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芋指尖微微顫抖,半晌沒敢回頭,她緩緩望去,看到了那隻受傷的手背,熟悉的傷口,久遠深刻的記憶襲上心頭。
當時的自己,沉浸在水底,幾乎窒息。辛然衝進來的那一刻,她知道得救了。在那麼恐懼的生死邊緣,她腦海中竟會出現辛然的影子。
那念頭一閃而過,以至於她事後都不敢再回想。
她的餘光,一點一點地轉移,直到對上辛然飽含淚意的雙眸。
海芋的眼淚,頓時洶湧而出,她輕握辛然的手,掩嘴哽咽,說不出一句話。辛然昏睡了太久,剛蘇醒的她虛弱得無法說話,也隻是落淚不語。
她能拉著海芋已經用儘了所有力氣。
她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是總感覺有人在身邊跟自己說話。聲音很熟悉,有時候是姐姐,有時候是海芋,她很想醒來,可就像陷入夢魘中,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法睜開眼睛。
有那麼一瞬間,她像靈魂出竅似的,身體飄到半空中,她甚至好像看見了自己被搶救。
一切恍如夢境。
在車站看到電視播放新聞時,毫不猶豫地回頭了。
她慶幸自己去而複返,不光是因為天生的使命感,更因為出事的是餘心歡,她必須親自過去,否則無法安心。
她並不是要當英雄,隻是出於本能。
爆/炸聲起的那一刻,她有那麼一瞬間的後悔,生命的儘頭,終究還是留下了遺憾。
她明明那麼喜歡海芋,時刻牽掛著,想念著,卻輕易放棄了。
沉睡的這段日子,她夢見了跟海芋的初見和後來的點滴。她總想著如果能活下來,一定要勇敢些。
能聽到海芋那些發自肺腑的話,多虧姐姐。
她醒來後,專家組進行了詳細的檢查,都覺得她是個奇跡,原以為很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就這樣躺一輩子,偏偏她的意誌力驚人,在昏迷兩個月後漸漸蘇醒。
當時,辛玫把辛然轉到普通病房,算到海芋差不多要到了,她就靈機一動,皮了一下。
“你想不想知道她的心意?”
當時的辛然剛醒來有點懵,隻是望著姐姐一臉壞笑,微微點頭。
“那你就閉上雙眼,聽著就行。”
後麵便是海芋趕來後,辛玫假裝說放棄治療的話。如果不是這次生死攸關的刺激,如果不是辛玫這果決地試探,海芋或許還是說不出表明心意的話。
她一直以為自己最怕的是辛然的職業,到頭來才發現,她怕沒有辛然的日子,也無法想象辛然真的離開自己後的生活。
她以為自己能將這個感覺控製自如,能夠處理好感情帶來的情緒波動。
可她錯了。
“你們姐妹倆就是聯手欺負人。”她沒想到看起來嚴肅正經的辛玫,竟然會做這種事。
辛然眉眼微揚,張口想說話,還是沒有力氣,最後放棄了,隻是望著海芋傻笑。
這段時間,辛然沒有進食,雖然掛了葡萄糖,但整個人還是瘦了一大圈。海芋握著她的手都能感覺到指骨凸出,整個人都變薄了。
“我問了醫生,你現在隻能吃清淡的流食,我回去給你做點小米粥來,好不好?”
辛然沒有點頭,隻是緊緊拉著她的手,眸間透著不舍。
海芋讀出了她眼神想表達的東西,又安然地坐回去,“那我陪你一會再走。”
辛然這才露出笑意,吃飯哪有海芋重要。
這一彆,好像很久很久了。她想好好看著海芋,可不管看多久都看不夠。
辛然蘇醒的消息由院方透露出去,媒體進行了報道,先前的爆炸事件引起了社會很大的關注,辛然再次成了人們口中的“英雄”。
與此同時,藍楹工作室也借著熱點,宣布電影即將殺青,既讚揚了中國女警代表辛然,又電影進行了宣傳。
辛然的身體在一天一天地恢複,醫院裡每天都會收到各種花和禮物,有些是同院病人送的,有些是醫護人員的心意,包括市公安局的領導們也來探望過。
海芋請了長假,暫彆崗位,全身心地照顧辛然。
“你這假一請,二小姐就少了個得力助手了。”
“她現在佛的很,自己把自己架空,什麼事都讓商北決定,哪裡還會在意我在不在崗。
她把削好的蘋果遞給辛然,問道:“辛玫姐有沒有說你什麼時候能出院?”
“說在等最後一個體檢報告結果,再不出院我要發黴了,現在四肢無力,走路都喘,跟殘廢似的。”
海芋的臉色倏然拉下,“你說什麼?”
“啊,沒什麼,我是說想早點出院鍛煉一下身體。”辛然惶恐地低頭啃蘋果,海芋臉色一變,她就沒轍。
“是嗎?”
“是啊是啊,還想跟紅姐切磋呢。”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聲音,“跟我切磋不用著急,我隨時等著。”
柳思翊揚著淡淡笑意走了進來,“看來我最近得勤學苦練了。”
“紅姐。”
“紅來了,二小姐呢?”海芋發現淩阡毓沒來,有點奇怪。
“她最近在辦理交接,以後準備做個顧問董事,董事長位置正式由商北擔任。”
海芋驚訝說道:“她還真的卸任了?”
“叫了這麼久,終於得償所願,這樣也好,以後就讓她做家務做飯陪我上下班。”柳思翊支持淩阡毓每一個決定,她們的相處很平等,尊重對方,忠於自己的心。
“董事顧問是不是像嚴法官那樣?名義上不在集團,實際上還是有決策權以及話語權?”辛然問。
柳思翊饒有興致地望著她,“你倒是很了解嚴文欽,哦對了,她是你的偶像,也不奇怪。”
“是啊,雖然她不做法官了,但是在我心裡還是女英雄,而且她現在專注做公益,幫助婦女兒童弱勢群體,每年和蕭姐自掏腰包,給基金會捐款,還創建希望小學,但從不接受采訪,一直很低調。”提及嚴文欽,辛然滔滔不絕,甚至開始講她早年判案的事件,讚揚她如何剛正不阿,講述她如何出生名門卻在奉獻崗位,一臉小迷妹的模樣。
海芋麵無表情,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杯底發出了“咣當”一聲,倒完她就出去了,“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辛然愣愣地望著門口,莫名地看向柳思翊,“她怎麼了?我,我說錯話了?”
柳思翊唇角含笑,“如果阡毓在我跟前這麼讚美一個女人,那我晚上一定讓她睡沙發。”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隻是...”
“不聽解釋。”
“誒?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