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不經意間匆匆流逝,隨著賈珠、池家父子三個病秧子的痊愈,賈珠正式開課。因無法像先前那樣窩在後院,便將探春的教學轉給妻子。
李紈出身書香門第,給小娃娃開蒙妥妥的木有問題。問題是國子監祭酒李守中,死守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信條,家中女孩隻教些《女四書》《列女傳》《賢媛集》。
她怎麼躉過來怎麼賣,可害苦了探春!
什麼叫生不如死,哪個叫生無可戀,探春小盆友理解得透透的。
有人失意,就有人得意。池家父子病治好了,又鳥槍換炮,住上了小獨院——靜誌堂。
這裡原本是榮國府西麵把角一處閒置小院,被政老爺隔出來奉養西賓。加高的共用牆令靜誌堂與賈府脫離開來,另在當街開了扇小門出入,形成個嚴緊的小獨院。
此前幾任西席是賈政托親家——李守中引薦的,因是本地大儒,倒不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說來那幾任先生也是好的,師徒也很相得,隻是老太太嫌其授業嚴苛,課業過重,令大孫子身體日漸衰敗,堅持要換掉。國子監不許讀,先生又一個兩個的攆走,怎麼能行?
偏賈政最是孝順,對母親的話言聽計從。由此又換了三四位西席,李守中便推托著不肯再為他引薦了。
無奈,賈政隻得舍近取遠,轉而向南方的妹夫求助,這才有了二戈先生的北上。
王夫人對長子求學的事很重視,親自選派得用的小廝和粗使婆子過去,把小院打理得似模似樣。
她不清楚這位西席講學如何,卻看得出來那爺倆全是藥罐子。偏長子也是個體弱的,彆人著風他也要跟著打噴嚏,又特特挑了個略通醫理的廚娘過去。
事實證明,王夫人的苦心沒白費。賈珠每每學得忘了時辰,不耐煩繞遠回府裡吃飯,便在那邊院裡用午食。
說起繞遠這事,頗令賈珠鬱悶。靜誌堂和他的院子隻一牆之隔,無奈把原來的小門封死了,每日須得大遠繞到東角門,再備轎繞院牆兜老大一圈往回走,很是囉嗦。奈何內外有彆,再繞也不能壞了規矩。
探春非常在意那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父子,每每等大哥哥回家,總要纏著他打聽靜誌堂的動靜。
不過近幾天,她對那院忽然失了興趣,心心念念隻惦記著另一樁大事:
姑姑賈敏病逝,林黛玉要上京了!
啊啊啊啊啊,就要親眼見到絳珠仙子本尊啦啦啦啦啦啦~~
黛玉進府這天,五歲的探春小盆友克服困意,天沒亮就爬起來,早早梳洗打扮,抓肝撓肺地盼著到老太太那邊去。
然則府裡規矩多,她無法越過太太,直接給老祖宗請安。
她急,太太卻不急。
王夫人依舊像往日那般慢條斯理,踩著四平八穩的步子,按著平日的鐘點過去請安。
即便大嫂子提到林大姑娘,太太也沒有改變的意思。往榮慶堂的時間沒有早一分,也沒有晚一分。
待王夫人進屋,老太太屋裡已然擠滿了人。又等了半日,才有下人通報:
“林姑娘的轎子到了西角門。”
魂穿過來數月,賈盼盼對府裡的規矩了然於心,再不會像前世那樣為林妹妹抱打不平。
如榮國府這樣的高門大戶,正門輕易不開,通常都是走角門。且走角門也有走角門的規矩,通常來說是男人走東角門,女人走西角門。
這也正是賈珠每每去靜誌堂繞腳的原因,然而再怎麼繞也得按著規矩來。
眾人又等了好一陣,報信丫鬟才再次現身稟報:“林家大姑娘到了!”
老太太瞬間紅了眼眶,再也坐不住,在鴛鴦和琥珀的攙扶下,軟著腿蹭著小碎步向外間迎。
王夫人、刑夫人兩妯娌也緊隨其後,率著一眾人打狼似的往外走。
與此同時,門簾一挑,黛玉現身了。
她和探春想象得不大相同,她年紀尚幼,看起來瘦瘦小小一隻,目測身高比探春還略矮著些。人雖生得嬌小,卻已然帶出與年紀不相符的風姿氣韻。
探春也是看到仙子本尊,才肯確認一件事:美,是不分年齡的!
相似的年齡,探春生得濃眉大眼,唇紅齒白,活像年畫裡抱著錦鯉的胖娃娃,就是非常討喜的那種長相。
林姐姐卻生得眉如遠黛,目若含情,站在那裡身不動膀不搖,就露出弱柳扶風、我見猶憐的仙姿。再加上她同老太太一起對著哭母親,愈發顯得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引人憐惜。
嘖嘖嘖,真真是九天仙子臨凡,曹公誠不我欺!
探春被黛玉的美俘獲,木呆呆發怔,就聽耳畔有人驚呼一聲:“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呃,來了來了!
探春尋聲望過去,果見她那個二貨哥哥——寶玉搶步衝上去刷存在感。
儘管全是小屁孩,探春腦子裡仍不免飛過了四個光閃閃的大字——木石前盟。
看著眼前初次相逢,依稀卻是舊相識的寶黛二人,隻覺得辣眼睛。就算是早戀,也不帶這麼早的吧?
更何況林妹妹這般神仙似的人物,縱觀整部紅樓,就沒一個男人能配得上她好嗎?不接受反駁!