,海芋一本正經地說某些詞語和段子的時候,有些反差萌。
“我有那麼老土??”
“沒...”
海芋的話,辛然無可置辯,可卻也笑不出來了。
失落的心情仿佛牽動了那些舊傷,她低頭撫了撫傷口,覺得有些陰陰的疼。雖然舊傷已愈,可一到下雨天就會出現後遺症,傷筋動骨的地方偶爾還是會有感覺。
安靜的餐廳,能夠清晰地聽見室外的暴雨聲。
看著摩挲傷口的辛然,淩阡毓陷入沉思,是不是舊傷複發導致的不適?
她悄聲問:“辛然,你的舊傷會在陰雨天疼嗎?”
“會,尤其近傷。”
“怎麼做才能緩解呢?”
辛然看了柳思翊一眼,頓時明白她意圖,“這種症狀老話叫作天陰,開刀太傷元氣了,像紅姐經曆過這麼大手術的多少會有些後遺症,你試試用木桶泡腳,用藥油給她按摩,或許能好些。”
“原來如此。”淩阡毓覺得自己太笨,這麼簡單的道理竟然沒想到,還真以為她是走路引起的。
辛然望著淩阡毓,忍不住心生柔軟,她第一次感受到“寵愛”的表現方式。
可能不經意間一個動作,一句話,一個微表情。
上天讓女人降生,或許就是為了美,為了暖,為了愛吧。
牽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呢?像二小姐這種滿心滿眼隻有紅姐,把對方捧在手心裡又是一種什麼感覺呢?被寵愛會很幸福嗎?
辛然第一次想這些,目光不由自主瞟向海芋。
“各位從桌上吃到地上,現在能從地上回來了麼?健身主題晚餐還沒吃完呢。”海芋說完這句話,大家才發現桌上隻剩下她一個人在用餐。
隻是最近的海芋說話極其有趣,仿佛換了個人,是心情好還是其他原因?不得而知。
柳思翊興致昂昂地說:“我們這就回來,以後有時間我還要跟辛隊長多學習,希望腿好了能有機會再切磋幾下。”她還記得出事那天,辛然那縱身一躍,懸空跳進駕駛室的動作,一氣嗬成,靈活矯健,令人折服。
“可以哦,聽說紅姐可以輕鬆手撕流氓。”
“我現在這個樣子手撕流氓是不行了,手撕包菜還成。”
“噗!”藍楹又差點嗆著,今晚怎麼回事,紅心和海芋變身段子手??
辛然掩嘴淺笑,清秀的眉眼間,透著柔美之氣,她完美地中和了女性的剛毅和柔和,工作起來鐵腕作風,軟硬不吃,生活中她就是個普通的小女人。
海芋今晚話少,隻是時不時眼睛會瞟向她,這才能從她表情中捕捉到柔軟的氣息。
“沒想到,紅姐還是隱匿人間的段子手呢?”辛然說話時不小心對上了海芋的目光,就那麼一刹那,像風拂過心湖,緩緩起了漣漪。
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這種心情,辛然的電話就響了。
“頭兒,大魚現身了,我們該收網了。”
辛然臉色驟變,倏然站起,“馬上申請逮捕令,通知一組二組行動,我馬上過來。”剛說完她摸到腰上少了東西,又交待道:“幫我配qiang帶上。”
掛完電話,她拿上外套,匆匆說道:“抱歉各位,我有急事先走了。”這件案子跟了幾個月,讓人盯了這麼久終於有眉目了。
來不及解釋,也來不及多逗留片刻,她小跑著離開了餐廳,走到門口時,她停了幾秒,轉頭深深看了海芋一眼,仿佛是一場沉默的告彆,辛然淺淺的梨渦笑,印在了海芋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