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動他心尖上的人?(1 / 2)

趙英感覺不對,事情進行的非常不順利。

明明一切都是照著計劃來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穩,為什麼偏偏實行的時候,處處掣肘,哪哪都不對,就像之前各種籌謀精心布局是假的一樣。

太子仍然被皇上關在東宮不能出來,裴明榛也仍然在天牢即將處死,最厲害的敵對角色不在,他們應該很順利才對!

難道……

裴明榛那廝出來了?太子也沒事?

不可能!

趙英搖頭,他的人一直在盯著各處消息,如果有異動,不可能不知道!

他也像範武一樣,悄悄在四周走了走,可他沒範武那麼好運,沒有看到裴明榛本人,隻覺氣氛太不尋常,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一定有人在私底下乾了什麼……

而有這本事,能瞞過所有人還能這樣反擊,他能想到的人選也隻有裴明榛一個。

可他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證明了,他現在也不知道如何反擊,畢竟他在明,對方在暗,局勢早就翻了個個。

路上遇到阮苓苓,是意外,也是機會,他根本沒多想,下意識就想抓住這個女人,如果裴明榛真在搗鬼,這女人就有用,如果他想錯了也沒關係,沒有人質用是一回事,有了人質用還是不用是另外一回事。

可惜讓這女人給跑了。

懷了孕的女人能跑多遠?身邊所有人派完了,也不過阻得他一時,他總會抓到她,結果卻沒有,手下怎麼找不到人,叫人出去打聽了一圈,方才知道人被範武帶走了!

不過一個小小的都指揮,竟然敢跟他作對?

範武是隴家的人,敢這麼乾,誰給他撐的腰?隴家果然要反水麼!

城門混戰膠著,內城各處沒有按時成功,進展非常緩慢,趙英沒彆的選擇,隻有硬著頭皮往前衝。但這些狗屁倒灶的小問題不搞清楚,他衝的再猛,怕是進展也不會如預期般理想!

父王已經來了,就在城外不遠,大軍即將押進,他這前鋒要是搞不定,大局就糟了!不行,磨刀不誤砍柴工,他得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邊頭疼的應付眼前局麵,趙英一邊派了心腹去隴家傳話,言辭還相當犀利:大事未成,本世子還沒死呢你們就敢反水,是想被祭旗麼!

隴家這回反應相當聰明,家主親自出麵接待,並發了話,說隴家自來以定南王馬首是瞻,初心從未變過,方才一切隻是個誤會,小輩不懂事說錯了話,請世子見諒!還說這就安排所有下屬力量幫忙,務必助力定南王成就大事,將來王座下軍功薄,必有隴家一席之地!

他還獻出了一個人,請傳話人帶回給世子。

正是方氏,裴家二房主母。

隴家主話很漂亮,說不知外頭形勢如何,但想也知曉,定南王前方最大的阻力必然是太子,太子隻是被禁足東宮,並未處死,這邊一起事,定然要出來作妖。太子旗下心腹裴明榛已下了天牢,萬一這個節骨眼被放出來鬨事,好好利用方氏,必能阻其步伐,就算裴明榛冷血無情,太子也是要臉的,心腹屬下長輩被製,怎麼都要顧念一二!

更好的人選當然是裴明榛的妻子,但沒辦法,誰叫他們沒守住呢?方氏也能湊和了……

話和人帶到趙英麵前,趙英品了品,突然唇角一勾,笑了。

如果隴家哭訴鬨彆扭,耍脾氣不乾事,烈性的懟回來,他反倒放心,這才是委屈的樣子,乖巧伏低做小,說是誤會……誰信?

這明顯是後悔馬失前蹄,暴露的太早了,找補呢。要是什麼都沒發生,隴家能藏到最後,必會反水沒商量,暴露的早,局勢不清楚,他趙英不高興了,隨時能斬殺他們全家,還談什麼以後?

隴家怕死,怕後事不成,不敢不乖。

起碼現在,眼下,承諾幫忙,是真的會幫忙。畢竟一條繩上的螞蚱,一邊折了,另一邊也彆想好!

“行吧,”趙英眼梢勾了下被押來的,發亂衣散十分狼狽的婦人,“雖然沒什麼用,到底也算是個人,接下來——看你們表現了。”

這話說的輕佻,是對著隴家,也是對著方氏。

方氏雙手被綁在身後,整個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這麼倒黴,阮苓苓那小賤人呢,那賤人在哪?半句話沒問過她,自己一個人就跑了,留她在這裡受苦,不怕被彆人指不孝嗎!

不隻這個,她心裡還有很多彆的疑問,比如到底是誰在造反,事態發展如何,怎麼個亂法,她還有沒有機會逃出去……可惜,她從未關注過這方麵的消息,此前還在一心一意為兒子相看新媳婦人選,不知怎麼的就……

沒有人關心她,也沒有人回答她,不管她怎麼吵,罵,甚至低聲下氣的求,都沒有人跟她說話,直接蒙上眼睛帶到一處暗室,鎖在了裡麵。

隴家到底在京城盤踞數年,根深蒂固,哪怕大計劃屢屢失手,派出自己的人大力補救,收效還是很看的過去的。眼看著城門混戰不利,定南王世子趙英要糟,結果還真就被他們力挽狂瀾,竟然突破了!

城內各處也開始點火,小攏小攏的兵亂排著隊來,全部按著造反大計劃走,趙英這邊一時風頭無兩,勢如破竹!

範武聽到消息就不高興了,怎麼就勢如破竹了?和著他這還輸了是不是?不行,他絕不允許那個臭屁世子獨自出彩!

他啐了口唾沫在掌心,準備大展拳腳,爭上一爭。

結果還沒動呢,就接到了隴家的信,讓他低調行事,安靜聽世子調令,不管想乾什麼,現在都還不是時機,需得再等等,不準失了耐性,自己先打起來!

範武直接踹翻了桌子。

等屁等!他都等多長時間了!隴家那女人知道屁!

範武不準備聽話,把信扔了,轉頭就吼:“雞殺好了沒有!”

小兵趕緊答:“好了!”

說這話還端來一碗雞血。

範武更氣:“殺好了怎麼不早點拿過來!”

萬一那女人挑毛病,說雞血涼了太腥不肯合作怎麼辦!

小兵:……

你剛剛在看信啊!臉色還那麼不對,誰敢打擾!

範武狠辣的訓完人,端著雞血去了阮苓苓房間,走到桌前把碗重重一放:“寫!”

阮苓苓很配合,立刻就站了起來,然而她並沒有走到桌前寫字,而是慢騰騰的開始淨手,要用溫熱的水,帶著茉莉味的香胰,還要最細軟的棉布擦手,要上好的潤膚膏子……

洗個手簡直能到地老天荒,沒完沒了。

這還不算完,走個路她都慢騰騰,一步一定,仿佛怕搖了裙擺,嚇到肚子裡的孩子似的,嬌的沒邊了。

範武受不了想罵人,鼻子剛哼一聲,阮苓苓就臉一白,捧著肚子,‘我完了我要死了’……

範武:……

再怎麼生氣,到這個女人麵前就是沒法子發出來!誰叫人家還有用!

他太難了,真的。

甚至心裡忍不住開始問候裴明榛,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心理路程,才把枕邊女人嬌慣成這個樣子?

阮苓苓淨過手,焚過香,還重新挽了一下頭發,最後靜靜坐到桌邊,纖纖素指執起毛筆:“這信要怎麼寫?都指揮想要什麼樣的風格?”

好不容易熬過這麼久,這女人終於要開始了,竟然還問他怎麼寫?

範武臉色立刻猙獰起來:“你不想乾?”

難道以前都是裝的?

阮苓苓正色:“當然不是。這遭遇危機,妻子給丈夫寫信,不一樣的口氣,呈現效果全然不同。”

範武沉吟。

阮苓苓十分耐心的解釋:“比如都指揮你,正在乾一件青史留名的大事,周圍還有一派小弟圍繞拱衛,突然你老婆被對手抓了,寫信回來哭訴臭罵說你這男人真沒用,老娘因你落在彆人手裡,受夠了委屈,你趕緊給我爬過來,不惜一切代價救老娘回去,否則老娘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必要把你所有醜事抖落出來,讓你十八輩祖宗跟著蒙羞——你會怎麼想?”

範武:“當然是……”

“當然是心情不太好,對不對?”阮苓苓歎著氣搖頭,“這女人也太不懂事了,嚷嚷的這麼凶,還罵人,可不去救又沒麵子,你必然是要走一趟的,但心裡有了抵觸,做這件事時有多少是表麵功夫,有多少真心,隻你最清楚。”

範武凝眉,覺得很有道理。

阮苓苓又道:“若這封信半點不提自己委屈,隻切切安慰你說妾沒事,你不用管妾,妾願為你赴湯蹈火生死置之度外,妾不怕死,隻怕你不好做,在妾心裡你才是最重要的——你會怎樣?”

範武表情更加凝重。

阮苓苓:“男兒生來有豪情,接到這樣的信自然會心疼,一腔熱血燃起,怎麼都要救妻子出來。就算平日裡感情尋常,一日夫妻百日恩,沒情也得講義麼。”

“所以都指揮的訴求是什麼?是隻想裴明榛那邊生亂,好助你勢,還是裴明榛真心牽掛我?兩種方向,可能造成的矛盾結果不同,都指揮仔細考慮喲。”

範武皺眉沉思。

第一種,他這邊可以罵人很痛快,還可以侮辱裴明榛,這個瞬間倒是爽了,但裴明榛頂多臉皮難看片刻,理智不會喪失,該搞事還是會搞事,過來救人也可能三心二意,所有舉止仍然是為了大局。

第二種,阮苓苓形象正麵,裴明榛心疼,必會過來全力營救,但他身邊的人不一定會同意,畢竟大局比女人重要,媳婦死了可以再娶,外頭什麼樣鮮嫩的小姑娘沒有?大局要是勢敗,這輩子就彆想起來了。那邊沒準會有內訌啊!

範武立刻做下決定:“要第二種!”

“好。”

阮苓苓乖乖低頭寫字。

不多時寫好,她吹了吹紙上的字,遞給範武:“都指揮看這樣寫可行?”

範武拿過來看,紙上字不多,隻有三行——

妾近來時常思念君。

梅蕊初綻的凜冽冷香,怕是不能再與君共賞了。

世事無常,妾在此拜彆,前路漫漫,唯願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