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不會嫁給彆人(1 / 2)

隨著裴明榛的到來, 房間陷入詭異的安靜。

所有人都沒說話, 齊齊的看向他。窗外風停了,鳥不叫了,連落在地上的陽光都顯得有些冷清, 顯的他的影子那麼那麼長。

這個時間,他是不應該在家裡的。

方氏十分驚訝:“你怎麼——”

“有份公文忘了帶,回來取時恰巧聽聞有人給表妹說親, 便過來看看。”

裴明榛雙目微斂,眉鋒如劍,看似漫不經心, 實則每一分視線停留,每一個言語表達,都深意無窮, 逼的人不得不在意。

方氏心內咯噔一聲。

她敏感的察覺到裴明榛眸底似乎有殺氣衝著她放……難道是在警告她,不該隨便亂說話?

方氏心內暗歎,還好沒來得及答應。

早在裴明榛沒來時, 她其實就在恨了,恨裴明榛為何朝她挑明的這麼快這快早,不然她可以裝做不知道他對阮苓苓有意,楊夫人一上門,就迅速把這件親事給定了, 看他們還能怎麼辦!

結果還好她沒定下,還好她沒來得及想出合適的辦法,裴明榛竟然為了阮苓苓, 急急從官署回來了!

這種重視……阮苓苓有,餘氏那小賤人也享受過,偏偏她,一回都沒有!她丈夫有還沒不如沒有!

方氏迅速收拾情緒,端著姿態,微微笑著,假裝沒聽懂裴明榛的話:“男人還是外頭的事重要,家裡這點子小打小鬨,倒是不必爺們掛懷,嬸嬸曉得做的。”

“本來確是如此,但有些人好像聽不懂人話——”裴明榛眸色冰寒,聲音像含了冰渣,“侄兒隻有頂著被上峰罵,請長輩叔父問責的風險,過來看一看。 ”

這幾句話裡所有的嘲諷暗刺,大概隻有方氏能懂。

方氏也懂了,一時指尖掐進掌心,疼的說不出話。

楊夫人也愣住了。

這裴翰林說話也太不客氣了,是在指責她聽不懂人話麼?

裴明榛沒給太多的反應時間,往前一步,擋在阮苓苓麵前,直直看著楊夫人,眉目肅正:“我裴家世代清名,品行高潔,絕不會為外麵三瓜兩棗的好處出賣自己,出賣家人,夫人門第有多高,富不富,貴不貴,權勢如何,都同我裴家無關,隻一條,你兒子那樣的爛人,我裴家不管哪個女兒都不會嫁!”

楊夫人倒抽一口氣,手指都顫抖了:“你,你——”

竟然一分麵子都不留,什麼叫爛人!

“我兒子隻是貪花好色,怎麼就是爛人了!”

裴明榛眼梢微眯:“看來夫人對自己兒子的了解著實不深,很多事,他都瞞著你,沒讓你知道吧?”

楊夫人登時警惕:“你什麼意思?”

裴明榛冷笑一聲:“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這話對彆人似乎很有意義,對我裴家一文不值,哪怕它是真的。我裴家娶婦,看的是女方端淑良秀,嫁女,看的是男方風骨品行,與門第無關,從小偷雞摸狗品行不堪之人,不配進我裴家的門!此事斷沒有商量的餘地,夫人若執著此,以後大可不必再來!”

他態度這麼強硬,誰還好意思繼續說?

況且他還不是一般的官,是中了狀元,入了翰林,後轉入六部曆練,官聲節節高,人脈龐大的難以想象,徐閣老親自選出教導,年紀輕輕就簡在帝心的人,誰敢忽視他?

楊夫人再豁的出去臉皮,現在也不好意思裝象,和方氏扮上僵硬笑臉,二人尬聊了兩句,就訕訕告辭,方氏也並沒有留客。

等楊夫人走遠了,裴明榛才又看向方氏。

“如果二嬸覺得家務太多料理不清,腦子跟著整日昏沉,不會做決定,大可告訴侄兒,侄兒這裡有很多人手可以幫二嬸的忙。”

一句話說的不急不躁,甚至沒什麼起伏,看起來很安靜,方氏卻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這是要搶她的權了?為了阮苓苓?

她知道裴明榛能做到。夫君夫君不爭氣,兒子兒子不爭氣,她一個婦人,在這宅子裡怎麼抵得過裴明榛的心計手段?陰招她倒是在行,但……男人強,才是真的強。就算很多東西一時搶到了,她也不可能保得住。

心裡再恨,方氏臉上絲毫不敢露出來,甚至還能保持微笑:“侄兒這是說什麼呢?這門親事我本也不同意,隻是楊夫人在這裡,這麼大把年紀都哭了,我不好直言,虛與委蛇而已。阿阮表態並沒有錯,咱們家的姑娘就該這樣,不能和彆人家一樣小裡小氣,隻是她言行有些過激,我顧著她的名聲,才不得不凶一點,這樣外頭的人說起來,隻會說我凶,不會說阿阮不懂事……這件事你放心,二嬸會處理好的。”

裴明榛冷笑:“那我和表妹就跟二嬸道個謝,二嬸可千萬彆讓我們失望。”

說完並不停留,拉著阮苓苓就走。

阮苓苓不敢亂動,任他和楊夫人和方氏杠,也任他拉著,乖的不行,直到走過一段青石小徑,四周無人,她才悄悄看向他。

他眉眼低垂,嘴唇緊抿,整張臉遍布顯而易見的怒氣,寫滿了‘我很不高興’五個大字。

阮苓苓心裡有些打鼓:“你……你生氣了?”

裴明榛還是沒有說話,隻是握著她的手更緊了。

“可我又不喜歡他,我……都說過了,隻有你才……”

隻有你才不一樣,隻有你才最特彆……

這些令人害羞的話那天晚上已經說過了,她不想再說一次。

想了想,她悶下頭,總之——

“我不會嫁給彆人的。”

手上一緊,男人停下了腳步:“我也不會允許。”

阮苓苓被他拉著,當然也停了下來,隻是太害羞,並沒有抬頭看他。

裴明榛:“以後出了類似的事,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知道麼?”

阮苓苓乖乖的點了點頭。

“傻乎乎往前衝,受傷了怎麼辦?”裴明榛大手放在小姑娘頭頂,摸著小姑娘柔軟的發絲,淺淺歎了口氣,“有些事,還是男人來辦的好。”

阮苓苓懂,阮苓苓太懂了,這該死的世道,女人乾什麼都不方便,男人就算強硬無禮了些,也沒關係!

裴明榛微微低頭,抵著小姑娘的額頭:“難道在你心中,我就是個不值得托付的人?”

額頭暖暖的,二人氣息交纏,阮苓苓心中軟成一團,心裡話也就說了出來:“可你在外麵那麼忙,我就想說自己也變得強大一點,不要什麼都依賴你……”

“不如你重要。”

裴明榛大手按著阮苓苓後腦,聲音低沉如風吟:“外麵的所有,都不如你重要。”

像春雨滴在屋簷,像夏風親吻花瓣,像冬雪落在梅蕊。

這一刻,阮苓苓感覺自己都不是自己了,仿佛被萬千星辰寵愛,又似被燦燦暖陽擁抱,這裡,現下,裴明榛的大手,裴明榛的懷抱,就是她的世界。

她的一整個世界。

她的陽光在這裡,她的暖陽在這裡,她的春光韶華,全部在這裡。

阮苓苓臉爆紅。她簡直無所適從害羞的不行!大佬好不要臉,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

她命令自己,阮苓苓你給我站穩了,彆慫!

決定下得再痛快,話說的再好聽,什麼他再撩她,她就撩回去,怎奈自己不爭氣!她不會啊!看看人家大佬,隨手就是騷話,迷的人不要不要的,再看看她——沒用的連自己都嫌棄!

還是想跑……

不行,不能跑,必須穩住!

不努力攻克這個難關,怎麼學習撩人?她難道要永遠這麼害羞下去麼?

阮苓苓默默深呼吸,給自己鼓勁,你可以的……隻要頂住不跑,就是階段性的勝利!

她急智了一把,推開裴明榛,決定轉換話題。

認真把思緒拽回到眼前,她小聲嘟囔:“那個楊文康真是太討厭了,堵我就算了,我都用揍他的方式拒絕了,他竟然還敢搬出他娘上門求親……”

裴明榛知道小姑娘害羞,笑了笑,沒再說彆的,隻拉著小姑娘走在身邊:“也許不是他搬的。”

他的‘教育’絕對痛徹心扉,楊文康不可能敢再對小姑娘出手,此舉怕是楊夫人自己琢磨出來的,楊文康還不知道。

若是知道了,一定會不顧病體,爬也要從病床上爬下來,跪求母親不要。

阮苓苓隻是想隨意跳開話題,並不是對這個問題有多好奇,思緒這一沉下去,她一點都沒在意楊文康本意如何,反倒發現了一點不對的地方:“也是很奇怪,為什麼每回我在哪裡,楊文康都知道?”

她無意識的踢了踢腳邊的小石頭,眉眼裡全是疑問:“趙英當時為了‘曲線救國’,想要拉攏我時也這樣過,但趙英是藩王世子,姓趙,勢力龐大,他可以做到,楊文康有什麼?”

楊家門第是比一般人家高些,可裴家又能差到哪裡去?這些事趙英可以做到,楊文康卻不應該。他怎麼可能每一次都攔她攔的那麼精準,對她行蹤了解的這麼徹底全麵?

阮淩突然停步:“是不是家裡有內賊!”

她看向裴明榛,眼睛湛亮:“而且這些時機也很奇怪,我正經去參加小宴,什麼事都沒有,隻要一往公主府去,必然被攔,這是巧合?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說話時沒注意腳下,一不小心踩到了一顆小石頭,她眼看著就要跌倒,裴明榛趕緊把人接住:“不要著急。”

阮苓苓怎麼可能不著急?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方向,十分可怕!

“表哥你看,他們是不是一夥的!”她白生生小手緊緊攥住裴明榛衣角,“趙英窮追不舍,看樣子像真心,但真的是麼?我總感覺有點不對勁,也許這裡頭有事,趙英憋著大壞呢!”

“看楊夫人的意思,楊文康在喻國使團過來,安平公主舉宴時就見到過我,如果真有什麼,為什麼不早早行動,偏偏選在這時,也不早不晚,隻讓我去不了公主府?他們是不是怕我壞他們的事!”

看起來是在搞她,實則是不是在搞小郡主!

裴明榛有點驚訝。

許是關心則亂,這一次,他滿心滿眼都是小姑娘,竟不如小姑娘想的多,看的遠。

小姑娘聯想很豐富,但仔細一想,處處合理。

裴明榛微微眯眼,他沒注意到便罷,注意到了,想的事自會比小姑娘更深,更遠。

流水有情,落花無意,趙英追求小郡主的事驚動全京城,小姑娘和小郡主又是手帕交,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也僅僅是知道,並沒有深入了解,如果趙英對小郡主的追求行為並不是因為喜歡,那是為了什麼?上位者聰明人從不會做多餘的事……

裴明榛神思瞬間擴展,上升到朝廷大事。

“我會會查。”他揉了揉小姑娘的頭:“你還是放棄使用你這可憐的腦子吧。”

阮苓苓不服氣:“我的腦子怎麼了,我很聰明的!”

“好,你最聰明,”裴明榛輕笑,捏了捏她的手,“彆急,等著我。”

阮苓苓應了:“嗯我知道啦!”

磨刀不誤砍柴工麼,阮苓苓再著急,也不會急這一時半刻,事情也並沒有到緊急時刻,非要立即解決的程度。

她主動收斂行為,彆說撩了,連煩都沒有去煩過裴明榛,隻希望他認真做事。但對這個結果,她又無比關心,隻能每天都以期待的目光等待裴明榛,還暗搓搓的躲起來,不想讓裴明榛看到。

她以為裴明榛不知道,其實他都知道。

他加快了手上的辦事速度。

事關藩王,有些東西牽扯太深,一時半刻沒有定論,但小姑娘關心的事,卻並不難查。很快,他就得到了回饋,正好這天又是休沐,他不願意放棄這個與小姑娘相處的機會……

逗逗小姑娘,似乎成了他的特殊專屬放鬆方式。

久了見不到小姑娘,他就渾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