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事蓋住不說, 親事撕扯一番迅速定下, 邵錦淑和曹通的事就是板上釘釘了,再無變卦可能。三書六禮流程一走, 外人也就全部知道了。
不明就裡的眾人一片驚訝。
“都說這邵姑娘是個好的啊,東昌伯夫人那麼喜歡,怎麼不說給自己兒子,反倒給了庶子?不心疼麼?”
“你懂什麼,這邵姑娘再好,到底身份低了, 東昌伯夫人眼睛長在頭頂呢,自己兒子配天仙都使得,哪會真要邵錦淑?”
“那也不對啊, 我瞧著這邵姑娘是個手腕厲害的主, 配給庶子, 她不怕跟倆人齊心協力跟自己兒子搶家產?東昌伯夫人不像個傻子啊, 不可能辦這種事。”
“要我說, 你們一個個的都是聾子瞎子,連事都不會看了。前頭半點風聲沒有, 突然傳出定親,還立刻走禮, 兩個多月後緊著年前成親——你們就沒看出點門道?”
“嘶——怕不是這倆人暗通曲款珠胎暗結了吧!”
好事不出門, 壞事傳千裡,擁有桃色氣息的八卦往往流傳得最快,裴家以東昌伯府這樁親事一時引起熱議。什麼細節都是經不住廣大群眾各種摳的, 麵子上過去的是還算好看,可女方不守規矩和人暗裡苟且的事,也根本不可能瞞得住。
消息傳回來,邵錦淑氣的摔了一屋子東西。
她如今並沒有被趕出去,仍然住在裴家待嫁。
方氏再後悔之前決定,找了個白眼狼進來,恨不得現在就把邵錦淑給處理了,可親事已經落定,就差這最後一段日子,她又何必死死相逼造成罵名,不如好好的過去,左右不過是一副嫁妝的事。連曹通過府求見邵錦淑,她都會笑眯眯允了。
曹通白得一個漂亮媳婦,心裡一百個願意,嘗過邵錦淑滋味也美,正是各種想的時候,登門就特彆勤,彆人見了都感歎一句姑爺情深,邵錦淑卻不可能願意。
“你怎麼又來了!”她看到曹通眉眼淫邪的樣子就來氣,這人又胖又矮,幾乎和她一般高,走路還駝背,哪裡有一點男人樣子!
她才不想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
曹通知道邵錦淑不喜歡他,她越不喜歡,他就越願意在她麵前晃:“喲,瞧這話說的,以後都是睡一個被窩的人了,怎麼還這麼生分?我不來勤快點讓你熟悉熟悉,洞房花燭夜你認錯了人爬錯了床怎麼辦?”
他走到邵錦淑麵前,肥厚手掌摸邵錦淑的臉:“不想讓我來,你盼著誰來?裴家那位深情的二少爺?嘖,怕是得讓你失望了,他現在被他娘看的可緊了,也早就知道你這副嘴臉,哪還願意來?除了我呀,你這輩子不會有彆的男人了。”
邵錦淑震驚的都忘了打掉對方的手:“你——”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曹通三角眼微眯,摸著邵錦淑臉的手往下滑,瞬間變成了掐脖子,力度還挺大,“當我是瞎子麼!我告訴你邵錦淑,你以前怎麼水性楊花我不管,現在被我日了,就得給我乖乖的趴著,一輩子老老實實,我脾氣暴,不喜歡做龜公,你敢讓我不痛快,我就讓你更不痛快,懂麼?”
邵錦淑被掐的生疼,呼吸不暢,嗓子火辣辣,眼角下意識滲淚。
她無數次想象過以後的日子,她的夫君可以不富貴,但要有富貴的潛質,可以不優雅,至少守禮懂的尊重她,可這曹通就是個地痞流氓,他就是個無賴!
她現在一點也不懷疑,如果她真敢勾搭彆人惹了他,他會打她!會狠狠的打她!
為什麼日子會過成這個樣子?為什麼好不容易從一個泥潭裡爬出來就要跳進另一個火坑?
邵錦淑淚水橫流,哭的很大聲。
曹通倒笑了,笑得很痛快。
“哈哈哈——”
他非常粗魯用力,一點都不溫柔的擦去邵錦淑臉上的淚,差點擦破她一層皮:“現在就把眼淚流乾了可怎生是好?我們可還是有一輩子要耗呢!”
邵錦淑哭得更大聲了。
“留點給以後吧。”曹通看著眼淚漣漣的邵錦淑,眼底不見半點溫柔,全是異樣的,興奮的瘋狂。
邵錦淑害怕的微微顫抖。
她……終歸是做錯了麼?
邵錦淑神思不屬,害怕得不行,她不想認命,她想逃跑,離開這個火坑,可裴家看的很嚴。為了麵子名聲,方氏沒有禁她的足,允許她在家裡各處走動,但要出門,不可能。
理由也很好找,備嫁的姑娘,怎麼出門?
邵錦淑跑不了,想要悄悄找裴明倫尋求幫助——方氏盯她都盯的那麼緊,盯自家兒子隻會更緊,邵錦淑並沒有任何機會‘偶遇’裴明倫,裴明倫也一次都沒有過來找過她。
裴明倫倒不是沒起過這個心思,畢竟心中情思一下子割舍太難,他曾經很想過去看看邵錦淑。但有方氏盯著,再有裴明榛提醒,幾日過去理智恢複了些,他仔細問了當時所有事件經過,裴明榛提供了很多消息線索……他慢慢明白,原來這所有一切,還真是邵錦淑做的!
她騙了他,利用他,利用一次不夠還想有下一次!
三觀碎裂成渣,裴明倫有點接受不了如此愚蠢的自己,一度十分沉寂。
方氏看著自己兒子越心疼,就越恨邵錦淑。
於是再一次,邵錦淑過來請安,各種委婉相求的時候,方氏不再願意給好臉了。
“叫你安心待嫁,聽不懂麼?”她坐在正位,素手端著一盞清茶,麵沉如水,眸底是厲厲寒光。
邵錦淑心中發緊:“姨母……”
“不要再叫我姨母!”方氏恨的不行,拍了桌子,“你做出這種醜事,竟還妄想我給你擦屁股?我這當家主母做的很閒,隨便貓貓狗狗都要管麼?”邵錦淑怔住,無意識的張了張嘴,突然單手捂住臉,笑了:“是啊,這裴家,可不一定是姨母的呢。”
她算是看出來了,方氏不可能再幫她。既然結果已無可能更改,以後也借不上力,何必再憋屈?
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裡,她不停思考,害她至此的,到底是誰?是她自己麼?
不。
方氏接了她來,隻是想利用她,何曾給過她什麼好處?所有一切,她想要的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在掙紮,自己在亂撞,自己拚了命的想要走出一條路。
沒走上康莊大道,是她運氣不好,事到如今,被人棄之弊履,也是她活該,她本來就是條賤命,不該肖想貴人的日子,但方氏你,竟然還想假仁假義,保持賢妻良母的好形象麼!
她嗤笑出聲:“怎樣,裴明榛不好對付吧,姨母現在可有丁點把握?”
方氏眯了眼,將手中茶盞慢慢放到桌上:“你馬上就要出嫁,當知禍從口出,須得時時提醒自己,謹言慎行。”
“嗬。”
裝,你還裝!
邵錦淑繼續笑:“老太太接了阮苓苓進府,孤女無依無靠,沒有背影,看起來膽小又乖巧,實在太合適了,所以你鼓勵她和裴明榛接近,嫁給他才好,這樣裴明榛得不到任何助力,你反而因為體貼他,為他安排親事,能得到好名聲,阮苓苓掌不了家,裴明榛也出息不了,這裴家就永遠能握在你手裡。可惜啊——”
“阮苓苓並不像你想的那樣,膽小懦弱,好哄好騙,隨你拿捏,人家是個心亮的,也有福有運,很快結識了小郡主徐紫蕙,還在公主府宴使團時大出風頭——她的確是個孤女,無權無勢沒有依靠,可她能給自己創造權勢創造依靠!她能幫上裴明榛,人脈也有,所以你慌了。”
方氏揮手把茶盞摔到地上:“住口!”
邵錦淑心裡憋著氣,今天就是要撕破臉,怎麼可能會停?
“你不再覺得阮苓苓合適,認為這門親萬萬不能成,可你想下手對付阮苓苓已經來不及,她朋友多了,地位已經起來,裴明榛又看的很緊……哦,對了,你是不是也曾經想對裴明榛下手?是不是不隻是想想,也試探著動過手,結果卻不如預期,以後還不再敢了?”
“所以你才需要一個幫手,一個乖巧聽話,完全能拿捏的幫手。我多好啊,野地裡掙紮著長大,最想要的就是好日子,我懂眼色,識大體,甚至都不用你明說,我就知道你想讓我乾什麼,多省心省事?你話說的漂亮,說見阮苓苓和裴明榛生分了,不忍心,才接了我過來,各種演疼愛戲碼,可你從未真心疼愛過我一分,你的疼愛都是假的,都是有目的的,一旦認為我不再有用,要殺還是要剮,都能隨便下手……”
方氏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邵錦淑:“怎麼不知道?你現在不就是對我下手了?”
方氏:“催|情香是你自己備的,局是你自己做的,今日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能力不夠,我何曾罵過你過一句!你怕是痰迷了心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看在你馬上要成親的份上,今日這些話我就全當沒聽過——”
邵錦淑捂著臉,眼淚從指縫中流下:“今日這話出了門,我要敢說,你也不會認,沒證據麼,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姨母啊,你騙不過自己的良心!”
她突然移開手,眼底透著水光,明亮的滲人:“還想要裴家所有,你做夢!你弄不過裴明榛,你兒子也不行,再怎麼給他找高門助力好媳婦,他也不行!他不是裴明榛的對手,一輩子都不是!”
方氏氣的站了起來:“滾下去!你給我滾!”
立刻有力大的管事媽媽進來,假期邵錦淑就往外走。
邵錦淑敵不過她們的力氣,一邊往外走,一邊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哈哈哈——你騙不過你自己的,你,你們不行,誰都不行!你等著以後在阮苓苓那賤人手下討飯吃吧!”
方氏氣的好懸沒閉過氣去。
邵錦淑走出方氏的院子,站在青石小徑上,一陣恍惚。
也許是陽光太刺眼,也許是路有不走,她腳下無力,微微晃了晃。
氣勢洶洶的懟了方氏,她也並不開心,方氏以後可能會過得不好,她的日子……也已經可見的是一灘死水,讓她窒息,讓她無力,卻逃不了。
曹通說了,要一輩子跟她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