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頂住了!
小姑娘沒慫!
旁觀眾人捂著胸口大喘氣, 看向阮苓苓的目光更為憐愛鼓勵。
中原這片熱土上成長起來的人們很奇怪, 總是喜歡各種攀比,各種內鬥, 對左鄰右舍,階層差不多的人總是各種看不慣,可一旦有外敵,立刻空前一致的團結。
男權社會,對女人是輕看的,場上未必所有人都讚同欣賞阮苓苓出頭, 可她頂住了丹璿公主的挑釁,人們心氣沒法不上來,看阮苓苓就越來越順眼, 越來越希望她更出色。
對自己人的憐惜與欣賞, 當然跟著更多。
可誰又知道, 阮苓苓其實是個手殘?
繡花什麼的……比誰手指頭戳出來的洞多麼?廚藝就更彆說了, 阮苓苓隻是長了條好舌頭, 擅辨味,親自做飯大概是車禍現場, 能入口就不錯了。
還好丹璿公主沒比這兩樣。
借此機會還禁了對方兩個大招,比武和騎射, 阮苓苓就更滿意了。
喻國尚武, 男女都愛練,騎馬更是基本功,看丹璿公主的身材也知道她肯定會兩下子, 阮苓苓還特意觀察過她的手指,確有一層經常練習射箭才會有的薄繭……她肯定很不爽。
丹璿公主的確非常不爽,她本來想分幾步先確認優勢再慢慢打臉的,對方這麼狡猾……行,乾脆咱們直接來!
“那咱們就玩點簡單的,大家都會的,比如捉迷藏,比如猜謎——”丹璿公主作勢想了想,用力一拍手掌,“這些遊戲都太單調,玩贏了也顯不出厲害,不如咱們來點新鮮的,揉在一起怎麼樣?”
阮苓苓知道對方有備而來,微笑道:“公主的意思,怎麼揉?”
丹璿公主走到她麵前,眼底閃爍著惡意:“就又捉迷藏,又猜謎嘍,猜謎隻一個也沒意思,不如所有線索指向一個事件,你我二人分彆把這個事件拚湊出來——”
“簡單來說,準備數量足夠的紙條線索,分彆放在園中不同角落,距離要大,紙條要放的不那麼好找,你我二人在園中搜索,找到這些紙條線索,認為可以拚湊出事件時,就回到這裡講給大家聽。最終誰的速度最快,誰的故事最好,誰就是勝者!”
丹璿公主盯著阮苓苓:“為表公正,所有這些紙條,由雙方席上大人們共同決定,你我本人避嫌,怎麼樣,你敢是不敢?”
她嘴裡說著避嫌,裝模作樣的‘才想到’這個玩法,實則所有人心裡都有譜,她就是有準備,提前想好了的。
可這種遊戲……說真的,並不容易設什麼貓膩。
說簡單並不簡單,公主的園子這麼大,紙條放的開,光跑就能跑癱了腿,體力不行,贏麵就小。說複雜卻也不複雜,運氣足夠好的話,早早碰到幾個線索明顯的紙條,故事就能編出來。
喻國使團到京城,每個舉動都不可能沒有意義,這個遊戲莫非不僅是個遊戲,還有其它的用意?
有想的多的,視線開始轉向喻國使團的年輕首領,李瑞恩。
幾乎在丹璿公主說出編故事的一瞬間,小郡王**時就拳砸掌心,一臉可惜的小聲嘀咕:“編故事我在行啊!話本看過多少都數不清了!”
**思眼梢微眯,朝著他的方向瞪了一眼。
**時立刻閉嘴,做個了封口手勢,不再說話。
阮苓苓一點都沒慫,乾脆就答應了:“為什麼不敢?還挺公平的。”
“爽快!”丹璿公主鼓了鼓掌,意味深長的看著阮苓苓繡鞋,“貴國公主的園子可是不小,運氣不好怕是腳軟腿乏走不動,玩不下去就沒意思了,這樣吧,我也不欺負你,允你可以帶朋友幫忙。”
意味深長的看完阮苓苓的鞋,視線又意味深長的掃視全場女眷。
這阮苓苓人緣不好,剛剛彆人還紮堆罵她,是個沒朋友的人,沒有朋友,哪來的幫忙?
兩息過後現場仍然一片安靜,丹璿公主就更放心了。
看,這小賤人找不到人幫忙的。
阮苓苓嘴上從不吃虧,拗也拗出一派從容端莊:“原來丹璿公主怕苦累,想要帶團隊啊。”她視線滑過丹璿公主身後一排人,不管男女,個個身材精壯,一看武力值非凡,“沒問題,丹璿公主想帶多少帶多少,我們大景呢,從不缺以一敵十的精英,丹璿公主放心,我不會因這點事就挑理的。”
丹璿公主陰陽怪氣:“不錯嘛,膽子不小,一個人就敢——”
“誰說一個人?”
小郡主**思從座位上站起,緩步走到阮苓苓身邊:“我很少玩遊戲,不過這個好像挺有趣。”
丹璿公主眯眼:“你母親給出來的彩頭,你來爭,有意思麼?”
**思柳眉微挑似乎有點驚訝:“怎麼在你們那裡,母親的東西都要爭才會有麼?”
丹璿公主憤怒,不帶這麼奚落人的!你受你娘寵了不起啊!
“再者,”小小刺了對方一下,**思滿意側首,看向阮苓苓,像對她解釋,又像對所有人解釋,“我娘拿出來的這個小冠,本來是一對,另一個我已戴過多年,並不會同你搶。今日你是同丹璿公主玩遊戲的人,我隻是湊個趣,最終彩頭歸屬自然也是你。”
阮苓苓悄悄朝**思眨了眨眼,謝謝啦!
不遠處徐紫蕙也站起來,紫裙翩翩酒窩甜甜:“還有我。”
她這一站起來,場上閨秀們都愣住了。
這徐姑娘和姓阮的還沒掰麼!
明明姓阮的攀上了高枝,過來宴上都沒想著找徐姑娘打個招呼,這事所有地方都傳遍了,徐姑娘竟然不在意!還自願上去幫忙!姓阮的身上是有什麼**藥麼!
徐紫蕙才不管四外視線,蓮步微移,淑女端雅的走到阮苓苓身邊,小酒窩可甜可暖:“坐著也是無聊,我同小郡主一起幫你贏了那頭冠戴,好不好?”丹璿公主出離憤怒,這還沒開始比呢,一個一個把戴頭冠掛在嘴上——
“你們能贏才好,彆最後跪在我跟前排隊哭!”
阮苓苓看著兩個小夥伴,臉上的笑根本止不住:“不用擔心,我們大景不欺負人,你要是輸了,不用跪著哭,上點供也是使得的。”
鬥嘴的話,怎麼開玩笑都可以,但阮苓苓這話怎麼看都影射有深意——
上供,上貢,喻國要輸了,才是丟大人。
既然賭局定了,規則也有了,接下來姑娘們各去準備,場上男人們商量紙條內容。
事件的主人公要一致,線索要分不同方向,哪些內容指向可以多放,哪些要少放,都要有考量……
“這個好像不太好,”使團首領李瑞恩指著線索條微笑,“關鍵線索放這麼多,看起來一點難度都沒有了。”
和潑辣挑事的丹璿公主不同,李瑞恩麵相很親切,臉上時時帶著笑,身材沒那麼壯碩,皮膚在整個喻國使團裡也是最白的,有一點溫文而雅的氣質,倒是與大景人有些像,哪怕不同意見,語氣也從來是有商有量,讓人生不出多少反感。
但看似有商有量的話,實則暗意十分豐富——
為了護短你們那腳殘的小姑娘,這麼欺負我們公主?
左公子就不高興了:“那就放一個,你保證你那厲害的未婚妻公主能找到?”
我們小姑娘怎麼了,我們小姑娘超甜,聰明著呢!少用那套笑麵狐狸的招衝我們來,我們才不是傻子任你隨便哄騙!
一邊說著話,左公子還一邊朝裴明榛使眼色——
快點表態啊裴翰林,咱們表妹叫人給欺負了!
然而裴明榛麵無表情,穩如泰山:“如果貴使堅持,我沒有意見。”
左公子:……
裴老大我對你很失望啊!
他使眼色使的眼角都抽筋了,恨不得掐裴明榛一把,最終卻隻得了裴明榛非常迅速的,仿佛是錯覺的,稍安勿躁的眼色。
“隻是故事缺少足夠多轉折,能組織出來,卻不一定好看。”
兩國商量著出題,一票否決權當然是有的,但也沒太必要較真,時間地點人物有了,另外的線索重要又不重要,關鍵看參與者自身努力,裴明榛最知道自己家的小姑娘,有些地方傻的沒邊,有些地方……你想騙她難她,恐怕有點難。
他現在注意的是另一點——
昌永候府的田侯爺皺了眉:“我覺得不行,故事得有趣才好,這個線索最好多放幾個。”
李瑞恩“嗯”了一聲,揉了揉額角,苦笑:“田候爺也這麼說,應該的確是我想的不夠多,那就多放幾個吧。”
裴明榛眯了眼。
所以他的感覺沒有錯,李瑞恩有什麼念頭……想在田侯爺身上打主意。
田侯爺有前朝皇室血脈,幾代下來早就沒有二心,性格很是忠直,聖上很喜歡,一直恩撫有加,可忠直的人也有忠直的不好,比如心軟,容易被哄騙,當年田侯買過假畫,正好被他看到,想不了解也很難。
短短話語交鋒,就是一片暗潮湧動,周圍人有的懂了,有的沒懂。
很快,男人們的商量結束,遊戲開始。
早在姑娘們去準備時,席上小郡王就不見了,本沒太多人在意,可遊戲開始沒多久,突然有人臉色微變的進來,在李瑞恩耳邊‘小聲’稟報:“那位姓阮的姑娘好像並沒有太在意遊戲,拉了小郡王一起作耍,舉止相當曖昧,好像還抱一塊了,眼看著就要有肌膚之親!”
“閉嘴!”李瑞恩立刻正色,“沒看到什麼場合麼,不準說了!”
那下人看了看四周,有些委屈:“可是大家都看到了……”
李瑞恩把人打發出去,麵有難色,衝著裴明榛:“你看——實在抱歉。”
這一場是早好安排的,為什麼不嚷出來讓所有人都聽見,範圍隻在附近,因為那樣就太過了,大景講究家醜不可外揚,像剛才那樣半遮半掩,效果才會更好。
所有一切,裴明榛當然聽到了,臉上並沒有多的表情,隻眸底墨色暗了幾分:“貴使客氣。”
李瑞恩捧著茶盞輕笑:“其實這在我們那裡算不得什麼,年輕男女愛戀互許終身是件非常值得祝福的事,阮姑娘和小郡王一嬌美一開朗,站在一起像幅畫一樣,很般配,怎麼也是喜事一樁——許今日宴後,就能定親了呢。”
仿佛並沒關注裴明榛表情,李瑞恩繼續調侃:“說起這個,我又想起我同丹璿訂親時,她幾個王兄對我真是各種不滿,恨不得狠狠揍我一頓才好,怪我搶走了他們的可愛妹妹——裴翰林表情這般穩,想來這位表妹不甚重要了? ”
“關你屁——”
左公子剛罵人,被裴明榛按住了:“我的妹妹,自然是要看顧的。”
李瑞恩這才放心的呼了口氣:“我就說麼,裴翰林看起來並不像無情之人,方才大殿之上,看向阮姑娘的目光也頗為溫柔,想是一時氣的緊了沒反應過來?我聽說大景風俗不同,對姑娘家要求極為嚴格,尤其出嫁之前,裴翰林要不要過去看看?這年輕男女初識情滋味,總有把持不住的,若場麵難以收拾,去晚了怕是會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