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憐後悔得要死,為了一千四百萬鬼迷心竅接了個連內容都不清楚的委托,將自己坑到天天穿女士浴衣的地步。
“腰,挺直。”
他的腰後被教具拍了一下,女人嚴厲地說完,少年猛地一個打挺,然後又被拍了一下,“挺過頭了,藤原小姐。”他又微微鬆懈下來,腰又酸又疼,比殺光一百個詛咒還要累。
“挺胸。”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加茂憐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這句話挺違背他生理條件的,如果讓禪院甚爾那個混蛋來挺,估計比他好看。
身後說話的是禪院甚爾不知道從哪裡聘請的特級禮儀教師,一位利落果敢的女士,黑亮的馬尾梳得十分服帖,從金屬鏡框到正色紅唇,從扣到領口的黑色職業套裙到十公分高跟皮鞋,全身上下都閃爍著精英女性的光彩。
她的個性也同樣符合加茂憐對任何一位禮儀老師的想象,嚴厲刻板又毒舌,不給學生留絲毫顏麵,特彆是見識過“藤原憐奈”這麼離譜的一個學生後,這位教師發誓要將對方身上粗魯的男性化行為扳回正軌。
加茂憐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他舉起垂在頸邊悶熱的假發,甩到身後,接著又被拍了一下手背。
“集中注意力,藤原小姐。”禮儀教師刻薄地評價,“你看上去就像套著浴衣的座敷童子。”
“噗。”房間裡響起了一聲嗤笑。
加茂憐惡狠狠的目光子彈般射向禪院甚爾,這家夥坐在沙發上優哉遊哉地看笑話,左腿搭著右腿,手肘撐著膝蓋,臉上笑眯眯的表情在加茂憐看來非常惡心。
然後他的肩膀又被教具打了一下。
“彆東張西望,小姐。”禮儀教師說完,嚴肅地轉頭對沙發上的男人下了逐客令,“我的教學時間非常寶貴,希望學生家長不要打擾。”
“抱歉。”禪院甚爾輕笑著舉起雙手,起身回了自己房間,留下加茂憐一臉驚悚地回味著“家長”這個詞。
下一秒,禮儀教師愈加淩厲的視線轉向他,“注意你的表情,藤原小姐,收一收你凶狠的眉毛,那會使你看上去像誤入宴會廳的郊狼。”
從來都是優等生的少年第一次受到這種批評,整個人都耷拉了下來,心中對禪院甚爾的殺意再上一層樓。
這樣的場景已經持續了一周,到下個月七月十五日之前,他每天都必須上四小時的禮儀課程,學會如何做好一名優雅的世家大小姐,課程內容不僅包含了微笑、坐姿、站姿、行走等的標準規範,還有扇子揮舞的角度必須在某些範圍內、木屐如何走才不發出拖地的聲音、以及正式場合的和服發型編法。
身為一名正兒八經的雄性生物,禮儀教師前腳剛出門,後腳加茂憐就將和服脫了,隻留下裡麵寬鬆的短袖短褲,像鹹魚一樣躺在沙發上懷疑人生。
禪院甚爾從房間出來時已經換好了襯衫西褲皮鞋,男人肩寬腰細的身材剛好能將衣服撐出完美的型來,整個人挺拔有力又不強壯到誇張的地步,隻不過凶戾的氣質再加上唇上的疤,讓他看起來更像是某個黑手黨組織的頭目,似乎隨時都能從褲兜裡掏出一把伯.萊.塔92F,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暴力美學氣場。
他走到沙發前,垂眸對上加茂憐怨懟的目光,撿起地上的和服帶子扔給加茂憐,“穿上,晚餐約了附近一家米其林二星的法國料理。”
“我不吃法餐。”加茂憐胳膊搭在臉上,眼不見心不煩,“我要點披薩。”
他已經連續吃了一周的高檔餐館,那些昂貴又詭異的配料整得他味覺都要失靈了,現在隻想吃高熱量快餐。
“不可能。”禪院甚爾冷漠地說,“必須要讓整個北海道的上流咒術師圈子認為這裡來了個闊綽的財閥小姐,闊綽到非米其林餐廳不吃,這樣能夠給你高價買人偶的舉動提供合適的理由。”
“理由?”
“他們會覺得‘啊那家夥就是這樣囂張跋扈的性格’,而不是‘那家夥竟然蠢到花二十億買玩具人偶真可疑’。”禪院甚爾描述得非常生動。
“那為什麼總要穿這種東西,你知道今天多熱嗎?”加茂憐憤怒地瞪過去,為了保證食材的口感,一般這種餐廳的冷氣不會開太低,加茂憐穿著長袖確實很熱。
禪院甚爾冷笑:“不然呢,給你買一件吊帶齊臀小禮服?你要是想穿當然可以。”
加茂憐乾脆地閉上嘴,拉起浴衣將自己腦袋蒙住了,聲音含含糊糊地傳出來,“我不去。”
男人拎起浴衣,拽住少年的胳膊給他套袖子,眼裡露出凶光,“你不去也得去。”
“禪院甚爾你想打架嗎?”加茂憐抬腿就踢,被男人一把抓住腳踝,拖倒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