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重華感覺到妹妹已不惱他了,頓時心安, 但欺瞞的歉疚感還是有的。
但他所做的一切並非是對玉子言有成見而故意這麼做。
他隻是為了保護她。
“瑤兒, 若是以為兄的私心而言,並不希望你離開幽冥穀來此是非之地, 至於子言……隻要能護你無恙, 為兄隻能……”
兩者選其一, 他自然是毫不猶豫選妹妹,這兩年來他看著玉子言思念成疾、鬱鬱寡歡, 有無數次想要將真相告知玉子言, 但想到妹妹吃的苦受的難,他選擇沉默。
世事難兩全, 作為兄長,他隻能自私地選擇護好妹妹。
玉子言對謝瑤華用情至深,謝重華這兩年看得清楚明白,他想著, 他與謝重華聯手將一些障礙鏟除, 待玉子言根基穩固下來能保護她了, 他再將謝瑤華還活著,在幽冥穀休養的事告知玉子言。
他也曾想過以妹妹的性子能在幽冥穀待兩年多未出穀一步已是極限了, 妹妹會出穀, 此事在他的意料之中, 隻是未料到她會來得如此之快。
謝瑤華略做思量,改了主意,她轉身照原路折返。
謝重華困惑不解, 複又跟上謝瑤華,語氣滿是求知欲。
“方才不是迫不及待要去見子言,怎又不走了?”
將軍府空置數年,卻依然保持原來的模樣,一草一木皆是謝瑤華熟悉的樣子。
謝瑤華歪頭看了看身邊的兄長,月光下她狡黠的笑容仿佛令夜色更加璀璨了幾分。
她伸著懶腰,發出舒適的輕吟聲,“哥,我要吃肉,風餐露宿大半個月,我定瘦了許多,需得儘快補回來……”
謝重華頓時心疼起來,再看她時總覺著她瘦了不止一點半點兒,以前她清瘦,如今瞧著更是讓人心疼得緊。
也顧不上想聽她說忽然改變主意不去見玉子言的原因了,將她帶去他的屋裡,命人去廚房吩咐再做一桌飯菜送來。
徑自去到謝重華屋裡,謝瑤華打著嗬欠,直奔床榻而去,“哥,我歇片刻,飯菜好了你叫醒我。”
謝重華站在門外吩咐婢女去備水,進屋便聽到她說了這麼一句,心中疼惜更甚卻也愧疚。
他該親自去接她才是,她也不至於風塵仆仆趕來。
夜裡,床被妹妹霸占的謝重華便去隔壁屋就寢,離開時床上的妹妹已熟睡,他細心地替她掖好被子才離開的。
翌日,謝重華上完早朝回來,江暮雪與謝正翊在他院裡坐著,他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便知曉父母親為何守在他院裡了。
妹妹還未醒,爹娘想見她又怕打擾她。
“爹、娘,瑤兒這裡有婢女伺候著,待她醒來便會去向你們請安的,你們……”
他話未說完便收到了母親的白眼。
江暮雪先白了一眼兒子,再看向丈夫時又是溫柔的眼神,“翊哥,兒子像你,長了一顆榆木腦袋,這二十好幾了仍未能娶個媳婦回來,我這心裡啊急得慌。”
聽愛妻說急得慌,謝正翊先是用溫和的目光安撫了一下,隨即便用目光譴責兒子。
父子倆眼神交流。
“臭小子,你再不娶妻,你娘可要急壞了,她若是因你的終身大事氣出個好歹來,有你好看的!”
“爹,您彆站著說話不腰疼,當年您不也是推三阻四不肯成親,這才遇上我娘,一眼誤終生了,您該是最能體諒我的。”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江暮雪一眼看穿他們的心思,好氣又好笑,狠狠瞪了父子倆一眼,站起身往房門口走。
江暮雪欲抬手敲門,房門從裡麵打開了。
母女倆的目光對上,同時笑了起來。
“娘,您早來為何不叫醒我?”謝瑤華抬手捂嘴打嗬欠,一副困倦的樣子。
看著女兒瘦巴巴的小身板,江暮雪心疼壞了,見女兒隻著寢衣,披頭散發的,想來是還未睡飽便被吵醒了,江暮雪拉住女兒的手,拉著她回屋。
隨後跟來也想進屋的父子倆被關在門外,若不是謝重華反應夠快,身手敏捷,父子倆的頭就該撞到門上了。
當年謝正翊與江暮雪既是被雲歸所救也是被雲歸所害,謝正翊被雲歸用蠱毒控製了三年,兩年前,雲歸救了謝瑤華後便消失無蹤了,但留了一封信給謝重華,將囚禁謝正翊夫婦的地點告訴了他。
謝重華是在永寧鎮尋到父母親的。
雲歸將他們囚禁與宅院之中,有人看守,三年來,江暮雪雖不若謝正翊那般神誌不清,卻無法離開那座宅院,無法求救。
不是她無法脫身,而是雲歸以謝正翊的性命要挾,她不敢拿謝正翊的性命去賭。
而謝重華也是在謝瑤華‘死’後才收到雲歸的信,故而謝瑤華是在幽冥穀醒來後方才知曉父母親已得救。
父子倆麵麵相覷,房門又打開了,江暮雪出現在他們眼前,父子倆皆麵上一喜,欲抬腳進屋,一人挨了一腳踹。
“去去去,瑤兒還未梳洗,你們倆進來作甚。”
將父子倆推出門外,江暮雪又道,“重華,到喝藥的時辰了,扶你爹回屋喝藥。”
“……”
一個時辰前才喝了一大碗黑乎乎湯藥的謝正翊一臉苦笑看著房門毫不留情地合上了。
父子倆在外守了片刻,房門再度打開,江暮雪走了出來,麵色凝重,看得父子倆的心同時‘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