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發絲帕力氣終於到了儘頭,放一頭青絲自由。
裴明榛下意識抓住了絲帕。
鴉發如瀑,瞬間傾泄,每一根發絲,都在裴明榛掌間滑過。
微涼,柔軟,光滑如緞。
有那麼一瞬間,視野被黑色發絲遮蓋。
有風輕輕吹過,鼻間滿是馥鬱芳香。
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呼吸之間,裴明榛眼梢垂下,手掌輕動,幫阮苓苓調整好姿勢,方向放緩呼吸,看向不遠處南蓮:“好好照顧你家小姐。”
南蓮偷偷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是。”
一路走回自己院子,裴明榛才發現,那方絲帕——
阮苓苓用來綁頭發的淡彩綢帕,仍然在他手裡握著。
長隨向英發現的就多了,大少爺不僅拿了人家的絲帕,注意力還超級不集中,聲音也明顯有些暗啞,最重要的是,他沒有收拾裴芄蘭!
這麼輕易就放過真的沒問題麼?
這方麵男人到底少了些敏感,還是丫鬟珍珠給他解了惑:“為什麼不收拾二小姐?這不很正常,因為沒必要啊!二小姐的討厭路數算是幫了忙,結果很明顯,表小姐開心,大少爺心情也不錯,這回完全可以大方點麼。”
珍珠能做大丫鬟,自也是心思伶俐的,不能時時跟在裴明榛身邊,不如向英得到的信息量多,但上回表小姐落水,她一下子看出來很多很多……
“日後要好好照顧表小姐呀。”
珍珠笑眯眯和向英說完話,就給裴明榛鋪床去了。
……
第二天阮苓苓起床,恨不得立刻掐死自己。
酒醉害人,古人誠不欺我。
我到底乾了什麼!
上一秒拍著胸脯說不會醉,下一秒三杯撂倒,還醉的斷片了!
冷靜!鎮定!
阮苓苓抱著頭,用力的,努力的,使勁回想。
好像……拍桌子跟大佬講道理了?還教育大佬罵大佬了?
大佬怎麼沒掐死她!
你可真行啊阮苓苓,自打自臉,沒皮沒臉,還強行給自己臉上貼金!現在負荊請罪來的及嗎?她要第一時間得到大佬的原諒!
還沒爬下床,看到窗邊刺眼陽光,阮苓苓就像廢鹹魚一樣躺回了床上。
大佬是有正經工作的,裴翰林呢,怎麼可能這麼晚了還不上班在家鹹魚,以為是她麼!
等等,她最後好像還觸及底線,問起那位白月光了……
阮苓苓突然驚悚,大佬怎麼答的來著?
為什麼一點記憶都沒有!
阮苓苓輾轉反側,從床頭滾到床尾,又從床尾滾到床頭,總結半天,結果就是——
最慘不過如此。
觸了線,直接得罪死了,卻沒找到任何利於自己的答案,或許……還被大佬套的了話。
她怎麼能這麼蠢!
沒辦法,自己作的死,跪著也要把爛攤子收好,阮苓苓拍拍臉,下床換衣服,指揮著南蓮做吃的。
傍晚裴明榛回來,阮苓苓親自提著食盒過去送菜。
主菜是今天精心準備的牛肉,先用香料鹵好,出鍋後晾涼,再以佐料涼拌,口感層次豐富,香味遞進,又不膩厚,頗有些清新,吃多少都不會膩。
“怎麼樣?”
阮苓苓目不轉眼的盯著裴明榛嘗了一口,迫不及待的等待反饋。
似乎察覺到自己的過於急切,她相當諂媚的傻笑了一下。
裴明榛細嚼慢咽,一片肉吃完放了筷擦了嘴,才略頜首:“不錯。”
阮苓苓長呼一口氣,這才敢說話:“我……對自己酒量估計錯誤,昨夜飲多了些。”
裴明榛垂眸,沒有說話。
阮苓苓立刻認錯:“失儀失態,是我的錯。”
裴明榛仍然沒有說話。
阮苓苓就害怕了,心裡怦怦跳:“大表哥生氣了?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不應該的事?”
裴明榛看了她一眼:“想起來了?”
阮苓苓更慫。
完了,還真是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她要是能想起來才好!可惜南蓮不爭氣,站得遠沒聽見,也守著規矩不大敢抬頭看,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還真隻有裴明榛知道。
她唯一能確定的是,沒什麼逾禮之處,南蓮再瞎,這方麵也不可能有誤解。
可大佬心眼小,記仇的點和彆人不一樣,她不能掉以輕心!
“那……我給大表哥賠禮道歉?我身無長物,說什麼承諾都太輕,大表哥但有吩咐,隻管道來!”阮苓苓豁出去了,就算大佬要打她一頓,她也認了!
裴明榛想了想,道:“今日起,跟我練字。”
阮苓苓:“哈?”
裴明榛:“你的字太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